第七章
“别乱说。”
严可只知道六中的人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并不知道自己在论坛还有一个不小的粉丝群体。
论坛都是匿名，所以就算有也压根不知道谁是谁，看那些评论严可宁愿相信是萧沐辰花钱刷出来的。
两人刚路过两三个刚打扫完卫生的同学，身后就传来了小声的讨论。
“我感觉严可更帅。”
“他旁边那个同学是谁啊，之前没见过，感觉他们两个不分伯仲。”
“我要在论坛发帖，严可的六中一地位不保了。”
钱乐全听进去了，看了眼严可，这哥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起了一个银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压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乱说，是你根本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学校。”
钱乐对着耳机大声说道。
严可把耳机摘了下来，挂在脖颈，
“靠，不说话会死啊。”
“会死。”
钱乐回道。
“那就死远点。”
严可又回道。
严可这种一点就燃的性格，钱乐懒得和他拌嘴。
为了论坛不炸锅，学校里的这段路钱乐也没有太靠近严可，两人的距离倒像是素不相识，只是路线一致。直到出了校门一路走到柳树街，钱乐和严可的距离才拉进，变成了并排走。
“你想干嘛。”
严可率先开口了。他看出来钱乐有事，但不是作业的事。
“诗歌比赛，你准备的怎么样。”
钱乐说道。
说到诗歌比赛严可就来气，别说这种文化型节目了，在六中的前四年，他一次文娱活动都没参加过，偶尔参加了一两次篮球赛，还不是学校正规办的，就是萧沐辰把他拉去凑人数，对于那种在全校面前表现的事情，他实在是不喜欢。
比起热热闹闹的什么各种聚会、联欢会，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没准备。”
严可回道，他其实翻了几本语文课本了，但是都觉得差点意思。
“我帮你选了一首，考虑一下？”
钱乐边说边递过去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没见过，看起来有点意思。”
严可看了眼全诗，有点他想要的感觉了。
“行，那我们去你卧室商量。”
钱乐倒是毫不客气。
严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马上要参加比赛了，有钱乐帮他也不算坏事，便也默允了。
进屋的时候，严奶奶刚好准备做饭，看到钱乐也来了，开心得不得了，拉着他就要往厨房走。
“奶奶，钱乐是来帮我学习的。”
严可拦了下来。
严奶奶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孙子，又看了眼钱乐。
“哦，学习啊，学习好啊。要学多久呀，以后还来吗，提前告诉奶奶给你准备好吃的。”
严奶奶说道。
“来一周。”
严可回道。
钱乐还没有回答，严可倒是先开口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要来一周。
“来一周？”
钱乐皱着眉头撇着嘴小声说道。
严可一把把他拉进了房间内，“奶奶，吃饭别叫我们。”
“靠，你是万恶的资本家吗，想压榨我一周还不给吃饭。”
钱乐刚被拽进卧室就嘟囔着嘴说道。
“给你点外卖。”
严可边说边打开了手机外卖软件翻看着，递给了钱乐。
“想吃什么，随便。”
严可说道。
钱乐接过手机看了一会，随便给两人点了份汉堡，这种快餐吃起来比较节省时间。
“你以前参加过这种比赛吗。”
严可拖出椅子给钱乐，自己又坐在了床上。
“当然参加过，还得奖了。”
钱乐得意地说道。
“那你指导指导我。”
严可一听，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你就跟着这上面学，小爷我当年比赛的视频，给你当个模板。”
钱乐一下子在微信上发了十几条视频给严可。
还有几张他拿着奖杯的照片......
现在严可真的觉得钱乐让他干这个是想给自己找点优越感了。
严可随便点出了一个视频仔细端详着，里面那个钱乐自信张扬、阳光开朗，实在是和现在这个走暗黑文艺风的人以及打架退学的人联系不到一起。
“你真因为打架退学的？”
严可都感觉不可思议。
“对啊。”
钱乐回道，“你知道二中的人给我去的啥外号吗。”
“不知道。”
严可确实有一点点好奇。
“魔主。因为我生气前和生气后完全是两个模样。”
钱乐说道。
“噗嗤，我还巴啦啦小魔仙呢。”
严可笑出了声，“这都什么傻X外号啊。”
“对啊，我也觉得很傻，所以把他们打了，退学了。”
钱乐也觉得好笑，说道。
“真的假的？”
严可还在笑。
“假的。”
钱乐突然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
严可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问道，“那是因为什么？你被校霸抢劫了然后正当防卫，最后被不明事理的老师为了不惹是生非一锅端了？”
这种事情严可确实很有经验。
钱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对了一半。”
严可收起了笑容，看了眼钱乐手上的疤痕，“不想说就算了，你做作业吧。”
钱乐看了眼窗外的景色，这地方城区里没有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总能看到色彩变幻的天空与夕阳。
“不是不能说，是很无聊。”
钱乐回道，视线慢慢挪了回来。
“无聊，你能有我无聊？读个破高中读五年。”
严可向后抱着手靠在了床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天慢慢暗下来，一片橙黄色的晚霞照进来。卧室没有开灯，一瞬间，两个少年都沉默不语。
“他打了那个女生，还想猥亵她。我把他打了，打的很重，被开了。”
钱乐说道。
“我靠，你这是做好事啊，凭什么开你。”
严可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那个女生因为心理问题住院了，不肯给我作证，也不肯出面揭发那个男人。所以只能判定为互殴，寻衅滋事了。”
钱乐平静地说道，手却有些发抖。
“监控呢？有没有目击者？或者那个女生的家属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严可说道。
“在一个报废的炼铁厂，位置很偏僻，什么都没有。”
钱乐回道。
“不过那男的被我打的头晕目眩趴在地上起不来，我就一点皮外伤，不亏。”
钱乐又补充道。
严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转学生有点意思，算是个可以接触的忠义之人。
“喂，你跟我混，我带你玩。”
严可真诚地说道。
“神经病，我拒绝。”
钱乐一点都没有犹豫。
“那我搞不懂了，你莫名其妙一直加我干嘛，又不想跟我混。”
严可说道。
其实钱乐也觉得严可这人很有意思，当时加他没多想，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的高中生活那么无聊，另一方面，钱乐觉得他能刚见面就和自己闹矛盾了还算有缘分。
“觉得你和我有缘。”
钱乐说道。
“你指的不会是开学就闹矛盾差点互殴吧。”
严可无语道，这算哪门子缘分。
“你管我呢。”
钱乐不想多说，自顾自地玩起了MP3。
严可一时说不上话，见钱乐也不想聊下去了，本想也拿出手机玩一下，却猛地想起了他允许钱乐来自己房间的初衷，事不宜迟，赶紧开始搜索那首叫什么浣溪沙的诗。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诗真好，就是我要找的感觉。”
严可边抄边说道，不由得开始感叹，自己听的摇滚里要是加上这么一段说唱，那真是锦上添花。
钱乐没有理他，在那张老旧的桌子上开始写作业。
“你们二中的校霸也写作业吗。”
严可好奇地问道。
“写啊，谁不写作业。”
钱乐回道。
严可实在无法把写作业和校霸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只能感叹，“重高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基本不写。”
钱乐补充道，但是手还没有停下来。
“得了吧，你现在在干嘛。”
严可最不喜欢这种装作自己不爱学的人。
“那还不是你说要抄。”
钱乐回道，瞥了严可一眼。
严可突然哑口了，这逻辑没毛病。
两人吃完汉堡后，就专心于诗朗诵了，严可的声音稍微有一点点沉，有一点点沙哑，只知道把诗的字一个个念出来，毫无感情。
钱乐拍了拍桌子，有模有样地教起来，“气沉丹田，共鸣调节，吐字归音。”
然后还示范了几次，真像个小老师了。
钱乐的声音比较张扬且有磁性，朗诵出来的诗给人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不行，学不会。”
严可暴躁地指着那一行行字，说道，“这要是一首摇滚或者说唱，我还能试试，我这种声音也念不出诗意啊。”
“这才第一天，你急什么。你老师是我，放心吧。”
钱乐自信地说道，他倒是觉得严可的可塑性很强，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但是悟性很高，这才联系了两个小时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我可不想丢脸。”
严可又想逃避了，他宁愿被一直挂在处分墙，也不想当着全校的面做这种完全不擅长还极有可能失败的事情。
“不行。”
钱乐一口否决了。
严可双眼暗淡地趴在桌子上，脑海里已经在幻想一周后被全校嘲笑的样子了，参赛者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混进他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家伙。
“谁叫是交易呢，干就完了。”
不一会，严可又从桌子上撑了起来，莫名振奋道。
文中的诗来自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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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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