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陈希送给亲妈一份大礼：闻人宇的签名照。
和其他签名照不同，这张照片是两个人厮混在酒店时，闻人宇在陈希的要求之下，用拍立得特意给陈希妈妈拍的。
签名除了常用的龙飞凤舞版，在照片的右下角，闻人宇还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江梅女士喜出望外，举着照片自拍合影，发了她这一年最后一条朋友圈。
这个春节过得似乎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只是在除夕夜的零点，陈希快要睡着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懒洋洋的语音。
“快给你爹拜年，大红包准备好了。”
于是陈希敲开陈越的门，对着还在玩手机的爸妈，大吼一声“过年好”，他妈吓得差点儿把手机丢了，他爸倒是很直接，抄起拖鞋把陈希呼了出去。
零点十分，陈希把这段视频发给了闻人宇，半晌，才等到一条简短的回复。
“有亲爹就不要我了，你失去了你的大红包。”
陈希躺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随手回了一句“要睡了”。
“睡得真早，我们北方这时候还在看春晚，当然……快结束了，但刚吃的饺子还没消化。”
陈希：“我们南方过年不吃饺子。”
闻人宇：“那你们吃什么？”
陈希：“什么都吃，但就是不吃饺子。”
闻人宇：“感觉你过了个假年。”
陈希：“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随后，陈希收到了闻人宇的红包，钱不多，但红包封面上的字实在羞耻。
【爸爸错了，但爸爸爱你】
陈希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给他任何机会，随即发了个跪谢老板的表情包。
闻人宇：“陈希，我今天跟我爸说了咱俩的事儿……”
陈希：“他怎么说的。”
闻人宇：“他没反对。”
陈希：“没反对是怎么说的？”
闻人宇：“他说我要是敢找个男的就打断我的腿。”
陈希：“你理解能力满分，那你妈呢？”
看着聊天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闪了半晌，陈希才收到闻人宇一条简短的消息：
“家里就我和我爸。”
窗外鞭炮声震耳欲聋，烟花忽明忽暗的彩光晃得他窗玻璃乱闪。想起第一次片场合作时，自己还曾经用家庭伦理梗激怒过闻人宇，陈希心口就闷闷地疼，他愣愣地盯着这几个字，没再追问。
要说这个春节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串门时，亲戚们都会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总是对着个手机傻笑，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有猫腻。
但唯独陈希的爸妈没问。
按理说，江梅女士对这件事儿最敏感，年前陈希刚回家的时候，还问起秦白风的事儿，听说两个人没成，江梅还懊恼了好一阵子，絮絮叨叨说陈希挑挑拣拣，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足足数落了他一下午。
想来，他妈应该是着急的，至于陈越，从陈希出柜那天起，就对他找对象这个事儿失去了兴趣。
直到大年初二，陈希才隐约知道些亲妈的想法。
陈希有个在大学当老师的亲哥，初二晚上，他父母、哥嫂，连着嫂子娘家的亲戚一起在酒店聚了一次，饭后出酒店的时候，他哥叫住他，语重心长地给陈希上了一课。
“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就算我是你哥我也不该干涉。”
“陈冀，你现在打住还来得及。”
他哥好似没听见他的话，“爸妈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他们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不是，你到底想说啥？”陈希开始听不懂了。
“妈担心你在外面交往了什么不正经的人。”
“啊？”
“如果是什么正经人，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陈希实在不懂这一家子的脑回路，当然，他没把自己算进去，“陈冀，你和嫂子结婚前，处过好几个吧？”
“关我什么事儿？”
“你每个都和家里说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陈冀这人一提起前女友就有些恼，尤其是在媳妇随时都会出现的场合。
“有什么不一样？”
陈希只觉得没意思，这种话题他们讨论过很多次，他这亲哥顽固又迂腐，陈希现在也不能理解这种连大脑里的沟回都直如钢板的男人，是怎么有老婆的。真就靠着基因的力量，凭着一张好脸呗？
“男女关系乱七八糟的更多，你怎么就非要挑我这个空窗了好几年的弟弟说事儿？陈冀，你这都是偏见。”
“但这也不能怪我和爸妈，你以前谈的那个怎么样？”
又提起沈皓。
那时候陈希和沈皓好得轰轰烈烈，因为年纪小，没少被家里打，可到头来折腾了好几年，结局还搞得跟狗血剧似的。
“你别怪我们多想，你自由恋爱那个眼光，家里也不是没见识过，妈为你没少操心，给你物色了过挺多相亲对象，最后能介绍给你的，推到你手里的，就那么一个。”
“你呢？连个接触的机会也不给人家。”
陈希气得想笑，非得真刀真枪在床上演练一番才算给机会么？
陈冀见他不说话，忽然就有种撬动了自己亲弟弟内心的错觉，趁热打铁，继续说：“妈不好意思问你，那我问你，你现在交往的是什么人？”
“他那个身份……不太方便说。”陈希不是矫情，实在是怕人知道。
“有什么不方便？”
陈冀面色沉下去，“陈希，你不会找了个已婚的吧？”
“你想什么呢？人家比我小好几岁呢。”
“未成年？”陈冀气得快疯了。
“你是不是有病？小好几岁，不是十几岁，我一个30的人了，两位数减一位数算不出个大致范围吗？”
陈冀仔细听着他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人？”
“有钱人。”陈希脱口而出。
陈冀的目光更黯淡了，“多有钱？”
“大概一年的收入你一辈子也赚不到。”陈希窃笑着说，看陈冀满脸的不爽的模样，陈希别提有多爽。
“陈希，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啊？”他又没懂这大哥的脑回路。
“你要真缺钱，可以和我说。”陈冀抿唇，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才把后半句憋出来，“别祸害自己身子。”
要不是怕把亲戚招来，陈希这笑可能憋不住。他重重在陈冀肩膀上拍了拍，劝他如果闲着没事儿，就跟嫂子回家赶紧生个孩子，免得亲妈的心思总放在自己身上。
陈希没做解释，但他不说，这件事就永远不会过去。
初三，江梅把陈希叫到餐桌边上，手里的照片就跟扑克牌似的，一张张码在陈希面前。
清一色的全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
“妈，你这是干嘛？”陈希看着害怕，说好的众多相亲对象里只选了一个呢？
“这些我都给你把关过，你挑一个，初五之后约出去见一见。”
陈希暗笑这他妈手里的资源都他妈的能开个婚介所了。
“你这都从哪儿来的啊？”
“你别管，反正挑一个见见，条件都不错，人品也没什么大毛病，配你绰绰有余。”江梅看陈希嬉皮笑脸，脸色越发沉下去。
敢情他签名照都白送了？这年还没过完，江梅已经迫不及待给他找对象了。陈希随手从那一排照片里捡出来一张，照片上的人说不上好看，但至少干净，翻过照片，背面还写着这人的基本资料。
“妈，这都35了？”
“35怎么了？不合适吗？”
“哪里合适啊，你儿子还青春年少啊，再说……这人居然还离过婚？他一个同性恋还和女人结过婚，你说他人品没问题？”
江梅狠狠瞪了陈希一眼，“你不能总看人家过去，说不定人家年轻的时候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只要以后能跟你好好过……”
“我可不信这种人能跟我好好过。”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从桌上抓过一瓶果汁茶，江梅拧瓶盖时气得手都在发抖，她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儿子养得比姑娘都操心，“希希，你现实一点儿，我知道你在娱乐圈俊男美女见多了，但那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梅抢过陈希手里的照片，在桌上点了点，“还嫌人家老？你想找个小鲜肉不成？”
“小鲜肉有什么不好？年轻、长得帅，对我还死心塌地……”
“你打住吧，哪有那么眼瞎的小鲜肉，你要是……”江梅不经意就瞥见果汁茶瓶身上印着的闻人宇，随即指着微笑的小宇，说，“你要是能给我找个这样的带回来，我不仅以后不催你，你俩去国外领证的钱我都给你报销！”
陈希就这么盯着饮料瓶上的闻人宇，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他赶紧掏出手机，点了录音，毕恭毕敬地推到江梅面前，“麻烦母上大人再说一遍。”
江梅实在看不懂这孩子开心个什么劲儿，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如果你找个小宇这样的，如果你们想出国领证，不管费用多少……我~都~给~你~报~销！”
“那行……”
陈希憋着笑把桌上那一排照片都笼到一处，码成整整齐齐地一打，好好地塞给江梅，“我一定按照这个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你要是真有心给我找……”
拿起饮料瓶，陈希指了指微笑的小宇，“就按这样的给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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