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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静止

转眼两个月过去,度梦岛周遭十公里内的海水也被冰封,并仍旧在向外扩张,炸弹造成的污染辐射并未向外扩散,探查队认为是因冰封的缘故所以未扩散。

两月前那场爆炸军校生死伤数百人,阳煜以身殉国保住数千人性命,寒伊至此失踪不知生死。

爆炸那天新水星浮生温控系统遇袭崩坏,异变生物卷土重来,新水星生态系统崩溃,全体星民被迫撤离,这是他们自沧海星后抛弃的第二个家乡。

万幸的是,其他星球浮生温控系统尚在正常运转,跟寒伊之前所说的一样,安装星球级浮生温控系统的星球,再也没出现过投放异变生物的空间隧道。在联盟的控制下,各个星球异变生物逐渐被净化或是斩杀。

不过两个月,联盟的自然环境仿佛就有了改头换面之态,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已经要回到异变未发生前的状态。

据最后一批搜查队所言,大多数人认为寒伊受海盗偷袭从空中落下时已经死亡,而她留下的巨额资源成为了他们争夺的重点。

寒伊不知生死的第一个月,除了留守度梦岛的卡罗尔会每天带队到寒伊出事地搜寻,联盟各方势力都有派人过来探寻结果。

各方势力在一个月内陆续撤离,只剩官方救援队与卡罗尔每天在度梦岛上搜查,第二个月的最后一天,官方救援队也接到命令撤离,另一种意义上,这也是联盟官方默认了寒伊的死讯。

救援队离开前还特意到寒伊和阳煜出事的地方带走了两捧白雪,又带走了出事军校生在岛上留存的衣物以作葬礼准备。

卡罗尔始终保持一副平淡如水的姿态,应付着岛上来来往往的人,官方救援队离开后,他照旧带人在岛上一遍遍搜寻生命迹象,没有一天停止。

时间转瞬即逝,12月度梦岛迎来了它真正的冬季,此时度梦岛上积雪已和调度大楼一样高,卡罗尔身边的护卫队每天单是清雪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搜寻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12月31日,星历6404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搜寻结果依旧是无生命迹象,卡罗尔身边的护卫队已经轮换了三批,只有他从始至终一直在岛上没有离开。

寒伊阳煜以及那些无辜丧失军校生的葬礼在云宇星举办,联盟官方声势浩大地办了场葬礼,给寒伊单独修建了一座纪念园,给她授予了上将军衔等一系列荣誉。

表现突出的阳煜被放到了烈士陵园的中心区授予少将军衔,而无辜丧失的军校生连陵园边角的位置都不曾拥有,只有那残存的衣物和一笔可观的抚恤金被家人带回家乡。

葬礼举办前后那两个月,寒伊阳煜还是话题的中心,不过几个月过去,他们下次被提起可能就是二人死亡纪念日那天。

联盟每天都有无数新奇事发生,星民们的世界丰富多彩,再大的波浪也会落下,海面终究会恢复平静,新年也会准时准点到来。哪怕这一年联盟死伤无数人,但联欢晚会依旧是热闹并全星系直播的。

度梦岛上,因为物资有限,整个护卫队28人加上卡罗尔以及半月这个人工智能三十人勉强在最暖和的会议室里凑了一桌,一群人围着会议桌热热闹闹地吃火锅,晚会在另一半桌子上方3D环绕式播放。

卡罗尔因为身体原因大多数食材都不能吃,他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让下面人开宴后,就不再碰桌上的任何食物。

水汽蒸腾不断,笑声也在宴席过半时逐渐失了束缚。卡罗尔窝在椅子里,周遭温暖又嘈杂,很奇怪,这一幕明明是他日思夜想的场景,但那一刻,卡罗尔却只觉窗外风雪裹挟全身,冰碴自他骨头里冒出冷的他全身发疼。

直到手上逐渐浮现紫色鳞片,卡罗尔才意识到这疼不是假的,是他病又犯了,他迅速将手掩进衣袖,准备退席熬过发病期,面前却突然递来一杯酒,底部沉着一层紫色冰沙,微小的气泡在淡紫色的酒水中碎裂,一股淡淡的清香缓慢爬入鼻腔。

香味熟悉又迷人,像极了他无数次在雨过天晴朝霞初露后浮出海洋,那礁石上盛开的夕格紫散发的香味。微微的凉意掺着些许甜,涌入鼻腔后带来悠久的木质香,香味能在身上持续一天不散,临到傍晚竟还能嗅到阳光的温暖感。

夕格紫这种花只在沧海星生长,数量稀少,就算在从前的沧海星也是罕见。这种花大多时候会在雨过天晴后迎着海面上的第一缕朝霞盛开,转瞬即逝。很多特意寻花的人往往会在破晓之时莫名睡去做一个美梦,无法得见夕格紫的真貌。

后来人们才发现,夕格紫盛开时的香味具有极强的安眠迷幻作用,对人体无害,只是需嗅上一点就会陷入沉眠。

夕格紫的作用很多,入药,酿酒均可,而它酿成的酒也是沧海星最珍贵的一种酒——惜梦,惜梦没有烈酒的刺激,柔和味甘,对身体的滋补作用也极大,故饱受沧海星许多权贵人家喜爱。

卡罗尔儿时身体不好,这种酒几乎是他的日常饮品,从前,他喝的厌倦,成年后身体强健就不再喝了。

身边的人大多都知道他的习惯不会给他递惜梦,后来,他只在逢年过节时会象征性地抿上一口。但自从沧海星出现异变生物后,夕格紫枯萎消失,这种酒也就消失匿迹了,他连抿一口的机会也没了。

再往后,异变生物猖獗,沧海星环境不断恶化,他为了让沧海星的居民能够隐藏鱼尾上陆地行走在其他星球顺利生存,开了一个新的课题,自己就是实验对象。自那以后,各种排斥反应接踵而至,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就连睡觉都成了难题。

上次喝到惜梦也是某一次新年前夕,同样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实验室的人熬了三天做出了一点成果。大家围坐在一起饭吃到一半,已经陆续趴下去了一堆,只有他这样窝在椅子里,眼睁睁看着鳞片在自己手上周而复始地生长脱落。

那时他经过漫长的折磨已经接近崩溃,最痛苦无助时候,面前递来了一杯酒,白大褂几乎与她长年不见光苍白的肤色融为一体,就连声音都是冷淡的,说出的话也没什么特殊的,却莫名支撑着他走了一年又一年。

“新年好梦。”

“新年好梦。”

像是时空在氤氲的水汽里扭转,卡罗尔接过那杯酒,抿了一口,而后对着那张七八成相似的脸委屈巴巴地说了句:“老师,我好疼啊。”

半月伸手接住了歪倒的卡罗尔,代替许多年前的伊迎说出了那句未尽的话:“疼就算了,老师帮你想办法,你也可以不那么勇敢。”

卡罗尔这一觉睡的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上午八点,度梦岛上连日未绝的大雪难得停下,藏了两个月的阳光终于落下,雪面将阳光折射的有些耀眼。

餐厅里,卡罗尔放下餐巾,护卫队长在身侧问他:“殿下,今天还是按原计划搜寻吗?”

卡罗尔摆摆手:“新年第一天,好好休息,今天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走走。”

护卫长欲言又止,但还是选择服从命令目送着半月与卡罗尔消失在雪地尽头,今天的雪地没人清理,但卡罗尔这一路走来却如履平地,似是有人知道他会来,特意给他铺平了道路。

昨天搜寻队留下的红色旗帜标记还在,那一抹刺眼的红色下,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正装须发皆白的老人。

卡罗尔有些急切地往前快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与他还有几步之遥时,停住脚步,颔首表示歉意。

“对不起,师公,是我没做好,让小师妹在新水星出事,您罚我吧。”

游子转头看向卡罗尔,丝毫没留情,伸手直接给卡罗尔一个脑瓜崩。

“做事锋芒毕露,行事冒进,不留退路,你小师妹从小到大在这上面吃了多少次亏,哪一次不是你给她背的锅?她今天会这副鬼样子样子躺在下面,都是你们这些师兄师姐给她惯的,尤其是你这个大师兄,现在还替她辩解,必须狠狠罚。”

“就罚你抱抱师公吧。”

卡罗尔捂着脑门微微抬头去看,看到的却是他眼中一如既往的慈爱宽厚,他被揽进了一个瘦小却饱含安全感的怀抱,头被游子轻轻拍了拍。

“你们这些孩子啊,都跟伊迎那丫头一个性子,就会往自己肩头揽事,揽的太多了,连抱人的力气都没了,苦不苦啊?”

卡罗尔眼眶顿时酸了,轻轻蹭了蹭游子的肩角抹去泪光伸手反抱住游子说:“苦,但没您受的苦多,抱您的力气还是有的。”

两人都不是特别感性的人,加上寒伊这倒霉孩子还在雪里埋着,拥抱没有持续很久,就被半月强行打断。

“游子先生,好久不见,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拥抱,但七七临走前下了命令,我的程序要求我必须现在把话告诉您。”

游子看向半月,饱经风霜的眼里似能看透寒伊的一切筹谋,但他没说话,等着半月将寒伊的留言一一转述。

半月的眼中闪过一抹蓝光,自动播放寒伊的录音。

“师公,罚我的事您以后再说,现在我在雪堆里您就别想了,当然,把我从雪堆里挖出来后您也别罚,本来就身心俱弱,您碰我一根毛信不信我就敢倒地不起。好,我数123,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同意了。

那我现在跟您汇报一下我最近的进度,金夕的唤醒者您不用再找了,我已经找到了是一个小孩,人挺乖的,我放流烟那里先养着,很安全您放心。

木生状况依旧良好,前两天还把我院子里土豆的营养液给抢了,它好的很您也别担心。火盛我养的很不错,智商最近呈几何式增长,当然,饭量也是,再养一阵,我棺材本都得喂给它了,您记得以后给我报销啊,不然我就亏大发了。

土重我找到了,就是我俩交流不太顺利,它把我打了一顿踢出来了,地址半月知道,我昏迷这段时间,您如果想去跟它聊聊就让半月带您去,当然,如果您愿意为徒孙我浅浅报个仇揍它一顿我也是举双手赞成。

最后,水谷我也找到了,就是它胆子有点小藏的有点深,我得费点劲把它给薅出来。

哎,听到这里,您是不是觉得,哇,我家七七真棒,这么短时间一个人把两辈人的活干了一半。嗯,谢谢您夸我,我知道我很厉害。不过天才总是饱受磨难的,这些磨难十有**来着身边的小人。

我身边跟个筛子一样,每天放几个屁都能被人事无巨细地传出去了,可能有点夸大,但我是真的想把那些人送进古早茅坑淹死,哎,您别说话,我知道这话粗俗,最多,我以后把他们丢进实验室玩拆拆乐。

扯远了,回归正题,我是想跟您说,冰晶蝶最近苏醒的越来越频繁,休眠期要提前了,我跟它商量了一下,我睡个两三年,把身体让给它,让它撒个欢,它就多给我几年时间去干我要做的事。

一锤子买卖,我已经跟它说好了,您也别想着去砍价。有那时间,您不如把大师兄的身体调理一下,别我还没醒呢,大师兄先嘎了,他的病我这些年研究了不少,资料都在研究室里,您记得去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您乖一点,抓紧时间干点其他有意义的事。

还有,我昏迷这段时间,葛家跟海盗那边估计会搞事,事还不小,我把他们扩张的路给断了,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干一些什么恶心人的事。

我之前在他们实验室里拷过一份数据,数据损毁有点严重,但我顺着他们的方向研究了一点,大概能猜出他们做这些实验是为了制造更强的人类异兽跟联盟开战。天赋越强大的人,到了他们手里,就能一比十甚至一百复制,就算是尸体,只要被他们拿到也能起效。如果他们开战了,请切记第一时间销毁所有双方死亡人员尸体,不管是谁。

至于其它的,一个纯粹的科研工作者也猜不出那么多,我把推测跟总统说了,布防的事让他们考虑就行了,您也别跟着瞎掺和,干好我们本职的工作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联盟第一军校这批参赛学生里一定有人是浮生高级沟通师,那个人能跟我争夺浮生的指引权,精神力没我强大,但她能跟我打的五五开,这个人一定跟空间系浮生王—空时有联系。

师公,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空时,我们恢复生态差的那最后一步就有机会完成了。半月的数据库里有我初筛的嫌疑名单,这些人我昏迷这段时间您一定给我看好了,事关最后成败,万万不可轻视。

好了,老头子,啰啰嗦嗦一大堆,你想必也不耐烦了吧。但我最后还是得多嘴几句,我昏迷这段时间,阳煜那小孩你帮我照看一点呗,我给他铺好路了,但怕我消失太久,某些不长眼的趁我不在欺负他。这小孩你也见过,比起我小时候那简直是你的梦中情孙,你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师公,你就当我帮我个大忙,等我醒了,一定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我数3,3,不说话,默认了啊。话都说完了,那我睡了,这几年不要太想我。

对了,还有一份送你的礼物,219号定位空间浮生,我寄存在你研究室的箱子里了,去那个地方记得隐藏气息,有人在那等你很久很久了。”

短暂的几秒沉默,游子与卡罗尔都以为录音已经结束,半月的嘴里冷不丁地又冒出寒伊的声音,比起之前的跳脱,这次多了几分慌张但更多的是沉稳。

“师公,阳煜出事了,火盛的主体在他身上能撑起能量盾保他一命,我现在在去救他的路上,人救出来后,我会散出大半精神力温养火盛,之后冰晶蝶会立刻掌控我的身体,我会直接陷入沉眠。

阳煜醒后您别怪他,是我私心作祟让火盛保他,他什么也不知道,火盛的损耗我心里都有数,我一定能补得上,不会耽误正事。

事发突然,时间紧迫,总统那边我已通知,风雨欲来,还望师公保重,待我苏醒,共谋未来。还有邓黛奶奶那边现在必定看守重重,您万不可轻易过去,一切要三思...”

留言到此突然结束,游子被邓黛这个名字勾起那数百年前的回忆,也只剩那女子一声清脆的“游子,你要早点回来啊”在耳边萦绕。

他捏紧了卡罗尔的手臂,浑浊的眼球中似乎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光,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转而问道:“寒伊要保的那小孩呢?”

“失踪,但大概率是死了。我这几个月翻遍了度梦岛,什么也没找到,师公,您知道死亡者的威力,火盛能幸存已是万幸,阳煜想活下来除非他能在爆炸之前走浮生隧道离开,但爆炸那天我检测了这里的元素波动,没有任何空间浮生存在过的痕迹。”

游子听完后抬手一挥,冰蓝色的浮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围着旗帜插着的那块土地不停旋转,风雪遮盖了卡罗尔的视线,等他再睁眼面前就多了一座精美的冰雕。

寒伊身上白色的披风沾染着污渍鲜血,脸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血珠还在脸上就被冻成了冰雕。冰晶蝶出体,她难得没了束缚,睡梦中眉头本应舒展一些,但冰封前阳煜生死不明,她的眉头反而比以往皱的更紧,满脸的忧虑在睡梦中也忘不掉。

游子伸手敲敲了冰雕,一只浮生穿过冰层轻轻贴在寒伊脸上,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头,轻轻在她头上点了两下。

“师公知道我们家七七累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师公在呢,别怕。”

寒伊的眉头舒展,游子抬手一挥,寒冰系浮生带着冰雕掩入冰天雪地中,直到风雪彻底盖住这里的踪迹后,游子跟卡罗尔才转身离去。

猎猎风声里还能听到二人的交谈声。

“师公,小师妹被冻在这里不会出事吗?要不要留人在这守着。”

“不用,寒晶会保护她,她们是一体的,寒晶不会让你师妹出事。”

“知道了,那还找阳煜吗?”

“找,但不是在这,派搜查队去联盟第一军校找那个高级沟通师。阳煜没死,就只能是被那人救走了。”

“水谷呢?现在不找吗?”

“水谷胆子小,这次爆炸给它吓到了,没个三年两载不会再露头,等你师妹醒了让她去找,她跟水谷打过交道,找起来容易点。”

“好,那我去安排。”

“让你手下安排,你跟我走,我先给你治病,再去会会那个打你师妹的小东西。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给你师妹...”

“师妹怎么了?”

“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自己都是个病秧子还能管她?这几年你什么都别管了,老老实实跟着我养病。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的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好久不见啊,祝大家五一假期快乐。

作者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目前事情纷杂,还是只能缘更,很是抱歉。等作者找到工作稳定下来一定稳定更新,好了,近况汇报完毕,各位小可爱,我们下次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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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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