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最后一丝血迹被机器人冲刷干净，阳光落在甲板中央那些摆放整齐的黑色棺材上，为里面那些年轻的面孔镀上荣光。火系元素者在四周列队，用火焰送那些曾经并肩的战友最后一程。
寒伊醒的时候头倒是不疼了，就是精神池与元素池一片空荡，力量缺失的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睁眼后迅速判断自己身处联盟军舰的医疗舱里，环境还算安全才松了口气。
青烟在窗户外飘过，她从医疗舱里出来想看看外面在干什么，刚走到窗前就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化为灰烬。
手上的镯子突然发烫，她低头去看才发现本来镂空网状的镯子现在恢复原状，火盛主体回归，那就代表着他附身保护的那个人已经死亡。
流红宛若玉石的镯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寒伊一袭白裙站在窗边，海风吹动她的发丝，像是一幅刚画好的油画，除了在风中飘扬的发丝，寒伊整个人像是又被封在了画里，许久不曾挪动一下。
直到窗外那最后一缕青烟要被风吹散，她仿佛才终于醒了过来，按着窗户就探身往外抓，身子探出去那一瞬间，寒伊的四肢突然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从数十米高的楼上摔落。
盛夏忍不住转头抹泪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迅速借着阳光结了一张大网扔在寒伊身下。
但有人比她更快，盛夏到达预判的坠落位置抬头去找寒伊身影时，就只见冰系浮生在空中散开，窗边一截蓝色裙摆被扯进房间内。
窗内，寒晶将寒伊放到椅子上，还贴心地给她调整了坐姿，尽量让她能与他人平视不至于那么弱势地躺在床上。
寒伊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寒晶，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感，寒晶受不了寒伊这眼神，如果寒伊把她骂一顿，或是发泄一顿那她还自在点。
可偏偏寒伊这样，寒晶觉得自己也有了人类的愧疚羞耻感，一时不知怎样面对她。她手忙脚乱地凝了个冰杯，一把抓过扒着窗边看热闹的水谷，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瓶橙汁倒进杯子里递给寒伊。
“七七啊，你刚醒，喝口橙汁润润喉，有事我们好好说，别上火，别上火。”
寒晶语气柔和的可怕，吓的水谷差点没跳回海里，他捂紧自己的背包，往窗外退了几步方便逃跑。
寒伊不接，也没那个能力接，寒晶便端着杯子往她嘴边送，寒伊偏头不喝，寒晶偏也执着，这时候非得掰着她的下巴让寒伊喝。
寒晶嘴里还念叨着：“寒伊你喝啊，喝完就好了，我就带你走，我们去寒晶雪原...”
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师望跟后面的人一看寒晶压在寒伊身上，不管盛夏劝解，各种武器枪口就对准了寒晶，还有数不清的元素攻击在凝结。
师望站在最前方，警惕地看着房间内这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一手雷电元素球一手粒子枪对着着寒晶：“放开寒教官。”
寒晶最讨厌的就是联盟这些害得她几百年不得痛快的热武器，她头都没转，一甩手，门口拿着武器对着她的那些人都被冻成了冰块，冰层还迅速蔓延，整艘军舰除了寒伊没有一个活物幸免，就连军舰周遭五公里的海洋也被冻成了溜冰场。
“我最讨厌别人拿枪口指着我，尤其是你们联盟的人。”
寒晶转头又把杯子往寒伊嘴边送，寒伊被寒晶这一系列骚操作搞的，终于不再是一副木头人的姿态，她猛地抬头一撞，撞翻寒晶手里的冰杯，橙汁混着鲜血淌了她满身，冰杯骨碌一圈滚到角落。
寒伊四肢没有知觉，只有头能动，这一撞用力过猛，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往地上栽。
寒晶伸手去接她，就听寒伊低声道：“寒晶，当年你要办的事我都办的差不多了，现在你也自由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代替你埋在寒晶雪原。你骗我这么多年的事我不追究了，看在这么多年共处一个身体的情分上，你好歹给我点时间让我跟家人告个别再带我走。”
寒晶一时梗住，下意识想反驳自己不是想把她埋在雪原里，就又听寒伊说：“寒晶，你怕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动弹不得，生活都不能自理，你...”
“寒伊，你昏迷的时间跟瘫痪后遗症这两件事我是骗了你，但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这十年我找到了金夕散落在各地的精神力碎片，游子也找到了土重，你在不与不在都不影响这件事的进度。
但你建的浮生生态系统毁了，你公司的人说系统重建最起码还要五年，我等不了那么久，你也等不了，想要恢复生态只能靠空时了。空时我去找，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做你要做的事，一年后我在寒晶雪原等你。”
寒晶打断寒伊自损的话，将她放回椅子上，细心地为她将出血的伤口暂时封住，转身便跳出窗外。
水谷本跟着她一起跳了出去，刚下去就又被寒晶扔了回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寒伊坐着的椅子才停下来。人还是懵的，就对上寒伊饱含压力的目光，他胆小，眼泪唰的一下就盈满了眼眶，捂着头委屈巴巴说：“她她她，不让我走，让我看着你，不然就把我扔火里。”
寒伊没理会，默认了水谷的存在，反正她也跑不了，也没打算跑，有没有水谷监视不监视都无所谓。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群冰雕：“我不跑，你帮我个忙，把他们解封了。”
水谷像是拿到了什么圣旨，屁颠屁颠跑过去，看的出来他全身都在用力，但掌心的水蓝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灭了。
水谷精神力不够，本来幻化成小孩模样是为了省点精神力，但幻化的皮相还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透彻像极了小时候的阳煜，他眼角还泛着泪花转头瘪嘴对寒伊说：“七七姐姐，对不起，我没精神力了，解不开她的冰冻。”
寒伊醒来之后，精神池元素池消失，自己又成了高位截瘫的废人，还发现自己这些年都被骗的团团转，十年时光给他人做了嫁衣，一辈子没服过软的人，踩着自己的脸才给自己求来了最后一年的寿命。
被欺骗，成废人，没尊严，这些寒伊都能忍，就算知道自己只能活一年了也没觉得有多难接受。但看到这双相似的眼睛在流泪，听到那句“七七姐姐，对不起”，她才发现自己有多难接受，她拼尽全力想保住的那个人又和伊迎一样，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让她见到就彻底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眼泪从眼角滑落，洇开寒伊脸上干涸的血迹，恍惚间竟让人以为是血泪流下。寒伊不能动，强大惯了的人，脆弱时总不愿让别人看见，可她连抬手捂住脸都做不到。只能垂着头任眼泪落下。
水谷懵了，他被困在海底这十年里每天都在捡来的那堆光脑里看电视剧，里面长的可爱的小孩如果叫哥哥姐姐，再说一句对不起都会收获一个笑脸。他化形的时候还特意挑了光脑里长的最好看那些小孩组装的，是他组装丑了，吓到寒伊了？
寒伊在那哭，他站在寒伊面前，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你别哭，你别哭啊，你不喜欢我长这个样子吗？那我给你换一个，换一个。”
“穿粉裙子的小女孩，这个怎么样？不喜欢，那双马尾的小女孩？也不喜欢？那小男孩呢？穿王子服的？运动装的？你总不能喜欢这个吧？捡破烂的？”
水谷最后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四五岁男孩模样，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短袖，一条辨不清原色沾的满是泥巴污渍的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整张脸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他本来还有些嫌弃自己这身打扮，低头看看说：“这个也不喜欢啊，那我再，哎，不哭了，你喜欢这个啊？”
“你在哪看到的这张照片？在哪看到的？”寒伊猛地抬头突然加大声音近乎嘶吼问道。
水谷吓的往后一跳迅速与她拉开距离，忙把背包翻开，从一堆刚晒太阳充满电的光脑里扒出来那个红色指环，迅速点开光脑里那段寒伊第一次见阳煜时给他录的寻亲视频。
画面里，小男孩拘谨地站在光明几净的飞船里，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我叫阳煜”。
“洋芋？土豆，小土豆，你跟姐姐还真是有缘啊。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土豆？或者你更喜欢小洋芋？”十四五岁的寒伊见他拘谨，玩笑似地逗他。视频在这里黑屏了，只剩一句稚嫩的：“姐姐你喜欢就好。”
水谷小心翼翼地把光脑递到寒伊面前：“这里面看到的，你要吗？这还有好多，你要是不喜欢，我到海底再捡一些回来给你。不过当时爆炸那些东西毁的差不多了，这些还是我刚好在附近才保住的。”
“戴着这光脑的人呢？他怎么样了？”寒伊揣着最后一分希望问道。
“人，都死了啊，我为了恢复生态精神力探测过整个度梦岛，度梦岛的模拟海底里除了你，没有幸存的人。哎，你怎么又哭了？七七姐姐，不是，寒伊，寒祖宗，我错了，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
“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带你走的，是我不好，我不好。”
寒伊跟魔怔一样，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话，水谷实在没了办法，拼了老命把盛夏给解冻了，晕到前瘫在地上抓着她裤脚，指着寒伊说：“她，你，我，没办法了。”
水谷晕了，盛夏被冻住后就无法感受到外面任何情形，她本来不知道寒伊在难过什么，但看到那个熟悉的光脑后，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她走到寒伊面前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就见寒伊额头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液冲破冰层在白裙上洇出血花，寒伊嘴里也不住往外吐血，人往下倒。
盛夏慌了，下意识抱住寒伊，输送光系元素给她治伤，但元素输进她体内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反应，她的元素在寒伊体内探测了一圈竟觉得这是一个迟暮老人的身体，器官衰败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拯救，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燃烧的生命线，属于寒伊的生命只剩微末的一点火星，好像寒伊呼吸稍重一点，这点火星就会熄灭。
盛夏总觉得自己是探测错了，寒伊这么强大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握着寒伊的手都在止不住颤抖，她握紧寒伊的手压着哭腔说：
“寒教官，谁都没有错，谁都不用对不起，你别这样，别怪自己，队长临走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过的好，希望你顺遂平安，喜乐康宁，你就当为他实现愿望，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我怎么做才能救你好不好，寒教官？”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寒伊耳边突然想起那凌乱风声中传来的温柔话语：“七七姐姐，我很荣幸在这短暂的一生里曾与你相伴数年，往后余生，愿你顺遂平安，喜乐康宁。”
“喜乐康宁？”寒伊终于有了意识，在盛夏耳边念了一遍这四个字。
盛夏连连点头：“对，平安，康宁，寒教官，寒教官，你听到了吗？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不用救，我早就该死了，现在不过是要去陪他们了。”寒伊慢慢说出这一句话，头一歪就晕在了盛夏肩上。
盛夏人都快吓傻了，但整艘军舰就剩了她一个活人，她也不能倒下，元素治疗对寒伊不管用，她就把寒伊又放回医疗舱里，开了治疗模式在外守着。确定生命体征平稳后在医疗舱外套了一层元素盾便到指挥室联系联盟。
水谷醒来时已是深夜，他也躺在医疗舱里，头一歪又看到了跟他做了十年邻居的寒伊。昨天痛苦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双手合十念叨：“姑奶奶，求你了，你还是多睡会吧。”
但寒晶把他扔回来前那句“小谷子，你给我看好她，人出事了，我就把你彻底变成水蒸气。”仿佛近在耳边，他又叹了口气，穿过盛夏的元素盾，走到寒伊床边上伸手去查看她的生命体征。
虽说他现在还是阳煜那副捡破烂的惨样，但阳煜底子摆在那，脸还是好看的。正经做事时还是个小正太的模样，他掌心水蓝色的光芒逐渐笼罩寒伊全身，眉头也越皱越紧，最后猛一收手，就见一个散发着冰蓝光的雪花符号在寒伊头顶显现出来。
看到这个符号，他才终于想明白寒晶那句“她是我的”的真正含义。他挥手将那个符号驱散，蹑手蹑脚地从医疗舱里出来。刚出来就看到窗边飘扬的蓝色裙摆，寒晶单腿支着，无比豪放地坐在窗台上，裙子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寒伊那里拿走了火盛化形的镯子，在手里上下抛着打发时间，似是等了很久有些无聊，就把镯子当玩具，时不时地扔出去，快掉进海里时再让海面上的浮生抛回来，丝毫不顾忌里面火盛的死活。
水谷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这时候的寒晶很是危险，他想回去继续躺着，但脚还没挪，就听寒晶淡淡道：“想问什么就问，别整的我欺负你一样。”
水谷：“......”
无语归无语，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他爬到窗边跟坐到寒晶身边转头问她：
“寒伊一个顶级浮生沟通师，精神力甚至比我们都要强大，怎么会想不开把自己献祭给你和你签订契约？寒晶，我之前也就只想问她借点精神力以后还会还她，没想欺负她。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逼着人签卖身契欺负小孩呢？还把人变成个废物，这多伤人自尊啊！”
寒晶手里的镯子也闪了几下红光，火盛也在无声附和。
寒晶又把火盛丢了出去，这次直接扔进了海里才捞出来，刚捞出来转身就给了水谷一个脑瓜崩，“我要是不欺负她，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躺着呢，闭嘴，安静，别烦，再叫给你扔火里。”
水谷捂着头嘟囔：“你让我问的，现在还打我。”
火盛幻化形体都费劲全力，从海里捞出来后在寒晶手里闪了几下抗议就没了动静，水谷也不敢吭声，弯起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盯着医疗舱内昏迷的寒伊发呆，半响突然问了一句：
“寒晶，人类不都很害怕死亡吗？她十几岁和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再怎么样也活不到五十岁，不怕吗？”
寒晶转头看向寒伊，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从掉落在寒晶雪原救护舱里爬出来，又被人追杀在雪地里几经生死的小姑娘。寒伊那时候怕吗？
寒晶想，当然是怕的，但恨应该比怕多。怕无法驱使寒伊反杀那么多人后在雪地里拖着残躯爬那么远，但恨可以。
不过寒伊那时候应该也怕死，她怕死了就没人知道真相，没人能给飞船上那些人讨回公道。她怕死了母亲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第七星系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她怕死亡会给他人带来的一切不幸，唯独不害怕自己死亡。
寒晶就是那时候趁虚而入跟寒伊签订契约的，水谷说的没错，她是欺负小孩了。但不欺负寒伊，浮生就没有未来了。她出不去，本体必须留在浮生星护着金夕。她在雪原上守了那么多年，只有寒伊可以带她的分体出去，有她感应，寒伊可以根据她的指引找到那些流散在外的浮生王，给所有人一条生路，只是这条生路从始至终就不属于寒伊。
寒晶本以为在人类屠杀了她那么多族民后，自己再怎么对待他们都不过分，诓骗寒伊和她签订献祭契约自己也不会后悔。但事实是，她很早以前就后悔了，在寒伊第一次因为她寄住在身体里发病时就后悔了。这傻子疼成那鬼样子，还有心思笑着跟她絮叨，给她讲前些天没说完的故事。
那时候她才知道人分善恶，而沾染了人欲的浮生也是，那时候的寒伊是善，而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不该寒伊背负的一切全压在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谁的错就该谁来偿还，哪有好人给恶人罪过赎罪的道理。寒晶一向是浮生王族里最理智聪明的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错就要去改正赎罪，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希望也想拼尽全力试一试。
她轻轻点了点手中火盛附身的镯子说：“火盛，你在她身边这么久也知道她爱面子，自尊心强。你之前肯帮她耗费那么多精力保护阳煜，对她肯定也有几分感情，是成是败也就最后一年了，我的精神力她不肯要，你每天都在她身边，辛苦点分她一点精神力最起码让她能正常行动，别跟个废人一样瘫在床上，行吗？”
寒晶语气是委婉的，动作也是轻的，但三秒过去火盛还没反应，她的耐心就没了，“啪”的一声，镯子被掰成了两半，寒晶又问：“行吗？”
红光快把水谷眼闪瞎了，他默默捂住眼，暗骂一句：“没骨气。”
寒晶瞟了一眼水谷，他脸上瞬间挂上笑容：“寒晶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寒晶把火盛寄身的镯子扔到他怀里，一个翻身人就消失在窗外，只留下一句：“寒伊交给你了，最多一年我要把一切推回正轨，一年后这天你和火盛务必到场，还要毫发无损地带她来寒晶雪原找我。”
水谷听完一个飞扑到窗前冲着窗外喊：“寒晶，浮生也都是我的家人，我也能帮你。”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海面上卷了很远，许久水谷才听到寒晶的声音传来，还是那样目中无人，却又带着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个刚孕育出来的小孩别掺和大人的事，好好照顾自己。”
嗨，朋友们，国庆长假愉快啊，想到国庆假后三个月都没有假期我的心就哇凉哇凉的。但不用担心，我还是会在某个秋风卷起落叶的时刻，或是初雪降临的瞬间跟大家见面的。好了，我们下次见，再次祝大家国庆长假快乐，也祝我们的祖国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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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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