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时转过身去，看见小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舞台上，他脸上的油彩斑驳，笑容却依然灿烂鲜艳，他张开双臂，仿佛要进行一场激情澎湃的演讲。
“各位——我是惊奇屋的团长克奇，我们的表演还没结束，大家不要走呀！”
余颂时没心思听小丑胡扯，她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
“去死吧。”
清洁枪射出一颗子弹，子弹直中克奇的眉心，然而除了那儿出现了一个血洞之外，克奇没有任何倒下，也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余颂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直觉眼前这个叫克奇的团长不简单。
“哈哈哈哈——”克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容尖锐刺耳，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尔等凡人，这就能杀得了我吗？”克奇发出奇怪的咯咯笑声，听起来像是上下牙齿不断反复敲击发出的声响。
随着这令人齿根发酸的声响响起，克奇的身体不断膨胀，变大，像一个充气娃娃，他身上的肌肉涨起，血管突出，根根可见，站在门口的游客们集体像被吸引了一般，发出沉闷的咯咯笑声。
余颂时立刻开了头盔的屏蔽模式，也帮杜瑾一起开了，她拉着杜瑾快速后退到墙角。
头盔的屏蔽模式可以阻挡过滤一部分的声波污染，但撑不了太久，她要在杜瑾的精神值耗尽之前解决掉克奇。
克奇的污染级别和李慧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头盔给出的判断是四级，她目前才一级，如果要解决克奇，必须要找到克奇的污染核心在哪，对准污染核心赌上全部的精神值开一枪，才有胜利的可能。
否则今天她和杜瑾都得死在这里。
该死的，系统派送的第一个任务不应该是新手友好型吗？
上来就这么地狱难度的，这是巴不得她马上死吧。
舞台上的克奇已经膨胀到舞台的顶端，那些游客则像冰淇淋遇热一样，迅速融化，无数血肉朝克奇涌去，将他的身体堆积得越来越庞大。
克奇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肉堆，他脸上的油彩融于其中，唯脸上诡异的微笑还是一成不变的。
“谁也不准走，谁也不准走……”
“这是我的怪奇屋，我的怪奇屋……”
“你们为什么不喜欢我的表演……为什么……”
“我的表演这么好……”
“该死的，该死的。我已经在尽力笑了呀……”
“你们没看见我在笑吗！”
克奇的声音从各处传来，混杂着各种情绪，愤怒的，悲伤的，愤愤不平的，质问的，每句话都换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余颂时的目光紧紧盯着克奇，他的脸因为胀大而导致油彩从脸上脱落，露出了他原本的五官。
灵光乍现，她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是林伟。是小熊超市的管理员。
不，他从头到尾都不像是管理员，他在说谎。
他的污染核心会是什么……
余颂时突然想起林伟的右眼装的是义眼，也许就是右眼！
克奇已经膨大到了半个剧场那么大，他的头贴着剧场天花板，低头望着躲在墙角的两人。
他伸出一坨肉泥的右手，往墙角甩去，余颂时推开杜瑾，自己也迅速躲开了。
“右眼！”她大喊道，“他的污染核心在右眼！”
杜瑾愣了一下，立刻就抬头望向小丑，克奇似乎听见了余颂时的话，紧紧闭上了眼睛。
由于他的脸上涂满了各色油彩，一闭上眼，那张脸就陷入了层层叠叠的肉褶皱中，完全看不清眼睛在哪里了。
该死的！余颂时急得直跺脚。
“我来引起他的注意！”
杜瑾跳到剧院的舞台上，对着小丑的头连开了三枪。
子弹打在克奇身上就和进了黑洞一样，无影无踪，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但杜瑾丝毫没有犹豫，继续朝克奇开枪。
火花四射，终于有颗子弹打进了克奇的后脑勺。
克奇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浑身的肉颤抖了几下，他显然也被打烦了，大吼一声转过身，想去抓杜瑾。
无数肉芽从克奇身上伸了出来，向杜瑾展开雨点般密集的袭击，杜瑾灵活地左右躲避，甚至在肉芽触手里玩起了躲猫猫。
余颂时换了普通手枪，也朝着克奇连续发射了几发子弹。
“我们同时开枪，干扰他的判断！”余颂时利用头盔的共享音频和杜瑾说。
杜瑾回了句收到长官，就继续加大火力。
克奇被他们的左右夹击惹烦躁了，他摇动着身体，在伸出的肉芽上又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肉芽，像是刺，他晃动着肥硕的身体，无数枝丫剧烈地摇晃着，其中一个扫到了余颂时的手臂，她躲避不及，被刺划了一道。
杜瑾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情况，急忙喊道：“没事吧！”
“没事。”余颂时咬牙，“我的子弹快不够了，我们必须逼他睁开眼！”
“我来。”
杜瑾只抛下一句简单的话，她后退了几步，开始助跑，跑到舞台边缘之时，猛地一跳，径直跳到了克奇身上。
这一动作吓得一向自以为大胆的余颂时心脏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你在干什么！”余颂时着急得破了音，“你不要命了！”
杜瑾摇摇晃晃地扒在克奇身上，她转过身，对余颂时露出一个微笑。
“好好活着。”杜瑾对她留下一句话，拿出口袋里的匕首，刺进了克奇的身体里。
克奇大叫一声，身上的肉又抖了几抖，差点没把杜瑾甩下来，杜瑾死死地扒着克奇的身体，指甲陷入了肉里，她一点一点地用匕首往上爬，她的手臂已经被肉刺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余颂时咬着牙，拿出最后一把枪，对准克奇的头颅，猛烈射击。
“来吧，今天我不打死你我不叫余颂时！”
克奇已经完全被激怒了，他伸出无数肉芽，向余颂时袭来，余颂时一个跳跃，跳到了舞台上，她对杜瑾喊道：“杜瑾！快点！”
杜瑾已经快到达克奇的头颅了，克奇察觉了这点，他的肉芽缩了回去，又向杜瑾袭去。
数十个肉芽眼看着就将杜瑾包裹住，杜瑾用尽全力，大叫一声，借助克奇的身体的弹性做起跳点，用力一跃，将匕首插进了克奇的脸上。
克奇哀嚎一声，杜瑾趁此机会将匕首旋转一圈，双手握着匕首往下滑，在克奇的脸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血痕。
“老怪物，你把你的眼睛给老娘露出来！”杜瑾大吼一声。
克奇的喉咙发出低沉的闷吼，终于那脸上的褶皱褪去，露出了一丝光亮。
余颂时抓紧机会，拿起清洁枪对准那丝光亮射出了子弹。
这次她赌上了她全部的精神值。
【警告：精神值耗尽，警告，精神值耗尽……】
余颂时只觉得耳边响起剧烈的耳鸣，她头晕脑胀，脑子里像是有根铁丝在反复摩挲她脆弱的神经，而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无数的重影，她隐约能看见，克奇在不断缩小，像泄了气的祈求，不断地瘪下去。
她闻到了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她顾不得其它的，挣扎着爬起来要去查看杜瑾的情况。
克奇的精神能量在慢慢消散，无数黄色的精神粒子如沙粒般飘散在空中，漂浮在整座剧场的每一个角落。
余颂时拿起收纳器，放到舞台上，摇摇晃晃地起身要去找杜瑾。
杜瑾静静地躺在剧场的过道上，不知死活。
余颂时扑了过去，急切地喊着杜瑾的名字，摇晃着她的身体。
她的头盔已经破裂，余颂时急忙解下杜瑾的头盔，拍打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
“杜瑾！杜瑾！你醒醒，你看看我！”
杜瑾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聚焦了一会，看到余颂时，扬起嘴角笑了笑。
“别叫了，多费力气啊。”
余颂时咬着后槽牙，眼睛发酸，说出的话也不自觉在颤抖。
“我不要你那样做！你凭什么那样做！”
杜瑾的眼睛弯了弯，她看着余颂时，缓缓地说：“我为什么那样做，你应该很清楚吧。”
余颂时死死地盯着她，眼圈发红：“你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杜瑾身体上所有的细小伤口都不见了，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余颂时沉默地看着她。
“你见到我的第一刻，应该就知道了。”杜瑾笑了笑，“谢谢你没戳穿我，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终于能和一个活人说说话了，最后在你身边走，我很开心。”
“你是怎么……”余颂时喉头哽塞，剩下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年前，我看到了帖子，却不是什么怪谈，而是求救贴。”杜瑾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说道，“有两个小孩在求救。”
余颂时瞪大了眼睛。
“我保存了帖子，给上司看，上司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的话，我报警，警察以证据不足拒绝了我，我报给污染管理局，管理局始终没有回信。”
杜瑾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地继续说：“我很着急，因为我知道，再多拖几天，那两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来了，我知道此行可能有去无回，但我必须去。我用所有钱在地下黑市买了一些装备，到达游乐园的时候，我发现处处不对劲，最后我到了怪奇屋，来到了地下室，看到了那两个小孩，可当我要去救他们的时候，克奇来了……”
“那……那两个小孩呢？”
杜瑾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们还在地下室。克奇不知道为什么，不敢靠近那里，他们在那躲了很久。”
“求求你，救救他们。”杜瑾想要去拉余颂时的手，但她的身体已经部分消散，她最后对着余颂时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这是我的手环，里面存有我全部的报告。抱歉，之前为了让你能帮助我，我隐瞒了一些内容，我并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也差点害了你，对不起。”
“遇见你很开心。好好活着。”
她的身体已经全部消散，化成无数透明粒子，这一次，余颂时没有去拿收纳器。
她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精神粒子不断汇聚，最后她伸出手掌，接住了落下的雨滴。
一滴雨滴落在余颂时的脸颊上，像湿润的眼泪，又咸又苦。
【正在收集精神粒子……】
【载入精神值中……精神值更新……您目前的精神值为3400】
【支线任务：调查并解决废弃游乐场污染源，已完成100%，当前系统评价值5150，获得20000星元，奖励已发至您的账户上。】
【净化特殊污染物，小丑，解锁污染结晶，小丑的右眼，赠送神秘道具，小丑的油彩面具，知识值更新至25%】
“活着。”余颂时站了起来，抹了把脸，只觉脸上是湿的，她已分不清那是眼泪还是其它的什么。
她捡起地板上落下的手环，又回到了舞台上，拿起了收纳器，放进包里。
做完这些后，她再次回过头，剧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未悬游真的好冷啊……
不过没事，因为真的很想把这个故事写完所以还是会更的
给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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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杜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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