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这么多人蹲点想抓自己——或者想用林庭语当诱饵抓自己的诸伏景光,在痛定思痛以后,选择了借用樋口的手机,打电话给松田阵平。
虽然他不想打扰长途颠簸现在可能刚刚睡下的同期好友,也完全不想在短短一小时内,再次向松田承认自己的看护对象(男性,成年人)莫名其妙被拐走了这种充满槽点的事。
但是直接打电话给萩原的话,正在畏罪潜逃(?)的萩原可能根本不会接。松田就没有这种担忧了——而且是松田亲自出马的话,萩原多少也会听进去一点。
而且……
苏格兰晃了晃脑袋,把某种隐隐的不安赶出去。他没有精力去想这种不安到底从何而来,先把萩原和林先生找回来才是正事。
电话很快接通了,松田阵平公事公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是?”
诸伏景光:“……是我。”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平静地一次性说出了目前的困境:“……总之就是这样。你赶紧给萩原打个电话,叫他带林先生回来。”
不然这种事根本没法向琴酒解释。琴酒的字典里显然不会有“私奔”这种浪漫到不合时宜的词,只会觉得是他办事不力又让萨马罗利把人拐跑了——虽然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而且——现在说不定曙雀就在附近了。萩原貌似没有带枪,林庭语更是战斗力为负,要是这两个人在外面乱跑撞上曙雀,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阵。当诸伏景光准备挂断的时候,松田的声音重新响起:“知道了,等我三分钟。你也暂时别联系你们公安那边要支援——你那里有个‘瓶子’,还不知道是谁。”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什么?”
松田阵平解释道:“今晚萩那家伙刚把人丢了的时候,我登入‘N系统’准备给你报点,发现你前面用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已经有一条查询记录,是东都公安的账号。他们的账号是加密的,只有ID,不显示姓名。我得想办法摸进他们的档案室,翻翻看到底是谁。”
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泛起。
他先前开来草津的那辆车并不挂在他名下,而是组织的财产,很清白——也在公安部那边备过案,防止被交警意外阻拦。照理说,根本不应该有警察会来查这辆车才对。
除非是琴酒——除非是组织对他的行程起了疑心,动用了内部卧底,来调查他的行踪。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碧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满结坚冰。
“我知道了,我会先销毁跟他们的联络痕迹……如果真的是他们有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松田阵平没有再回答,电话挂断了。
诸伏景光握着这只手机沉思片刻,然后快步走回一脸忐忑不安地守在轿车旁边的樋口警官面前,脸上泛起了一个温和里带着几分哀伤的表情:“之前一直没有时间问,你姓樋口……我有个朋友叫樋口佳彦,和你长得很像,你们是亲戚关系吗?”
黑麦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坐在旁边,可能是因为大晚上不得不出来做任务,所以一直半梦半醒的临时搭档,确认对方又开始走神,于是摸出手机看了看邮件。
把Samaroli抓回来!Hurry move!——Rum
黑麦挑了挑眉。这是群发?他人还在北海道,怎么快也赶不回去。
至于萨马罗利这个代号……
黑麦当然是印象深刻。
三年前唯一从朗姆的“装瓶计划”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人,而且在那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不仅如此,这个人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获得了杜凌酒和朗姆的双重宠爱,借此从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实验体,成为最有名、最重要的“酒瓶”之一,并且把自己的地位维持至今。真是了不起。
大概是因为足够知情识趣吧,发现他不好惹以后,利索地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呢——就像嗅觉十分灵敏的大型犬类,闻到不妙的气息,立刻就避开了。
黑麦之前倒是有心去结交一下萨马罗利。对方在组织里交游广泛,消息想必十分灵通,如果提供恰当的价格,估计能从萨马罗利那里搞到些有用的情报——然而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人实在是难搞。
虽然表现得十分真诚,样样为你着想,也确实会主动帮忙解决一些小问题,还偶尔会漏些口风,显得跟你关系特别好——但事后一想,就会发现这纯属萨马罗利故意。
黑麦亲眼见过有几个代号成员因为萨马罗利的“独家消息”互相攀咬起来,最后谁都没有落到好。
但是萨马罗利嘴确实甜,连朗姆那个疑心病重的老家伙都能哄得语气顺和很多——那么,朗姆现在是终于发现在自己的地盘中央,原来从那么久以来,都深深插着一根刺了吗?
黑麦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把这封邮件关闭了。
一串清脆的风铃声忽然响彻车内。
萩原研二唔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有些费劲地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了手机。夜深雾凉,好心的村民还借了农夫工作软帽和外套给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装起来,连摄像头都要分辨不出这是谁了。
他瞄了一眼来电号码,笑出了声:“小诸伏气得都不想跟我说话了,直接找了援兵——好吧好吧。回去给他多送一份礼物啦。”
然后就接通了电话:“喂?现在给我打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林庭语从后视镜里看到萩原研二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向来带笑的眼睛半敛着,像是在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
“好啦,我知道的。”只剩语气还是轻快的,“但是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你知道的吧——哪怕气疯了的琴酒举着枪在后面追,我也不会放弃的哦。”
……确实是非常了不得的决心。
林庭语听了一会萩原研二敷衍的嗯嗯啊啊,然后萩原研二的表情明显地愣了一下,语调也变了变:“……啊?你确定吗?”
对方显然十分坚持,因为萩原研二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答了一声好,然后从座椅上方把手机往后递来:“林先生,我有一个朋友想跟你说说话。”
林庭语:“……”
林庭语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听起来就像那个朋友劝说萩原无果,找到他的头上让他做说客。但他还是接过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保存的电话号码,不在林庭语的记忆库里。
“你好。”他把手机贴到耳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很低,略略有些哑。让人想起如同白昼般明亮的月夜,微风拂过墨色的针叶林,引起一片如同私语般的,绵密而细微的沙沙声,静谧而醇厚的木质香气在风中弥散开来。
“是我。”那个声音说。
忽然间,某种久藏在记忆中的印象突然回归了。即使记忆的景象仍不清晰,大脑也自发地苏醒了相关的知觉,打开闸门释放出与印象中等量的多巴胺,让整个身心都被调动起来变得愉快而轻盈。
仿佛有一只手自虚空而来,拽住了即将向后下滑而去的他。那只手突然又散发出淡淡的煤油气味,细长的银色刻刀在指间炫技地上下翻飞着,只留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然后刻刀不见了,而灵巧的手指缓慢越过眼前,消失在脸侧,定格——于是气味变得浓烈而熏人起来了。
林庭语缓缓地垂下眼。疏而长的眼睫在液晶屏幕的幽光中微微颤动着,如同翻浮不定的波纹。
“那么你现在,是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话呢,松田先生?”
他平静地说。
“这、这样就可以了吗?”樋口警官小心翼翼地问。
苏格兰检查了一下他的邮件编辑界面,点点头:“可以了,请发送吧。”
樋口警官扭头看了两名同伴一眼,两名同伴举起双手安静如鸡。他再回过头来看了苏格兰一眼,苏格兰手里的枪还稳稳指在他心口。
于是他只能点下了发送按钮:“被发现谎报军情的话,我的职业生涯又要完蛋了……”
上一秒还在闲聊家常,下一秒就缴了他的枪反手拉开保险子弹上膛,微笑着建议他立刻按照要求使用公安的秘密汇报渠道给直系上级发信——他怎么老是碰上这种不讲武德说翻脸就翻脸的塑料队友啊!
苏格兰温和地安抚他:“没有谎报军情,你说的都是事实。刚才你汇报了上级,说同行的萩原先生接了个电话以后,突然发动车辆撞伤了我,然后挟持林先生逃跑了。他走之前还宣布要去跟曙雀会合,并且嘲笑了上当受骗守在那里的无能警察们。现在你只是补充一下后续发展,比如说,你好不容易弄到一辆车,正准备去追他们,仅此而已。”
“……这一整段话里哪句是事实啊!”樋口泪流满面。
日野驱咳了一声:“萩原先生把林先生拐跑了。”
筱原也咳了一声:“今晚第二次了。”
樋口:“……”
樋口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大受打击的灰败,连声音都变得气若游丝:“诸伏先生,你怎么就不能再把人看紧点呢?”
苏格兰:“……”
苏格兰微笑:“谢谢提醒,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能有下次了!”樋口痛心疾首地说,“赶紧后续发展吧!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