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陈灵目。
在这个世界依然十九岁，因为生日和大年三十同一天，所以没过二十岁生日的陈灵目刚上大学，报道没几天，自认为依然是个孩子。可就是现在，在租的老破旧小房间的卫生间里。
陈灵目坐在已经没有水的浴缸里，蜷缩着四肢，脸上挂着惴惴不安的表情望着不远处洗手台上的镜子。
镜子正中间伸出一只血刺啦呼的大手，手里抓着同一个人的另一只手，他笑着把东西递向了陈灵目所在的方向。
“我会接受惩罚，你打我吧。”
扭曲上扬的笑容配上血淋淋的东西，再加上这种类似于恐吓的话，陈灵目嘴巴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给。”
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沉默，男人的胳膊逐渐变长，像是一条肉色的粗绳从洗脸台上的镜子一直伸到了浴缸里的陈灵目眼前。
苍白带有青筋的手向上摊开，露出手心中被折断的手。
断处的骨头和血肉依稀可见，红色，深红色，棕红色在眼前不断跳跃，陈灵目的眼睛根本不敢落在上面，他仅仅是看一眼，胃里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要命的是，断处流下的血已经淌在了他没穿裤子的大腿上，红白交映像是某种阉割后的现场。
“谢，谢谢。”陈灵目用指尖轻轻推了下李完白的胳膊，随后他挤出了一抹很勉强的笑，“不过不用了，我原谅你了。”
“你笑的不开心。”摊在陈灵目面前的手长出一张没有牙的嘴，“怎么打都没关系。我不怕疼。”
“……”谁关心你疼不疼？
陈灵目努力集中注意力让他全身心都用在看不远处的洗脸台上。
此时的洗脸台已经被李完白断手飙出的血弄的和案发现场一样，但陈灵目不敢因为这个和李完白发脾气，他现在只想让李完白把手装上滚回手机里，然后和李完白进行友好的心灵交流。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灵目微笑道，“真的不用了，宝宝，我不是那种会打对象的人渣，就算你是鬼，不怕疼我也绝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
李完白：“可你还是没原谅我。”
李完白：“你的笑不对劲。”
李完白：“很假。”
陈灵目：“……”
血液顺着大腿内侧滑落，粘腻的触感加上铁锈的味道让陈灵目几近崩溃，可他眼前属于他网恋对象的手还在喋喋不休扯原不原谅的问题。
“你知道我在浴缸呆了多久了吗？”陈灵目岔开话题，“宝宝，我身上还是湿的，我困了，想睡觉。”
“现在十点。”小巧长在手上的嘴说道。
“嗯。我明天早上有课。”陈灵目幽幽道，“我还是个大一学生。”
“……我知道了。”
几乎是半秒，刚回复过陈灵目的手便收了回去。
接着，镜子恢复了原状，里面倒映出的画面变回了陈灵目的小卫生间，天花板的白色灯泡也不再一闪一闪，变回了亮着的状态。
陈灵目松了口气，伸出手打算揉揉发麻的腿然后从浴缸出来。
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大腿，上面有些粘糊，但陈灵目知道是正常的，毕竟沾了血。但是，那个有些冰凉摸起来像熊掌，然后又带点硌手的是什么东西？
陈灵目白着脸低头看去。
他常年不运动所以纤细，苍白的腿上搭了一只血手，一根根粗糙的手指轻轻抓着他腿内侧的软肉，而手的截断处搁在他泡满水沉重的裤衩上。
截断处还在往下流血，将他湿透的裤衩染成了血红色。
“这个就当作我们的定…信物。”
攥在手上的老古董手机发出声音，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僵硬的羞涩，陈灵目知道，李完白回到手机里了。
他想笑，但陈灵目一开口，就是一阵猛烈尖锐的汽笛声，“我的，追！！！！！”
*
青学。抚市唯一的大学。虽然是二本，但因为省会人口巨多的缘故，能上青成对于本省同学而言也算是上了985，211等重点大学。
像是为了缓解学生每日拼死学习只为考大学的压力，青学学期刚开始的课程很少，早八课更是寥寥无几。
但为了拼出人生道路的同学们在习惯了三年拼命后上了大学依然改变不了高中的作息，因此，除了外地赶来的学生，青学所在的本省同学刚进校就自发开始了内卷。
没有早八他们就在自习室默声上早八，学生们齐刷刷坐满自习室，教室里依稀只能听到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坐在最后一排穿着一身黄色运动宽松短袖短裤的男生掏出包里的纸巾摊开在桌面，随即把笔摆在纸上，以示对学习的虔诚。
（同学，你是外省来的吗？新生的话没必要来D开头的自习室，压力很大。Z开头的自习室都是新生，还有人搞社团活动，很有意思。）
隔壁坐的男生朝桌上放了一个摊开的笔记本。
（学长好，我是来上课的。）
陈灵目有礼貌的在笔记本上回应了男生，然后挺直脊背看向空无一人的黑板。
“？”
得到回应的男生诧异的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专业书没带，闲书也没带，就带了一个人和一只笔，本子都是抽纸伪造的水嫩学弟。
他脸色几经变换后再次把笔记本推了过来，（学弟，自习室一般是不会有老师来授课的，专业教室都是东面，我带你去？）
（不用。学长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陈灵目写下这段话把本子还给旁边的男生，然后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拿到本子的男生神情复杂的看了眼面前非要来内卷教室上课的人，随后他翻开专业书，戴上了耳机。
陈灵目的背没挺直几秒就软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放在桌上充当笔记本的纸擦掉了眼睛里的零星泪花。
昨晚他被那只手恶心到尖叫出声，之后就气晕了过去。
一觉醒来坐在沙发上浑身干干净净的，茶几上还摆着早餐。
老古董手机飘在空中说这是为了让陈灵目好好上课做的早餐，还说在陈灵目睡觉的时候他已经替陈灵目把全身都洗了一遍，还刷牙洗脸了。陈灵目只要吃完早饭就可以去学校上课了。
“你昨晚太兴奋，都晕过去了。我们什么还都没做，要是真做了，你不得…果然你还是个孩子。以后要多吃点饭，听话。”
附身在手机里的鬼在他吃东西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还莫名其妙兴奋起来，像是把陈灵目睡前的气晕想成了其它东西。
陈灵目昏沉沉的吃完早餐，脑子清醒了些。
他想起网恋这件事，以不想因为看喜欢的鬼忘记上课为由把李完白附身的手机留在了家里。
知道李完白会不高兴，陈灵目还特地说明他会隔一段时间就给李完白发一条消息。
把擦过眼泪的纸重新摊开放在桌上，陈灵目按亮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停留信息界面，是陈灵目往学校走时打开的，他调了自动发信息，隔十分钟一条。
内容…
全是浏览器搜的。
这不是陈灵目敷衍，实在是陈灵目太恨那个鬼了。
他本来好端端的可以在家里躺着，要不是为了离那个鬼远点不看到那个鬼的可怖鬼态，他怎么可能跑出来上课。
陈灵目脸皮薄，还没上过大学，因此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别的专业教室蹭课，来自习室是他今早就想好的。
正好这里安静，他只要呆够两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
想到这儿，陈灵目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睡得早，按理说他不应该困，但周围翻书的声音实在是太催眠了，陈灵目控制不住想睡觉。
扫了眼周围认真学习的同学，陈灵目再次按亮手机。
他耷拉着眼皮一目十行的看着手机刚发过去然后收到的短信。
（陈灵目：到教室了。宝宝想你想你想你。你的存在是光，是黑夜的星星，是百天的太阳，我每时每刻忍不住想你。）
（李完白：好好听讲。我也是。）
（陈灵目：想你了。你是风我是沙，缠缠绵绵一直到老。）
（李完白：…好好上课。）
（陈灵目：又想你了。宝宝，没有你我做什么都不行，提不起兴趣。）
（李完白：别玩手机。我也是。）
……
之后的信息陈灵目没看，李完白也就这两句话了，要不是知道李完白死的早没玩过智能手机，陈灵目差点就怀疑李完白和他一样也用的是定时发送了。
既然李完白和他那些定时消息都能聊起来，自习室又是公认的只要不发出声音，制造刺鼻气味做什么都可以，那…
陈灵目掏出桌框的书包放在桌上叠了三下，随即胳膊放在书包兜里，头枕了上去。
他保证，就睡两小时。
下课立马醒。
一个小时过后。
（陈灵目：我不关心别的，我只想你。）
（李完白：上课。回来给你礼物。）
十分钟后。
（陈灵目：其实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死。但是如果你肯喜欢我，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勇敢的活下去。）《1》
（李完白：？你在说什么。我等你回来。）
又十分钟后。
（陈灵目：初见是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你。等待是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你。相遇是柳暗花明，小心翼翼是你。重逢是始料未及，别来无恙是你。）《1》
（李完白：？）
………
（陈灵目：我还是正常一点吧我的脸还没好看到可以让你一直爱我的程度。）《1》
（李完白：……手我洗干净用鬼力包起来了，不会再流血了。）
（陈灵目：他是老子的挚爱
始终是他
笨笨的，胖胖的，憨憨的，傻傻的
老子还是爱他
我家小孩她作她闹怎么了
他的脾气都是我宠的
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忍心看他半夜偷偷哭
老子心疼[比心]）《1》
（李完白：你在干嘛？）
李完白：你在干嘛？
陈灵目：呼呼呼呼呼。
【以上有《1》均为网络用语，是攻宝浏览器搜来发给受的。不是作者原创，特此标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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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第二个网恋鬼男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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