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不到的时间,谢偏安已经知道了寄居蟹的习性:昼伏夜出,白天在草屋睡觉,晚上出来觅食,吃陆渝或者谢偏安的腿。
畏惧光,所以不敢靠近火。
谢偏安将火堆烧得更旺一些,在草屋前的沙滩上点了好几处火堆。
夜色降临,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近,谢偏安站在海边,和草屋之间隔着好几个火堆。
火光之中,寄居蟹的身影在草屋门口闪了一下,随后就不见了。
谢偏安盯着它出现的位置,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脚下沙土松动了,一只巨型黑红钳子冲出来,死死夹住谢偏安的另一条腿。
只一瞬,一小块皮肉被硬生生扯了下来,谢偏安闷哼一声,咬牙举起木箭狠狠刺过去。
尖利的箭头刺穿大钳子根部,将一整个钳子斩断了。
寄居蟹自土中逃窜而出,速度极快,爬了几米远后再次钻入土中。
那只大钳子上还残留着血肉,谢偏安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撑着木箭站直了,立于原地不动。
血液流了一地,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沙土表面看不出一点异样,但是没过多久,寄居蟹再次破土而出,直冲谢偏安的腰部。
不知道破虫子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谢偏安扑到了,原本被砍下的残肢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全新的大钳子,径直朝谢偏安的脖子夹去!
冰凉的钳子已经触及谢偏安的脖子。
钳子的力量有多大谢偏安早就体验过了,完整的皮肉被整块撕下,谢偏安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觉得这次逃不掉了。
然而下一秒,草房内传来一阵敲击声。
一下两下,很有节奏感,像空的石块互相撞击发出的声音。
大钳子停在谢偏安白色的脖颈上,慢慢缩了回去。
寄居蟹钻入沙土,下一秒在草房子门口钻出来,爬了进去。
熟悉的啃食声再度响起。
咔嚓咔嚓。
谢偏安站起来,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慢慢挪到草屋门口。
他的腿上传来剧痛,踉跄着险些跪下,他借助木箭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掀开草屋的门帘。
陆渝仍坐在那里,只不过看起来更憔悴了一些,需要手臂支持才能坐起来。
寄居蟹趴在他腿上,专注地啃食着,原本凝固的血痂再次流出新鲜的热气腾腾的血液。
吃一口心满意足,喝一口无比享受。
寄居蟹饱餐新鲜的“食物”,而“食物”仰着头,面色在火光下像白纸一样苍白,眉头微蹙,眼睛紧闭。
陆渝的手边有几个黑色的球状物体,起初谢偏安还以为又是寄居蟹,仔细看之后才发现那是三个大海螺。
海螺个头很大,只比现在的寄居蟹小一点点,刚刚那种敲击声应该就是海螺发出来的。
寄居蟹似乎很喜欢这种声音,或者说被这种声音召唤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陆渝在吸引寄居蟹?
为了不让他死在寄居蟹的钳子下?
谢偏安放下了门帘,找了几根水草简单包扎了腿上的伤口。
他坐在火堆旁,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头很晕,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
是体力不支了吗?
还是犯病了?
谢偏安不知道这个游戏对于体力的设定是什么,是与真实体力相等,还是需要靠地皮数量?
他喝了几口海水,缓了一缓,不想再动一下了。
草屋里的声音还在持续。
谢偏安没有再看草屋一眼。
没必要。
不管陆渝是不是想要救他,他都不会去管他。
反正是在游戏里,反正他的目的只有拿到地皮,别人怎样和他无关。
更何况,游戏里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
合同里的使用说明书写明了死亡的代价。
第一次死亡,现实中昏迷一个小时。
第二次死亡,现实中昏迷一天。
第三次死亡,现实中昏迷一年。
第四次死亡,现实中昏迷无期限,即昏迷时间无法预估。
死亡四次后,宣告游戏失败,不可再进入游戏。
不管陆渝是第几次死亡,反正不是真的死,无非就是昏迷,谢偏安不愿为了他影响自己。
他坐在海风中,复盘了一下刚刚的事。
已知,寄居蟹的钳子即使被砍掉也会再次生长出新的,寄居蟹虽然怕火,但它已经掌握了通过土遁躲避火光的新本领。
求问,如何让寄居蟹彻底死亡?
这是第二次正面和寄居蟹对抗,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寄居蟹在进步,无论是躲避火光的方法还是攻击能力。
想要击败寄居蟹,似乎越来越艰难了。
谢偏安盯着水面,突然站起来将腿上的水草解开,一股脑丢进水里。
黑夜中血水渐渐蔓延,隐约看到水面在动。
谢偏安举了一把火,凑近水面,果然看到了几条鱼在游。
又有鱼上钩了。
他没一会儿扎了两三条,用白天陆渝给的方法烤好吃掉。
辘辘饥肠被填满,舒服多了。
头不那么晕了,谢偏安再次包扎好伤口,一步一步朝树林里挪。
寄居蟹的攻击能力变强了,他需要更多防身的工具。
一夜过去,称手的工具多了好几样,除了木箭还有弓箭,射程有五到十米。
天亮之后,草屋回归平静,谢偏安掀起门帘看了几眼,陆渝依旧坐着,寄居蟹躲在角落里睡觉。
谢偏安将一整片大叶子盖在陆渝残缺的腿上,转身出去了。
那片树叶很大,可以完全盖住两条腿,是树林中某一棵大树的叶子,谢偏安意外发现盖在伤口上可以减轻疼痛,似乎也有治愈的功能,但效果不明显。
谢偏安多捡了几片备用,反正数量那么多,给陆渝一片顺手的事儿。
草屋内传来陆渝的声音。
“等会儿,别急着走啊,我们聊聊天。”
谢偏安钻了回来,“聊什么?”
陆渝:“昨天又打了一次,是不是打不过?要不还是算了?退游吧?”
“打不过就打不过,不退游。”谢偏安很坚定,“一时打不过不代表永远打不过。”
陆渝:“………”
他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坚定……真是一点都劝不动。”
“这样吧,你还是有机会的。”陆渝晃了晃手腕上的表,“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动摇了,直接找我退游就行。”
谢偏安:“你昨天说了,只要一次机会。”
陆渝:“……”
啧。
“那我反悔行吗?!”他咬牙切齿。
“不行,不能反悔。你昨天说的。”谢偏安摇头,“不然你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靠!我特么就是言而无信的人!那又怎么样!烦死了烦死了怎么劝你退游这么难呢!”陆渝彻底破防了。
“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退游?”谢偏安问。
陆渝抓了抓头发,“因为玩家会疯,社会会疯!我说了很多次了!”
“我不信这个,你肯定隐瞒了别的。”谢偏安说,“社会疯掉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当救世主?那你一个人当就好了,为什么要拉上别人一起呢?”
陆渝:“………”
他不说话了,也不生气了,因为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你一定有别的目的。”谢偏安很确定,“但这不关我的事,我还是要赚我的地皮。”
他退出草屋,看了看屋顶,说:“房子又长高了。”
原本陆渝的头顶就是天花板,现在天花板高了将近半米,面积也大了很多。
“你能估算一下有多少地皮吗?”谢偏安问。
陆渝泄气道:“基础版本是十块地皮,越吃越大,最后可能是五十块地皮。具体我算不出来,要看系统怎么算。”
谢偏安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传来一阵烤鱼香。草帘被掀起一角,一条烤鱼飞了进来。
陆渝探身接住了,捧着竹签松了口气,“哎哟小心点儿啊,差点儿摔地上了…”
咬了一口鱼肉,嚼吧嚼吧,还要评论一句,“火候过头了,有点焦……”
门外谢偏安道:“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
陆渝:“………”
别人这么说,那一定是在阴阳怪气,但他这么说,多半就是字面意思。
这小机器人儿。
还真是不太一样呢。
陆渝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条,还厚颜无耻地喊:“还有吗兄弟?”
过了一会儿,又飞进来一条。
陆渝火速吃完了,刚要开口,又一条飞进来。
连着吃了五条鱼之后,陆渝终于感觉饱了,舒服地咂摸一下,“不错不错,后面几条火候非常到位啊,味道好极了,兄弟,你是烤鱼高手。”
谢偏安没搭理他,拉弓对准树上红色的果实,嗖一声,利箭脱弦,穿透红果实,掉了下来。
陆渝听见声音,问道:“你在干什么?射箭吗?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谢偏安不理他,又射落了一颗红果子。
陆渝:“你居然会做弓箭?我之前看见你拿着木箭就觉得神奇,你瘦胳膊瘦腿儿的,居然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来?”
说话间,谢偏安射落了两颗果子。
陆渝来了兴致,嘴巴停不下来了,“你还会钻木取火对吧?这个年代会钻木起火的很少很少了,你们…我们平民阶层学的东西不多,可没有教过钻木取火这种古老的方法……”
一颗红果子飞进来,差点儿砸在陆渝的嘴巴上。
“闭嘴!”谢偏安略带怒气,“你屁话怎么这么多?……”
话没说完,他先愣住了。
他是在生气吗?
他看的一些心理医学书上描述过人愤怒的表现。
他刚刚说的话,心中涌起的一股气,是在表明他生气了吗?
他居然会生气了?
谢偏安站在原地,也不射箭了,仔细回忆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受。
是在生气吧。
为什么在游戏里会有这么大的情绪?
好神奇。
陆渝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嘴巴,“你当心点儿!我这张帅嘴儿差点被你砸坏了!还说脏话,一点都不文明……”
谢偏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感受了一下这种情绪,还没品出滋味儿来,眼前场景渐渐模糊了。
完蛋,要犯病了!
他现在离草屋很近,这样容易被陆渝看到,但他来不及走远,眼前一切都黑了。
等周围亮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面前这棵红果子树已经东倒西歪,果子全掉地上了,他手里的弓箭也坏掉了,周围一片狼藉。
草屋内,陆渝急切地喊着,“喂,你干什么呢?刚刚什么动静啊?”
谢偏安迅速扫了一眼草屋,门口的草帘子遮盖得很严实,他皱眉想了一下,说:“因为我刚刚很生气,所以搞出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宣泄情绪。”
他从小看了很多关于情绪和情感的科普书,就好像看多了这些关于情绪的描述就能感知到情绪一样。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活学活用一下,应该能糊弄过去。
他等了一会儿,草屋里再没有声音了。
算是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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