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铁网的锈痕，在白鹭帆布鞋碾过樱瓣时簌簌震颤。
露珠坠地的轻响忽而与她记忆重叠——母亲擦拭旧校徽的咔嗒声，总在这样潮湿的清晨响起。
三米外的铁丝网上，半块残破锦旗被雾洇成暗褐色。「十三连霸」的金线早已斑驳，像一道结痂的旧伤。
“集合！”
佐藤部长的吼声劈开雾气，惊飞一群麻雀——它们撞上铁丝网的瞬间，露珠簌簌坠落，如同立海摇摇欲坠的勋章。
国三生们慢吞吞聚拢，球拍拖地的刮擦声刺得人牙酸。
三浦学长抬脚将矿泉水瓶踢向她脚边，瓶身“C-12”标签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瓶底好像还粘着去年关东大赛庆功宴的火锅油渍。
白鹭弯腰拾瓶的刹那，某个黄绿色小球突然破空而来，旋转的球面切开雾气，在视网膜留下柠檬汽水色的残影。
“太松懈了！”
真田的黑影倏然切入，球拍横挥截住偷袭的网球。
金属拍框震颤的嗡鸣声中，他帽檐下的目光刀锋般扫向人群。
“只是帮顾问热身啦——”
丸井从隔离网后探出头，指尖转着葡萄味泡泡糖，糖纸在他鲜红发梢上折射出虹光，
“对吧胡狼？”
吹破的糖泡“啪”地黏住铁丝网，正在擦拭DV镜头的胡狼手一抖，镜头恰好捕捉到白鹭睫毛上凝结的雾珠。
白鹭却笑了。
她接过真田拍上的球，指尖摩挲过磨损的毛毡，突然甩腕一记平击。
网球擦着丸井耳际嵌入自动贩卖机投币口，硬币旋转三圈后，“叮咚”声惊醒了沉睡的机械——
“C-12柠檬汽水，胜利者的余韵！”广告音响起时，弹起的易拉罐不偏不倚砸中三浦运动包上的锈迹校徽。
“现在能听人说话了吗？”
白鹭指尖轻弹自动贩卖机的金属外壳，网球在投币口转动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她转身时，晨雾凝成的水珠顺着铁丝网滴落，在佐藤部长运动外套肩头洇出深色圆点。
佐藤手腕内侧的烫痕随着握拳动作从外套袖口露出一截——去年全国赛失利时打翻的热茶留下的痕迹，此刻在四月微凉的空气里泛着淡粉。
白鹭的目光掠过佐藤腕部旧伤时，幸村笔尖在素描本上洇开墨点 —— 晨训前更衣室那幕突然浮现：
叠放整齐的外套袖管里，土黄色 POLO 衫领口的洗衣签潦草写着 “加训纪念”。
“抱歉，毛利还没到。”
佐藤避开她的注视，指尖无意识揪着运动裤口袋边缘。
那个口袋里露出半截训练计划表，边角被保温杯底洇出层层叠叠的水痕——上周加训时三浦撞翻他的杯子，热水把“全国大赛”四个打印字泡得发皱，纸面蜷曲得像被海风吹过的浪花。
“我是白鹭，网球部新任顾问。”
她举起委任书的刹那，晨光穿透特制纸张的立海校徽水印，将校理事会的青铜火漆印与学生会的狮鹫钢印重叠。
佐藤的瞳孔骤然收缩，裤缝渗出的血珠正巧滴在口袋内被驳回的旧提案上，将学生会的骑缝章残影染得更模糊了。
后排传来倒抽冷气声，好似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白鹭不在意这些部员的态度，拍了拍手上的写字板，那清脆的拍打声在这格外突兀。
她直直地望向眼前的众人，眼神中透着不容小觑的锐利与坚定。
“无论各位的想法是什么，我想先确定——各位进入立海网球社的目标是什么？”
白鹭的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网球场内久久回荡，撞进每个人的心里。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那些高年级部员们，不少人表情倨傲，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屑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
其中一个高个子甚至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和身边的同伴嘀咕着什么，引得周围几人一阵窃笑。
“那我换个方法问好了，各位是想继续当关东霸主，还是去称霸全国！”
白鹭一边说着，一边将写字板架在肩膀上，动作潇洒又自信。
她微微挑起眉，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毕竟这会决定我将会投入多少精力在网球部上。”
“称霸全国？"
球拍磕地的闷响炸开。
一名国三生碾碎樱瓣，鎏金漆屑从鞋底簌簌飘落——就像去年关东奖杯脱落的镀层。他咧开虎牙冷笑：“小鬼们知道全国赛球网有多高吗？”
白鹭的指尖摩挲着委任书边缘。
晨光中，幸村的声音穿透窃语：“我们的目标当然是称霸全国。”
几个高年级生嗤笑着交换眼神，更多人却低下头，攥紧的球拍手柄咯吱作响。去年的败北像一根刺，随这句话狠狠扎入血肉。
佐藤部长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三浦攥紧球拍的泛白指节，最终沉默地别开脸。
白鹭的视线掠过人群，新生们的轮廓却如刀刃般。
柳的睫毛微颤，睁眼时雾霭如数据流崩散；仁王的脊梁绷得比铁丝网更直，舌尖抵住上颚发出轻不可闻的“咔”响；丸井唇边的糖泡裹住视线，虹膜般的球面倒映出胡狼鞋尖。
"太松懈了！"
真田碾碎樱瓣的锐响割裂空气，帽檐阴影下，他的指节泛出青白。
"王者立海的名号轮不到你们玷污！"
高年级生中爆出低吼，那人手背青筋暴突，指甲深掐入掌心。更多嗤笑如刀片刮过铁网，却掩不住球拍柄咯吱作响的颤音。
去年止步八强的败绩像锈蚀的钉，随着"全国"二字被生生撬动，去年遭遇冠军队伍的无力还在脑海萦绕。
几个三年级生沉默地摩挲拍柄裂缝，那里藏着卷边的纪念贴纸。他们盯着白鹭的眼神如同审视哑火的旧发球机——既渴望它喷射出新的火种，又恐惧零件崩裂时溅出的铁屑。
幸村向前半步，球鞋碾过地缝里半融的鎏金漆屑。
"立海不需要复读机。"他指尖轻弹球拍网线，震颤声精准掐断赤坂学长的嗤笑，"只会重复‘当年勇’的人，早该让位了。"
三浦学长的手背突然暴起青筋，拍柄裂缝里的纪念贴纸发出撕裂声。当幸村目光扫来时，他左脚无意识后撤半步。
赤坂猛地抡起球拍要上前，金属破空声刚起就被黑影截断——真田的拍框横亘在他喉前三寸，拍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退下。”
晨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三浦运动包上，锈迹斑斑的校徽正被阴影吞噬：“想守住王座的人，最好先确认自己实力允许。”
真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挥拍击飞三浦包上摇摇欲坠的校徽。锈蚀金属"叮"地嵌入铁丝网缺口，恰好堵住丸井用网球打穿的破洞。
佐藤部长腕表的烫伤疤骤然刺痛。他摸向裤袋里被驳回的旧提案时，真田的拍柄"咔"地压住他手腕——这个角度能让所有人看清佐藤袖口下未愈合的烫伤，却不会真正弄疼他。
器材室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真田头也不回地反手挥拍，飞出的网球精准击中门锁，将企图溜走的毛利寿三郎钉在原地。
老发球机散架的齿轮滚到他脚边，被鞋底碾成扁平的安全栓。
柳的笔记本上，毛利的数据页被咖啡渍晕染，边缘批注“逃训率87%·实力评估：S级危险”。
白鹭静静注视这一切，目光扫过隔离网上的感应器，指尖在平板上轻点几下，迅速调出了毛利的数据。
屏幕上的红色警示条提示着“耐力不足”，她抿了抿唇，将训练计划中的有氧项目调高了两档。
白鹭轻轻拍了拍真田的肩头，真田收势时带起的风压，掀起了几片飘落的樱瓣。
“下周的选拔赛，”
白鹭微微仰头，指尖轻轻抚过顾问徽章，立海校徽的浮雕纹路清晰地刺入指腹，那冰冷的触感，瞬间刺破了幻听 —— 母亲悠扬的长笛声，总在这样的时刻，裹挟着樱瓣坠落的簌簌轻响，在她耳边回响。
“大家可以亲眼看看！”
她目光坚定，抬眼看向那锈迹斑驳的铁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立海是我母亲的母校。”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满是不容侵犯的坚毅，“我绝不允许有人玷污它的荣耀。”
幸村与真田听到这里，瞳孔紧缩，指尖轻颤。
器材室铁门在风中发出呜咽。
球场上悬挂着的摄像头跟随白鹭的动作转动，在清晨泛着冷光。
白鹭安抚地朝他们笑了，驱散了他们心中的些许不安。
她目光从容而坚定地扫过一众部员，缓缓开口。
“称霸全国这个目标，我们一定也必将实现，不然我没有必要来这个伤心地。”
说到这儿，白鹭微微抬头，目光深邃悠远，像是透过那片湛蓝的天空，穿越了时空，看向遥远的过去。
佐藤部长摩挲着腕表的烫痕，欲言又止；几个高年级生别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只有一年级生们睁大了眼睛——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连地面都在承受那份重量。
真田的帽檐压得更低了，他想起昨天听到的演讲，少女的声音也曾这样割开暮色，像一把淬火的刀。
可白鹭她自己却没有沉浸在悲伤中，
“我相信我们是绝对可以称霸全国，毕竟这里可是王者立海大呀！”
此时预备铃突兀响起，白鹭按灭平板上分析系统更新的数据报告。
她带着神秘的笑，“我的底气在哪，各位很快就会知道。”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球场，幸村两人紧随其后，三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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