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寂取出他们拍好的九宫格,看着上面的照片,心却像柠檬蛋糕一样,又甜又涩。
他描绘了照片内许如深的面部轮廓,一次次,像是要印入脑海中,永远留存。
尽管,现在他和许如深很幸福,但过往的经历,关于他们之间的痛苦与甜蜜交织。
痛苦持续不断,幸福短暂可怜。
许如深摸了摸谢寂的后脑勺,粉发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像是小狗的尾巴一样,失落地垂下。
“很喜欢这组照片吗?”
“puppy,这组照片和之前那些照片拼在同一个相框吧。”谢寂往后靠在许如深的怀里,呈现被环抱住的模样,依赖性很强。
“就教堂那些。”谢寂解释道。
“拼在一起,我们时间和空间就交融在一起。”
“从来没有分开过。”
“成为我的25号底片。”谢寂缩在许如深的体内,恨不得自己能够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你的吗?”许如深轻声地说,谢寂点头,“也是你的。”
“我们的。”
“可是,我已经有别的25号底片了。”许如深对谢寂说道。
谢寂闻言从许如深的身上起来,直视他的双目,咬着下唇瓣,怒气冲冲,表达自己的不可置信。
好像在抓丈夫奸的妻子一样。
许如深定定地会看谢寂,从他运动服外套的夹层里面掏出一张老旧的照片,“很巧的是,最近才获得,同时,它也是拼出来的。”
“乖宝,我好像没有见过你表演芭蕾,没见过你演音乐剧的样子。”
谢寂一把夺过那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他所谓的亲生父亲猥亵他当天,在剧院门前拍摄。
上面仍旧保留着日期。
他那天不是很开心,尽管他因为那场演出获得了赞扬。
老天爷,在那天也提前预告他会发生什么,毕竟他母亲的恩师,在帮他化妆前,看着镜子,都情不自禁地说出,他母亲的名字。
说他长得越来越像他母亲,他母亲当年也是那样。
谢寂很讨厌,别人提及他的母亲。
不是恨,就是觉得他不是他母亲的替代品。
不是他母亲去世后,成为报复他母亲的受气包。
不过——
谢寂往下看到照片内,原本是他的单人照片,却被贴上了另一个人,凑巧的是,那人从其他照片扣出来,剪裁失误留下的背景却一模一样。
就像是,他和许如深在当时就一起拍了一张合照一样。
“我前几天,去找你父亲了。”
“他主动找我的。”
“他要回挪威,让我去你房间收拾你之前的物品。”
“他说你自从那件事后,就没有回那个家了。”
谢寂听着许如深提起崔良,猛地抱住许如深,声音染上哭腔,“不要说关于他的事情了。”
“嗯。”许如深拍打谢寂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照片是整理的时候,看到的。”
“谢寂。”
“有时候,我感觉命运总带着奇幻的色彩。”
“看到照片的时候,看着上面的日期,我想起了,那天,我也在。”
“却恰恰好,错过了你的表演。”
“然而,正好在同一个地点拍摄。”
“要是,那时,我提前一场,不仅能够看到你的表演,或许还能帮你。”
“……”
“不可能,帮不了。”谢寂闷在许如深的胸膛上发声,许如深亲了亲他头顶的粉发,“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改变命运的轨迹。”
“也许……”许如深的喉咙哽咽了起来,“对不起。”
视线慢慢被泪水侵染模糊,手紧紧抓住谢寂的腰肢。
泪珠锁在他眼眶。
他回忆起,几天前和谢寂父亲的谈话。
说是崔良处理完一切事情,离开国内回到挪威。
霍家和谢寂继母得到应有的惩罚,具体内容,许如深没有深入了解,只是回去拿谢寂放在那家的东西。
在收拾整理的东西空隙,他们谈了几分钟。
许如深一直认为崔良的精神状态不对,像是困在了他和谢寂母亲的爱情里面,身在沼泽中。
他在整理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照片。
有几张谢寂出生没多久的照片,里面的谢寂,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闭着眼睛打着哈欠。
体型极其符合爷爷奶奶最爱的大胖小子的样子。
“很可爱。”崔良看着那张照片说,“这些照片,都是她母亲遗物的珍藏。”
“照片是夹在一本育儿书里面。”
“育儿书。”崔良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她的记录。”
“她在育儿书夹照片的那页,写着当时的谢寂出生就跟其他孩子不同,人家都是很爱哭,他仿佛是知道什么似的,特别听话。”
“肉肉的,能吃不闹。”
“他的母亲很喜欢他,但是在他出生的第二天,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她过于接触,爱护谢寂,导致谢寂被乐昭掐死在婴儿床里面。”
“她很害怕,噩梦会成真,只能疏远这个孩子。”
许如深沉默得听着,崔良却拿起了另一张照片,“他三个月,就会坐了。”
“谢寂的母亲很惊讶,因为谢寂坐起来是为了看她,向她讨要一个抱抱,粗粗的小胳膊往她那边靠,跟照片里的一样。”
“说话,也是第一个字就是抱,没有人教他,小孩都是爱模仿的,隔壁家庭经常说拥抱,抱抱的缘故,他就叽哩哇啦地学会了。”
“不敢抱。”
“他母亲是这样说的,我当时听到以为是想要父亲,婴儿发音不准抱和爸,太像了,后面,霍元来看她们,谢寂被抱住,仍旧向我的方向挥手,不断地喊抱,抱,我才最终知道他的意思。”
“但是,我太懦弱了,万一梦变成真的话,他还那么脆弱,还没有见过世界的美好。”
许如深捏住照片的一角,仿佛身处于医院的病房内,见证婴儿状态的谢寂讨抱的模样,张牙舞爪的,眼底满是泪花,挥手了半天。
什么都没有。
“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谢寂的母亲很爱他,没有抛弃他。”
“也没有不想抱他,只是恐慌失去。”
“书里面的空白部分有很多内容,包括谢寂的性格,上幼稚园小小班的时候,老师一说要分享给父母在幼稚园的趣事。”
“他就一句句对他的母亲说,尽管没有回应,他母亲当时其实很想……”崔良说着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很想,又不做后面又后悔吗?”
“没有行动的爱,都是在纸上写,谢寂看到,感受到,已经过期了。”
“抱歉。”崔良似乎如梦初醒般说道。
“你应该抱歉的不是我,但是我也不想你去找谢寂道歉。”许如深说,“我只是在收拾东西的,不是替谢寂原谅什么。”
“他也不会原谅你们。”
“我知道。”崔良沉声说,“我不奢侈原谅之说。”
“如深。”
“如果可以……”
“什么都不可以。”许如深果断拒绝随后平静了几秒,“我会照顾好他。”
“我不想让他难过,您懂吗?”
“好。”
许如深眼前几乎被回忆笼罩,谢寂缓过神,揉了揉许如深的眼眶,回复他的话,“不道歉,不是你的错。”
许如深愣神了会,擒住谢寂的手,脸庞枕在手心处,“乖宝,多爱点自己。”
谢寂手心忽地僵住,“我一直在自私自利的爱自己啊。”
“不是这种。”许如深蹭了蹭,声音温柔中带着破碎,“拼照片的时候……”
“其实很多次我都在想要是那个时候遇到你就好了。”
“但再想想又觉得是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命运变不了,那个时候遇到你有什么用呢?”
“我是能预知在短短几个小时后,你受到的侵害吗?”
“还是在知道后,坐在医院里面,看着苍白的你,无助的我。”许如深说着泪水从眼底划过他的脸庞,宛如一刀刀疤痕。
“谢寂,痛苦是忘不掉的,就像是一块疤痕,哪怕用激光消去了,后面还是时不时望向那空白的肌肤,想起曾经哪里有块东西。”
他停顿了几秒。
“我爱你。”
“但更希望你能love yourself。”
“从小事开始,阴天记得带把雨伞,如果你有余力的情况下可以带两把,如果只有一把伞,我希望,在暴雨降临时,请不要把伞给其他人,而是给你自己。”
“你值得。”
“你不用想别人证明,不用送伞给别人表明你很好,很好的人,只是站在哪里就是完美的答案。”泪水侵湿了谢寂手心的纹路,温热的泪水却像是一锅滚烫的开水。
“puppy。”
“这些年,可能从小时候,我就想过。”
“因为对于我而言,什么关系都是阶段性的。”
“母亲的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没有渴望的拥抱。”
“分享什么都被忽略,只能跟当时的保姆说,我知道她只是为了工作,她真正在乎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阶段性的关系就罢了,而且还只能靠可怜维持。”
“我记得幼稚园老师说睡前要让父母讲睡前故事要拍视频记录,我知道我母亲不会跟我讲,我只能自己讲给自己,在想该怎么让自己的声音变成一个成年的女性。”
“最后,我放弃了。”
“也不知道,我母亲从那里看到我的可怜,她第一次给我讲睡前故事,讲了好久,因为我舍不得睡觉。”
“那是我靠可怜,得到母亲微薄的爱。”
“她去世后,我靠他们臆想的可怜,获得了去霍家别墅住的机会,被欺负,受伤,仆人们都觉得我好可怜哦。”谢寂带着嘲讽的语气。
“没有人帮我。”
“有时候,可怜无用。”
“我在别墅养伤的那段时间里,遇到了一只流浪转入花园的小奶狗,那是我靠可怜获得的最长时间的拥抱。”
“它也凄惨,浑身是泥泞。”
“后面更凄惨,被霍家的双胞胎看到了,当着我的面弄死了。”
“我没有办法,他们不欺负我,不是因为我受伤,而是崔良他们已经要养我,霍元他们……”谢寂有点语无伦次了,“狗死了,我还被诬陷说是我弄的。”
“我是个坏孩子。”
“不过,当时江淮正好来霍家做客,看到帮我解释。”
“我后面问他为什么帮我?”
“他说我漂亮。”
“我就知道,在可怜无用的情况下,漂亮或许有用。”
“确实,好的样貌,在什么领域上面,配上可怜。”
“不要说了。”许如深堵住谢寂的话,谢寂倔强地继续,“许如深,你当时没有被我的漂亮吸引吗?”
“那不是主要的。”
“我不可怜的话,你会心疼我吗?”
“爱你才会心疼你。”
“所以,我带不了雨伞,很健忘又粗心,你以后帮我带不行吗?”谢寂拉回许如深提出爱自己的话题。
“我不会帮你带,会每天提醒你带雨伞。”许如深说,“让你养成习惯。”
“我爱你,才希望你爱自己。”
“乖宝。”
“你以后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许如深摸了摸谢寂的耳廓,谢寂擦了擦他的眼泪,“我不知道。”
“之前学芭蕾,学什么都是因为我母亲。”
“后面出国后镀金,也不是我喜欢的东西。”
“你不是喜欢画画吗?”
“我不算喜欢。”谢寂吸了吸鼻涕,“我是因为喜欢看动漫,喜欢漫画。”
“好吧,我有想过会成为一个制作优秀动画的人。”谢寂想了想回,许如深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瓣处,“去做吧。”
“爱自己,爱我,之后做自己。”
“这些我都陪你。”
“那你也要做你自己喜欢的,我也陪你。”谢寂抱住许如深,咬住他的肩膀,像是拉勾做印记一样。
“做吗?”许如深见谢寂咬得太狠,即使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逗他,让他分散,“乖宝,做这些之前,我们的谈谈,还有今天的角色扮演。”
“可以做……”谢寂听着不对劲,立即打断,“你这个饿puppy,坏puppy,我还在难过呢!”
“嗯。”许如深贴在谢寂的耳廓旁边,“今晚?”
随即,许如深结实的胸肌挨了一拳,不重。
“那个小孩哥说的害臊应该是你才对!”
“没准备好。”
前一句语调很高,后面像是滑滑梯一样落了下来。
谢寂像是不满意一样,又凶巴巴咬许如深的胳膊肉。
许如深纵容着他,并且抱得更亲密了。
好可爱。
谢寂:他怎么还记得[摊手]
————
[鸽子][黄心][鸽子],哪有小狗会不记得福利和奖励的[狗头]
25号底片——这个梗的来源《白日梦想家》,很好看且治愈的电影,可以看看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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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草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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