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彤的脑海中混乱地交织着各种嗡鸣,一时反应不过来白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吴长吏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猛然转头看向白时。
可惜晚了一步。
白时好像没有了痛觉一样,不顾横穿身体的伤口,狰狞着脸庞使劲将身体下坠,好让自己的脚尖勾到那根铁棍。
碰到了!
他脚尖略一翻转,用尽全力瞄准方向将它往八卦镜的方向刺去。
凌厉的风声掠过吴长吏的耳朵,擦出一道血痕,直直奔向八卦镜的镜面。
“咔嚓——”
镜子应声而碎,吴长吏不解地皱紧眉头。
奇怪,这面镜子是打哪里来的?
哦,他想起来了,是当初在街上瞎逛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什么可镇血气,他就顺手买回来放在地牢里面了。
不等吴长吏思索太多,铁棍撞上墙壁接着狠狠反弹回来,恰好直击吴长吏的方向。
吴长吏:!!!
他来不及躲避,只顾得上将身形□□,奈何来袭的速度太快,没能闪避过去,铁棍“咚”的一声砸到了吴长吏的后背上。
他胸膛一阵闷痛,两眼一黑就昏迷过去。
这个发展倒是白时没想到的,不过人晕了正好,方便徐彤逃走,这样就不用再和吴长吏纠缠太多了。
白时的妖力恢复之后迅速行动,飞快将捆绑在徐彤身上的绳索解开。
【彤娘,你怎么样,还好吗?】
白时说不出话,只能用传音的方式和徐彤交谈了。
“肚子,痛。”徐彤一手撑住交椅,一手扶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
白时的目光触及她的下腹,瞳孔骤然缩紧。
流血了!
【彤娘,我送你去找卫河墨,他身边的那个大妖能治好你,你跟他说,只要他能救你,那些秘宝将双手奉上。】
时间不够了,白时摸不准吴长吏会昏迷多久,他也害怕上面会不会再有人下来,还是早点送徐彤离开为好。
“那,你呢,一起,走。”徐彤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看似清明,实则已经疼痛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只能隐约看见白时的身影。
白时没有回应她,续存着妖力凝聚于手心,凝神一挥,徐彤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然是陌生的地界。
留在地牢当中的白时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颓然垂落下去。
【彤娘,孩子如果能活下来,就叫安安吧……】
粗大的铁链将白时牢牢锁在刑架上,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地牢,映衬着白时仿佛一只被蜘蛛捕食殆尽的小虫,只剩一具空荡的躯体,随着蛛网的起伏,摇摇荡荡。
-
“外面是什么动静?”卫河墨正换好衣裳准备出去一趟,脚步还没踏出去,就听见庭院中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子君看清楚状况之后也是一惊,“是徐彤。”
卫河墨:!
“她怎么会在这里?”卫河墨脚步匆匆赶过去,看到的正是已经昏死过去,面庞发青,微微抽搐的徐彤。
“糟了!”卫河墨握紧程子君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水水,快救救她,不能让她死了。”
程子君面色凝重道:“好,我们快些把她安置回房间里。”
在程子君的妖力输送下,徐彤的身体总算回暖,再不是方才几乎和死人一样的青白肤色。
肚子里面的小娃娃也保住了。
“真是可怜,还没出世就多灾多难,小家伙,幸亏你顽强,以后也要像这般坚强才行啊。”卫河墨隔着空气对徐彤肚子里的娃娃语重心长道。
“诶……”卫河墨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郎君也不在她身边,徐娘子还伤得这么重。”
“盼你快些醒来吧。”
昨天一晚堪称鸡飞狗跳,徐彤明明是昏睡着,可一会嘴里念叨着“白郎白郎”的,一会又猛然坐起来,不管不顾要往外面冲,说什么要救人。
卫河墨着急得要命,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徐彤眼睛一翻,整个人身体一软就倒下去,差点没把卫河墨吓出个好歹。
把人绑起来不让她乱动吧,结果人的反应更大了,手腕磨得出血也要跑出去,一边尖叫一边挣扎。
卫河墨心力交瘁,“徐娘子,你就歇一歇吧,这样折腾下去,肚子里的娃娃又要灌输妖力了。”
徐彤眼睛要睁不睁,好似困在了无比可怕的梦魇当中,“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白丹……啊啊啊我是我是,我是徐彤不是白丹……”
卫河墨心一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从徐彤的话语当中,卫河墨多少猜出了点什么。
不过还是要等徐彤清醒了之后,才好行事。
卫河墨不是没有想过要让程子君找一找白时的下落,可也许是白时身上佩戴的隐藏气息的宝物太厉害,程子君怎么感受都无法找到白时的下落。
只能作罢。
徐彤是被刺眼的太阳光唤醒的。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被褥,肚子也很正常,没有那种下坠之痛。
痛?
对了,白郎!
徐彤恍然起身,不安地张望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你醒了?”卫河墨端着米粥进来,看见徐彤清醒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大人?”徐彤认出卫河墨的脸之后,小声嗫嚅着道:“白郎呢,白郎是和我一起来的吗?”
卫河墨触及徐彤破碎地充满期盼的眼神,一时语塞。
“我们没有看到他。我们看见你的时候,你下面一直在流血,呼吸冰凉,旁边没有其他人了。”卫河墨飞快补充道:“姐姐,如果可以,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也许我们能帮你把白郎君找回来。”
得知白时没有和她一起逃出来的消息,徐彤眼前发黑,险些又要晕厥过去。
不过卫河墨最后的一句话好似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徐彤紧紧抓住卫河墨的衣角,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卫河墨面前,“大人,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她说到这里看向程子君,“大人,看在你们同为妖的份上,求求您了。”
“对了,秘宝,白郎他有很多秘宝,这些都可以献给大人,只求您救救他吧。”
卫河墨估摸着徐彤应该是应激了,此时她的情绪起伏这么大,怕是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说清楚。
得想个办法。
正如卫河墨所料,徐彤的脑子里只剩下救白时的念头,一团混沌,说话颠三倒四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姐姐,你看着我。”卫河墨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蹲坐在她面前,“我问你,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徐彤仓皇点头。
“你们昨天在哪里?”
徐彤:“开始是在家里,后来就被抓到一个很黑很黑的地牢里面。”
卫河墨拿起玉碗,搅动几下,让粥水的热气蒸腾出来,“是被谁抓走的?”
他一边问一边喂食,徐彤的身体如今是供养两个人的养分,她昨天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再不快些进食,身体怕是会吃不消。
徐彤呆呆地坐着,卫河墨喂过来,她就机械地进食,“我不知道是谁,他们都穿着官府的衣服。不过后来他们把我和白郎带到了一个宅院里,我看见上面的牌匾是吴宅,他们管坐在上面的人叫吴长吏。”
……
“嘶——”吴长吏是自己捂着脑袋醒过来的。
他一夜未归,府里的仆从没看见他也不敢随意进到地牢里面。
所以他就这样躺在冰凉的地牢里面一夜到天亮。
吴长吏只觉得浑身发痛,那根铁棍还好不是尖端朝着他飞过来,否则就命丧当场了。
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
“这小子下手可真狠。”吴长吏摸摸自己的背,再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都肿起来了。”
他摸索着爬起来,手掌蓦然被破碎的镜片刺入。
“镜子?”他捏起一片镜片,踉跄站起来,阴毒的目光望向白时的方向。
好啊,我非要你把这些碎片一片片咽下去不可。
白时吊在刑架上,无声无息。
吴长吏却对自己很有自信,他很清楚自己昨天下手的有多重,刚刚好在吊着人一口气的程度。
“徐娘子,你如果不想你夫君死在这里的话,待会出去你就乖乖在知府面前承认你是徐彤,不然……”他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人呢?!”
只见交椅上空落落的,粗大的麻绳散落四周,哪里还有徐彤的身影。
吴长吏犹疑地扫视白时一眼,可是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可能。
定然是白时昨天看见有人趁他不注意偷溜进地牢,为了让徐彤顺利逃出去,设法用铁棍击晕他,好叫那人把徐彤救出去了。
该死!
吴长吏顾不上折磨白时,赶紧出去找人。
恰逢吴虎前来找他,被他的情形吓了一大跳,“舅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吴长吏还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模样。
脑袋左边鼓起一个大包,前面的鼻梁也塌下来,涌出的鲜血被糊到旁边,干涸的血液变成褐红色,整张脸血呼啦啦的。
吴长吏鼻梁上的伤是他晕过去之后正面朝下造成的,不过由于脑袋上和后背的伤太痛了,让吴长吏暂时忽略了脸上的疼痛。
面对吴虎的关切询问,吴长吏烦躁地挥手,“下人呢?管家呢?帮我把人叫过来,再帮我从医馆里面找个医师过来。”
吴虎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舅舅的脸色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应声就扭头找人去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揣测。
怎么就一晚上不见,舅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思及白时和徐娘子,吴虎心中一悚,不会是被这两个人打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也许是不小心摔倒了。
吴虎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猜测从脑袋中甩出去。
殊不知自己离真相擦肩而过。
管家战战兢兢弯着腰跑过来,气还没喘匀,看见吴长吏的伤势,吓得两股颤颤,“大人,您,您没事吧?”
“我问你,昨天,有没有一个女人从这里逃出去?”吴长吏对他很不满,偌大的一个宅院,他一个晚上都没出来,竟然没有一个人下去找他。
害得他在冰冷的地板上面躺了这么久,若是他们早一点发现不对劲的话,徐彤就不会不翼而飞了。
没用的东西。
吴长吏对这群废物已经起杀心了。
他全然没有想过,明明是他自己从来不允许旁人下地牢。
先前曾经有一个还算机灵的小厮,很得吴长吏的赏识。有一次他在地牢里面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那小厮想展现自己的忠心,谄媚着拎着食盒下去给吴长吏送饭。
结果出来的只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从此再无人敢靠近那方地牢。
管家跟了吴长吏也有些年了,一下子就听出了吴长吏带着迁怒的语气,他膝盖“扑通”地就跪下了,“大人,没有啊,昨天晚上我就在附近守着,等着大人您出来,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真的什么人都没看见。”
负责巡视的家丁也都惶惶说道:“大人,昨夜并无任何可疑的人出现在院子里啊。”
吴长吏气急攻心喊道:“废物,一群废物!难不成人还能凭空飞走不成,还不快点给我出去找人!”
“是,是。”下人顿时作鸟兽散,不敢再多待一秒,生怕自己马上就人头落地。
还是管家比较靠谱些,小心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吴长吏,“大人,要找什么样的人?可有什么画像?我怕那些下人愚笨,坏了大人的要事。”
吴长吏已经是外强中干,方才强撑着说了那么多话,情绪起起伏伏,现在只觉得身体发虚,他费劲地扶着脑袋说道:“让他们找吴虎,吴虎带着他们去找,快,把我扶到床上,痛死老子了。医师怎么还不来!”说到最后,带上了烦躁的怒气。
“大人你歇会,我这就去瞧瞧。”管家体贴周到地拿热毛巾把他脸上的血渍擦了擦,小心地瞧瞧吴长吏的神色。
只有怒意,之前闪过的杀意消失了。
管家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了,暗道银子可真是不好赚,今天又多活了一天。
等到他攒到的养老的钱,得想个办法和吴长吏辞行才是,不然迟早得把小命搭在这里。
吴长吏还不知道他看似忠心的管家心中的小九九,只觉得他的服侍周到,倍感妥帖。
还是不杀了,新人来了还得费时间教养,这么合心意的管家和下人可不好找。
眼下徐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
吴长吏思忖片刻,睁开双眼,一丝精光闪过。
他拖着身体走到桌前,“来人,伺候笔墨。”
-
那厢卫河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在卫河墨逐字逐句的问法之下,徐彤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说明白了。
她真的没有对陈力海做什么,白时给她带来假死药之后,她假死脱身,就真的和陈府再无关系了。
何况那段时间她以为白时真的被陈力海杀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脱离陈府之后也是时好时坏,神智清醒的时间并不长。
多亏白时的悉心照料,她才能恢复如初。白时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她的身上打转,怎么可能会顾得上报复陈力海?
她和白时两人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是不想过多地和陈力海扯上关系,毕竟陈力海的案子特殊。
这种牵扯到官员的大案,本来就是不查出幕后真凶决不罢休。徐彤又是他的夫人,如今改头换面和情人结为夫妇,难免会惹人揣测,保不齐就有人想把陈力海的案子归类为情杀,把徐彤和白时抓来定罪,就此结案。
白时和徐彤都不想生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下去。
没成想还是疏忽大意了,在家中谈话被人听去了首尾,酿成惨剧。
白时此时还被吴长吏关在地牢下面,不知道是生是死。
徐彤哭得眼睛红肿不堪,几乎睁不开眼睛。
卫河墨连忙安抚她道:“姐姐,别怕,白郎君一定会没事的,眼下你不见了,不知道你的去处,吴长吏手里就只有他了。为了达到他向知府大人昭示自己破案能耐的目的,他绝不会再对白郎君做什么刑讯逼供的事。”
“相反,他还要想办法吊着白郎君的命,不然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而且,你知道白郎君是妖,要相信他一定能撑过去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子君就能救活他,让他生龙活虎的。”
恰好此时程子君炖的安神汤药送过来了,卫河墨端起药碗递给徐彤,“姐姐,你快喝药。我们这就去吴长吏府上探一探。”
卫河墨并不怀疑徐彤,他心里有一杆秤,直觉准得可怕,徐彤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陈力海的案子绝不是她和白时做的。
那么,伤害陈力海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让人摸不着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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