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元年正月,
沧州,城南,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里,
一个锦衣华服、肥头大耳的少年站在巷子口不怀好意地笑着,他胖成桶的身子挡住了巷子口的天光。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护卫们凶神恶煞地盯着巷子里的这一群脏兮兮的小乞丐。
富贵公子笑意盈盈。
他指了指护卫手里拿着的葱油饼,神气十足地说:“本公子这里有一张饼,你们几个小贱种打一架,谁打赢了,本公子就把这张饼赏赐给他。”
匍匐在富贵公子身前的几个小乞丐对视一眼,又看着那张焦黄的葱油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很快,
就有人朝身边的人动手了。
当第一个人动手以后,混战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几个小乞丐们扭打在一起,惨叫声四起。
富贵公子看见小乞丐们撕打成一团,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就这样打!使劲儿啊!”
“戳他的眼睛!”
富贵公子击掌大笑着,为小乞丐们“呐喊助威”。
他们越是流血,他笑得越是欢实。
眼前的这些落魄的小孩子们,这一刻不像是人,像是被放在擂台上供人观赏的斗鸡。
不一会儿,
一个小乞丐便被同伴戳瞎了眼睛,另一个被挤到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还有一个在经历数人的狠命殴打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丧命。
这些衣衫褴褛的瘦弱小孩们很快就变得体无完肤。
红色的血液从长满黑色冻疮的皮肤上流出来,皮肉翻开,出现更鲜亮的深粉色。
但是他们浑然不觉似的,依旧在为了那张香喷喷的葱油饼努力打倒身边的人。
-
在巷子的最里面,堆满杂物的后面,
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很快,
一个小乞丐获胜了,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
他踩过同伴的身体,露出一点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朝富贵公子走去。
富贵公子哼笑两声,满是肥肉的脸颤了颤。
猛地,他伸出脚将那小乞丐踹飞出去。
小乞丐惨叫一声,撞在了墙上。
富贵公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从护卫手中拿过那张油纸包着的葱油饼,张开嘴咬了一大口。
黄色的油脂和食物残渣粘在了他的脸上和嘴唇上,让他看起来更丑陋了。
接着,他随手一抛,将手里的剩下的半张饼扔到了地上。
他高高在上地大笑说:“赏你的,小贱种。”
小乞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那半张被油炸得焦黄的饼。
他费力地翻过身子,伸出瘦弱的脏兮兮的小手努力去够,慢慢挪动朝那张饼爬去。
富贵公子也许是终于看够了戏,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
巷子深处,
贺岁愉听到外面安静下来,才扶着坑坑洼洼的泥墙,蹑手蹑脚地从竹篓后面钻出来。
她饿得头晕眼花,又蹲了太久,腿早已经蹲麻了,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扶着泥墙刚稳住身子,一不留神,已经打结粘成一缕一缕的头发被支出来的竹篾挂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抬头一看,那个小乞丐仍然趴在地上,比乌龟还慢地朝那半块葱油饼挪过去。
贺岁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焦黄的饼上。
她走到跟前,弯腰捡起了它。
小乞丐见贺岁愉要抢他的食物,当即惊叫一声,大喊:“那是我的!我的!”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奈何伤得太重,挣扎了一下,又“扑通——”一声,摔回了地面上。
贺岁愉已经饿得听不清他说的话了,只是大睁着眼睛,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张冒着油光的饼子。
它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她控制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捏着饼,拿到嘴边正要咬下去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那肥头大耳的少爷刚刚大张着嘴啃饼子,吃得满嘴油光的恶心样子。
不由得动作一顿。
小乞丐在她背后挣扎着,愤怒地拍打着地面,用难听的话大声咒骂贺岁愉,要她放下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
贺岁愉被他突然放大的吼叫声吓了一跳,拿着饼子转身就跑。
小乞丐大概是气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来抓住了贺岁愉的腿。
贺岁愉吓得尖叫一声。
小乞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黄色的鼻涕粘在脸上已经溃烂的冻疮上,额头上被撞出来的鲜血也从黑色的冻疮上流过,滴落在泥土中。
他也不擦,只是红着眼睛冲贺岁愉绝望地嘶吼:“放下我的饼子!”
贺岁愉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她本来想一脚踹开这个小乞丐,但是又想起他刚刚被那只肥猪踹飞撞在墙上的惨样,到底没狠下心。
被油炸过的葱油饼放了太久,已经变得软塌塌的了。
贺岁愉捏着饼子的力道放大了些许,在饼子上印出深深的指窝。
犹豫再三。
最终,她还是转身把那张饼子扔到他面前,撑着一口气,用哑了的嗓子恶声恶气道:“不过半块别人吃过的破饼子而已,还给你就是了!”
小乞丐的眼睛追随着饼子落回地面,没工夫再跟贺岁愉计较,松开了抓着她腿的手,连忙捡那半块饼子去了。
很快,
贺岁愉听到了咀嚼食物的声音,甚至,她又闻到了葱油饼诱人的香味。
她咽了下口水,按了按早已经饿扁了的肚子。
她无力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发了会儿呆。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气闷地踢了一脚脏兮兮的墙壁,离开了这条狭窄昏暗的巷子。
-
天色阴沉,黑压压一片,刮着刺骨的寒风,冻得贺岁愉直打哆嗦。
因为饥饿,她脑中昏昏沉沉,只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穿越过来已经好几天了,经历现实的不断捶打,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恐惧到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
明明前一天她还在和舍友吐槽食堂的饭难吃,说好第二天去外面大吃一顿,结果第二天她就穿越到了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
贺岁愉向其他人打听之后,推测出来,这大概是历史上那个黑暗混乱、人性泯灭的五代十国时期。
从前她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过这句话,但是她当真的身处这个时代时,才知道,现实远远比她的想象要可怕得多。
-
几天前她醒过来时,是在一间四处漏风的低矮土地庙里。
正月天气,这具身体的主人只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单衣,蜷缩在无人的破庙角落里。
贺岁愉就是被破庙门口刮进来的寒风冻醒的。
这具身体大概是染了风寒病死的,所以她现在的嗓子都是哑的。
不过,哑了的嗓子也有一个好处——听起来男女莫辨。
加之她身形高挑,所以旁人都会误以为她是个男的。
这让贺岁愉更有安全感一些。
在乱世活下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如果是女子,就更艰难。
-
时局动荡,百姓穷苦,沧州的乞丐多得能赶上地上的蚂蚁。
果真是人命如蝼蚁的时代。
城南的野菜刚从土里冒头,就被挖光了,许多人家已经开始吃野草和树叶了,实在饿得没办法,贺岁愉也吃了好几顿树叶了。
要是过几天野草和树叶吃完了,就会吃草根和树皮,要是草根和树皮再没了,那……就难说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当今天下的所有地方都这么穷苦和困难。
她想离开沧州,但是她孤身一人,刚出城,恐怕就要落入山匪强盗手里。
所以权衡之下,只能暂且先留在此处苟且偷生。
走到包子摊旁边时,
贺岁愉被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已经闻到了,它们乖巧地躺在蒸笼上散发着怎样香喷喷的迷人气味。
包子摊的老板很快就发现她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包子看,他厌恶地皱起眉,“哪里来的小乞丐,别耽误我做生意,快滚开!滚开!”
“我不是乞丐。”贺岁愉哑声,有气无力地辩驳。
“那你有钱吗?”
贺岁愉噎了一下,说不出话。
确实没有。
老板也料想贺岁愉身无分文,不待她回答,就凶巴巴地呵斥道,“没钱就赶紧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说着,就抄起旁边的木棒过来赶人了。
贺岁愉磨了磨牙,气愤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忍不住小声嘟囔:“小气成这样,我看你一辈子也赚不到钱。”
-
天气太冷,贺岁愉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
沧州太穷,或者说是城南的百姓太穷,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施舍别人呢?
她实在走不动了,胃里火烧火燎,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身体绵软,根本提不起力气。
于是,她只好选了一处背风的转角,靠着墙角慢慢坐下,然后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减少热量的散失。
她现在开始后悔刚刚在那条巷子里把那半张饼还给那个小乞丐了。
如果她刚刚厚着脸皮吃了那半张饼,现在也不会饿得这么难受。
贺岁愉冻得手脚都已经没知觉了,她忍不住哈了一口热气到手掌心取暖。
黄色的脓水不知何时从她脸上和手上的冻疮里流出来,悄无声息地结成了冰。
贺岁愉正又冷又饿,迷迷糊糊时,
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她一下,她的意识从一片黑暗和混沌中,缓慢地苏醒过来。
她模糊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沙哑的“哎哟——”一声,
接着,有什么东西在她左前方砸下来,发出“砰——”的一声。
她慢慢地把头抬起一点,视线穿过破烂的衣袖,看见一个穿着体面、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摔在她面前,趴在黄泥上,摔了个狗吃屎。
老头儿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气得破口大骂:“狗杂种!瞎了你的狗眼,要死也不换个地方,成心窝在这个地方,害得老子摔跤!”
“妈的,出门就让老子撞上,真是晦气!”
正月天气,路边常有冻死的人。
老头儿没放在心上,随口骂了两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被冻得手脚僵硬、意识涣散的贺岁愉,慢慢扭过头,看向他刚刚走过来的方向——
巷子里是一家窑子。
门口还站着一个穿着破夹袄、涂着红胭脂揽客的年轻女人。
贺岁愉想起那老头子刚刚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样子,不由得蹙起眉头。
一把年纪路都走不稳了,还要出来嫖。
与此同时,她还想起了,刚刚那老头儿腰间挂着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早上那张焦黄冒油的葱油饼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还有那一笼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包子……
一个隐蔽的念头,像滕蔓一样,慢慢爬进她的脑中。
她扶着墙站起身,沿着老头儿刚刚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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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一
毒舌抓马乐子人×冷漠无情高岭之花
伏梨一觉醒来,穿成了《河伯娶妻》里的河伯。
伏梨:“……”
她一个女的,让她娶妻,这合理吗?
于是,她大手一挥,让鲤鱼精给村民们传话:献的新娘已经太多了,弄几个男人来吃吃。
岂料,男人没弄到,反惹她一身腥——她被几个除妖的仙使误认成了漳河里作恶多端的妖怪。
伏梨:“……”我说我只是想借新娘换新郎之名惩处坏人,你们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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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梨被绑去仙界,由仙道魁首亲自处置。
她睁开眼。
来人一袭白衣委地,如山间之雪,皎皎如明月,只垂眸瞥了她一眼,神色微恹。
“她并非妖魔,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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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梨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仙界万年来举世无双的天才——渊沉。
本以为她和这位天才没什么交集了,但无处可去的伏梨厚着脸皮赖在仙界不走,阴差阳错被分进了他的仙府做仙娥。
伏梨原本还做着一边摸鱼一边欣赏帅哥美貌的美梦,后来才知道这人有多洁癖和龟毛,谁家婢女一张桌子一天擦二十次,还得被逼着早五晚十地修炼啊?
甚至,12个时辰全天无休,拉磨的驴替她值两天班都要累死。
她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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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渊沉仙府中的那些日子,过得平静且“异常充实”。
直到某一天,魔气从漳河弥漫,伏梨作为漳河曾经的河伯,被压上了诛魔台。
道道天雷劈下。
伏梨意识模糊间,有人抱住了她,清冷的声音打着颤,在她旁边低喃——
“阿梨不要怕,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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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河伯娶妻就是个巨大的阴谋。
小小一条漳河,竟藏着足以颠覆六界的秘密。
而伏梨的穿越也并非偶然,早在万年前龙族灭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在未来某一日会从另一个时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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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二
山村制秤师x豪门大少爷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微火葬场/甜文/治愈/姐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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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苒再见到李时泽是在一个雨天。
她接到村长的电话,去镇上接来采访的T大研究生。
认出对方的那一刻,大雨模糊了她的双眼,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男人远远地站在台阶上,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就是李村长派来的人?”
衡苒失神地点点头。
“那走吧。”他将自己的行李递给她,冷酷无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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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泽曾漫不经心地对人说:“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没有复合的可能。我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
后来,跨越半个中国,追着前女友跑的人也是他。
他顶着瓢泼大雨站在楼下道歉,哭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苒苒,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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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脱版文案:
某一天,网友发现绘圈大神乔木签约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
而且是去做杆秤的文创设计?
网友:???
当晚乔木发微博:【我女神@衡氏秤第七代传人衡苒】
粉丝们都愤怒了,这是哪个狐狸精勾引我家哥哥?哥哥你怎么这么恋爱脑?不要自毁前程啊!
同一天,网友们发现知名影视制作公司的官博在这个工作室发的每条微博下花式夸夸夸。
网友:这是那个高冷的润泽传媒??
没几天,网友们又发现李氏集团的官博也关注了这个工作室。
网友:天啊!那可是李氏集团!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正当众人纷纷怀疑这个小破作坊背后是什么强大资本时,工作室创始人衡苒以某人六年心酸暗恋日记里的主人公身份,意外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
开始,网友:不就是个花瓶嘛!
后来,网友:呜呜呜,这是什么手握大女主剧本的励志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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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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