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傀儡
看起来规则不需要拥有自主意识的棋子。
存在被劈成了两半,我听着“我”绘声绘色地编造着套上“与香克斯的深度交流”外壳的谎言,而其他人作为证人应和着笑作一团。
甚至连香克斯本人也参与其中,全然不觉。
被当成小丑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我狠狠地拍打着那层搁在我与“我”之间的屏障,
如果不被允许,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阻止我?
让我以为自己抓住了他们伸出的手——这幅沾沾自喜的滑稽样子很好笑吗?!你这恶心的、高高在上自以为操控着一切的东西——你凭什么如此傲慢?!凭什么?!!
屏障纹丝不动,反而是我的灵魂最先感到了疲累。
顺着屏障滑下、我跪坐在了地上——如果我能动的话。
液态的东西翻涌着,将我的灵魂染上咸涩的味道。
但灵魂是无法哭泣的,于是我只能木然地悬浮在这具皮囊中,看着红团的大家拉着“我”,开起欢快的宴会。
我感受到“我”的呼吸、微笑、话语......甚至连握酒杯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就好像我本人就在那里一样。
甚至某一瞬间,我真的恍惚了。——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吗?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我的另一场噩梦......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让我醒来之后还有试错的可能。
但马上,我撇清了这个念头。
我的精神还没有那么糟糕,这就是规则的力量。
我熟悉这种感觉,在四个月前它也出现过,只是当时没有出现这么久。
但为什么这次这么久...是对我自作主张的惩罚吗?
我虚无缥缈地存在于此,像是一个外来的借宿者,透过宿主的视线观察着一切。
“我”举起酒杯,但被本乡威胁式地按下了,
“禁止喝酒。”
他说道,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
于是“我”撇了撇嘴,
“知道了,本乡妈妈。”
...完全一致。
如果是我,我也会是这个反应。
无力感交织着缠绕起我的心脏,看着并不是“自己”的自己与同伴交流,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但又无法闭眼,只能继续透过视线继续看着眼前的一幕。
“哎——今天拉德开心,想喝就喝一点嘛~”
香克斯凑了上来,他把酒杯从本乡手里顺过去又放回了“我”手里,嬉皮笑脸地说道,
在本乡发作前,香克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本乡,我会看着拉德的,就一点点没事啦~”
张口就想拒绝,但目光向“我”看了一眼,本乡顿了一下,最终,他对香克斯说,
“......就这一杯,拉德还得吃药。不要想偷喝,体检能检查出来。”
既然能模仿我的行为,又为什么还需要我的灵魂存在?——难道是为了看我无可奈何的可笑样子吗?
......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成功了,我现在一定看起来非常可笑。
愤怒与痛苦在时间的积累下逐渐沉淀,变成了压在心脏上的石头,呼吸与存在变成虚无的泡沫...但比起这些,更要命的是那种无力感——我知道问题是什么,也知道造成问题的人是谁,但我无法解决。
海面近在咫尺,却只能一步步下沉。
香克斯他们...和老爹他们,面对我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我忽然愣神。
不,他们知道得还要更少......所以他们应该比我更加痛苦。
下定结论,我的灵魂收缩起来,
...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宴会的末尾,我看着“我”代替我作出了虚伪的承诺。
“我保证,那件事完成后...”
【算了,反正我早就回不去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
叹息挥发在无人听闻的角落,我收回了手。
【抱歉,但至少有一句是真的...】
“——我爱你们。”
【——我爱你们。】
2.你也不想你的身体情况被发现吧
宴会结束后,我恢复了这副皮囊的使用权。
不确定是具体哪一刻恢复的,但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正在船沿面对着一片大海——“我”来这里吹风。
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动了,在贝克曼喊名字喊到第三遍时我还在呆呆地看着海面,想着为什么“我”还不动这类的话。
“弗拉德,你听到了吗?”
贝克曼拍了拍我的肩膀,条件反射地转动眼珠想看他的表情,然后真的转动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能动了。
“啊、”
我干巴巴的张了下嘴,随后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我可不想因为什么“露馅儿”的行为再体验一次被夺舍的感觉。
“不好意思,刚才在发呆...怎么了贝克曼,有什么事吗?”
我问道。
贝克曼走到我身旁,打量了我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
“又看到死人了?”
“那倒没有,有你们在周围的时候我不太会看到那些东西,”
我摇摇头,侧过身,
“刚才是在放风看海。”
“看海?...你的眼睛能看清了?”
贝克曼皱了皱眉,明显没有相信。
看不清啊,这么乌漆嘛黑的我怎么看得清?
鬼知道“我”为什么半夜不回去在这看海啊,这片海域晚上还真的挺冷的。
心里吐槽着,但表面上,我还得继续给“我”擦屁股,
“海是一种感觉,贝克曼,就算看不清也能感受到...我是真的没看到死人,没必要撒谎,你们都已经都知道了我还装什么?”
贝克曼是聪明人,这套说辞估计没法完美骗过他....但那不重要了。
谎言不是我的选择,而是门框后的光...
笑着叹了口气,我走上前拍了拍贝克曼的肩膀,
“安心啦安心啦,真的没有事~就是单纯来吹吹风,我也正准备回去了。”
爬不出门框的束缚,只能顺着门框的方向延伸。
转身迈开步伐,我走向医疗室。
“不早了,我先去找本乡吃药,拜拜贝克曼~”
“喂、弗拉德,”
贝克曼忽然出声,我停住脚步看向他,
“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其他人暂时不知道你会看到那些东西...但如果你再憋下去就不一定了,耶稣布问过我几次你的情况,他怀疑你隐瞒病情。”
“我可以帮你瞒着,但不想被更多人发现的话...之后再出现幻觉就来找我。白天晚上都行,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
摆了摆手,他转过身,
“好好休息,后天见。”
不知道为什么,品出了一丝威胁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吧?应该是在关心我才对。
“好的...?谢了,贝克曼”
医疗室和贝克曼的房间在两个方向,背对着我摆了摆手,他消失在了船舱的拐角。
正准备抬脚,我忽然愣了一下。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是后天见?明天贝克曼不在船上吗?
...算了,没必要抓别人口误。
我走向医疗室。
3.痛失单人客房居住权
按理来说,天黑了之后雷德弗斯号的医疗室是很少有人的,尤其在船上没有伤员的情况下,一般只有本乡偶尔会在里面研究。
但最近不太一样,自从我来了之后,医疗室的夜间使用频次就大幅上涨了。
——连人数都上涨了。
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影,我沉默。
“香克斯,你在这做什么?受伤了?”
把门带上,我直言不讳道。
医疗室一共就两把凳子,一把坐着本乡,一把坐着香克斯...又让我坐床?这样下去我真怕哪天本乡洁癖犯了把我扔出去。
“嗨拉德——没受伤啦,我在这等你!”
本来在待机状态的香克斯启动了,他站起身、拉我走了几步把我按坐在床上。
看着他把我按下之后又自己坐回了凳子上,一脸乖巧的样子,我表情诡异。
这么乖?我还以为他会一起坐床上,本乡之前骂他好几次都没改...但这次居然没坐?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本乡的话了?
“咳、弗拉德,”
本乡手成拳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于是我转过目光看向他。
他似乎有点犹豫...或者别扭?
“鉴于你的身体情况,我们...我跟头儿和贝克曼商量了一下,作为知情人,这段时间我们三个将全权包揽你的夜间独处时间,以防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到那些东西,导致精神状态恶化。”
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开口,
“今天晚上是轮到香克斯,你可以选......”
还没听清是要选什么,一条红色的大狗先扑了上来——蠢蠢欲动了很久,香克斯这家伙终于按耐不住了。
“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拉德!我们好久没一起睡啦!”
被重物扑上来的冲击力压倒在床上,我伸手艰难地扒开香克斯凑上来的脸,
“知道了,快别贴了香克斯,你的胡子又开始野蛮生长了,很扎啊——”
向本乡投去求救的目光,感谢他接收到了,起身把香克斯的领子提了起来。
“头儿,轻一点啊,把弗拉德弄出什么问题”
“啊、谢谢本乡,香克斯的攻击性真是越来越强了,”
揉着脸坐起身,我忽然发现视线前多了几簇散乱的头发,这才意识到发绳刚才被香克斯弄掉了。
叹了口气,再次感叹了一次香克斯的攻击性,我放弃从身后皱起来的被褥中翻找发绳,看向本乡,
“不过你刚才说要选什么来着,被香克斯打断了没听清...是要吃药吗?”
“...不、没什么。”
本乡说道,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示意我侧过头。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偏过了头,视线被香克斯的可怜目光占据。
被本乡提起来之后他有些不甘,但也没再乱动了。
余光看到本乡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根淡金色的发绳,头发被温和的力度慢慢顺开,我听到本乡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药明早才能准备好,今晚先休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随时找我...或者头儿和贝克曼。不准瞎吃药,也别试图用酒精代偿——头儿你也听着,这些仪器是可以查出来的。”
尾音落下,本乡也扎好了头发。
“回去休息吧,明天配好药我叫你——不用管床,我一会用。”
搓了搓我的刘海,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想把床弄整齐,他说道。
好吧,今天也是本乡当妈妈的一天...而且该说真不愧是自己就有小辫的人吗?操作还挺熟练,比我自己扎得还整齐...
摸了摸头后被规整扎起的头发,我内心感慨着。
眼巴巴等了很久的香克斯眼前一亮,拉起了我的手——为了防止他又一言不合扛起我就跑,我捏了捏他的手掌,于是他蠢蠢欲动的动作停下了。
“好嘛,谢谢本乡,那明天见。”
和本乡告别,我拉着他走向门口。
【番外の‘只能说真话’小剧场时间!】
Q1 采访一下本乡医生,被香克斯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
本乡:“你可以选择在医疗室让他睡折叠床、或者去客房让他睡折叠床”...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Q2 那为什么弗拉德后来问的时候又说“没什么”了?
本乡:......
贝克曼:(吐烟)因为头儿提的和他想的一样,他也想和弗拉德一起睡卧室,只不过他脸皮薄提不出来,但被头儿提出来而且弗拉德同意了,就干脆将错就错了。
贝克曼:...啊、抱歉,看来这里只要张口就必须说真话,不好意思本乡,我本来没打算这么说的——澄清一下,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本乡不一定是这么想的。(面不改色)
Q3 贝克曼说的是对的吗?
本乡:......(移开视线)(耳根已经红了)
痛苦就是痛苦,痛苦不该被比较。
当它被放在天平上,就不是作为“痛苦”而存在了。
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会输出大量“弗拉德”的想法和逻辑,但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称得上脆弱。他的视角下能看到的东西是狭窄的,很多想法也并不正确的,世界观也不一定完善——所以希望读的时候jrm不要过度代入
(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代入,但是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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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流浪小鸟会被叼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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