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野现在脑子很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直直看向牧铮黑沉的眼睛，“牧铮，我会把战场上的情况转达，这里还有很多人顶着，你可以放心，但是你一定不能有事。”
牧铮松口气，“初代病毒母本我都熬过来了，二次感染而已，相信我。
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最后一句话牧铮说得已经很吃力了。
莫辞野架住他没受伤那边的肩膀支撑着他 ，“你不用操心我，我们先回去。”
“如果……”
莫辞野咬着牙，“没有如果，你别说话了。”
牧铮也说不出话了，他已经晕过去了。
莫辞野小心避开牧铮的伤口，咬牙把人扛起来，送去打阻断疫苗。
这疫苗是一个多月前姚博士那边刚刚研发成功的，二次感染后尸变率能降到10％以内。
纵然如此，还是有一定风险，莫辞野不敢怠慢。
把人安顿下之后，莫辞野又马不停蹄地去办牧铮交代的事。
再回到临时驻点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战场还没清理完，他们这一批被换下来休息。
虽然莫辞野本身参与了那场战斗，但再回去看到那副场景心底还是止不住地发沉。
莫辞野没有回住处休息，而是转脚去找了牧铮。
虽然人大概率还在昏迷，但莫辞野就是想看看他。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
他现在太需要那份待在牧铮身边的安全感了，他一刻也等不得。
急切的心情使他忽略了种种异样，直到他推开那扇门看见屋子里多出来的几个人以及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时，莫辞野才察觉出不对。
但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是牧铮受伤的事传回联盟后一军团|派人来了。
他看见熟悉的面孔，开口问道：“江燃？你怎么也来了？”
不同于以往，江燃没有笑，反而眉头深蹙，目光沉沉地看着莫辞野。
莫辞野心底的不安飞速蔓延，他眨眨眼，看看江燃，又看看躺在床上的牧铮，声音微微颤抖，“牧铮怎么了？”
江燃还是没说话，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还是山城的老头开口：“牧小子没什么异常，联盟的领导一会儿要带他回去。”
莫辞野下意识接话：“我跟他一起回去。”
这回轮到山城那老头支支吾吾了，他跟他们并肩作战了好几个月，知道牧铮和莫辞野两个人关系亲厚，他看看在场众人，实在是说不出莫辞野不能回去这话。
最后还是江燃开口拒绝了莫辞野，“你不能回去。”
莫辞野被这种奇怪的氛围影响，心里的不安逐渐转为暴躁，“到底出什么事了？能不能痛快点直接说？”
江燃看看他，“出了点意外，联盟会议上二军团和三军团联手投票同意了对你的逮捕令，将军双拳难敌四手，条令已下，再没有余地了。”
莫辞野下意识后退两步，“所以你是来抓我的？”
江燃摇头，“不是，我这次来一是要带牧铮回去，他作为母本感染体很多数据博士那边用得上。
二是趁条令还没有下达到这里，提前来告诉你，不要去二军团和三军团的辖地，也不要和他们的人接触。”
莫辞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他，确认目前自己待在一军团没事后，他还是先问了牧铮的情况，“他会没事的吧？”
江燃点点头，“一切交给博士，你可以放心。”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江燃递上一个小巧的仪器，像是有些不忍，又有些如释重负，“博士给了一套便携的信息素采集装置，需要你提取一点信息素。”
莫辞野接过来，没有犹豫。
过程很快，却很痛苦，这次没有人等在他身后确认伤口有被好好处理了。
莫辞野把那一小管温热的液体递过去，“他们要抓我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吧？”
不是莫辞野多高看自己，但是凭着江燃的态度就知道他们肯定扯了个一军团没法拒绝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让江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按按眉心，开口道：“你的基因检测结果显示有丧尸化倾向，消息没封锁住，他们以这个为理由要求逮捕你。
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联盟将不再给你派发任务，这期间，于落会跟着你，只要不让其他两个军团的人发现，一军团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莫辞野感觉自己无法理解这些话，他声音不自觉抬高，“什么叫有丧尸化倾向？我有完整的理智，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江燃有些不忍，“冷静点辞野，我们相信你，但是现在联盟内部出了问题，我们怀疑有人在暗中跟丧尸合作，这种节骨眼上他们拿出来证据，我们必须表态。”
莫辞野低着头站在原地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良久，莫辞野抬头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妥协了，“你们走之前，我想再看看牧铮。”
众人视线交汇，江燃先让出了位置，莫辞野从他们身边走过。
手指抚上牧铮紧促的眉头，却怎么都抹不平那个皱到一块的结。
莫辞野干脆释放出信息素把人包裹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没有察觉到后颈处的刺痛。
他俯下身抱住牧铮，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角落，用嘴唇轻轻碰了碰牧铮的耳朵，小声道：“快点好起来，牧铮。”
莫辞野直起腰转身离开了，在众人看来那只是个告别的拥抱。
但昏迷中的牧铮在察觉到那抹气息远去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双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呼唤什么。
跟着莫辞野出去的于落看他走得大步流星，抓耳挠腮地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莫辞野现在的气场让于落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老大。
莫辞野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但也没管，快进屋时才回头跟于落说：“不用跟着我，我没事，你去休息会吧，我睡一觉，醒了去找你。”
说完也没等于落回答，就进屋把门关上了。
于落站在门外踌躇片刻，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江燃当初跟他说的是让他寸步不离地看着莫辞野，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他们的本意都是好的，但如果跟得太紧，跟监视也没什么两样了，于落现在被关在门外进退两难。
莫辞野看上去更需要独处，但他状态实在太差。
于落站在门外纠结了半天，决定回去问问江燃，反正离得也不远，就这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就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而门里的莫辞野听见人离开的动静后，也开门出来，四下里观察了一下，没见到人。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离开了临时驻地。
等于落再回来时，哪还有人影了。
莫辞野长久以来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在牧铮受伤后就岌岌可危了，当他听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大家的威胁后，那根弦彻底断了。
一直被抛弃的人在遇见这种事情时第一反应也是抛弃，所以他抛弃了所有人离开，在他们真正决定抛弃他之前。
他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或者说，他不想再给别人抛弃他的机会。
他又回到了那片战场。
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横七竖八的肢体不见了踪影，但是爆炸产生的碎屑和浸湿土壤的血仍旧留在原地。
稀稀拉拉的火还在燃烧着。
莫辞野就这样躺在牧铮受伤的地方，感受着土地之下无数生灵的哀叹。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在控制植物时能感受那些植物的情绪，他更没说过，他也可以感受到那些丧尸的情绪，或许是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把那种联系弱化了，所以只有那些丧尸情绪很激烈时他才能接收到几分。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攻打凉城时那场酸雨中那个水系丧尸的控诉。
莫辞野认得他，他那天逃走后，还是没活下来，他死在了今天。
眼泪顺着眼角落入身下的泥土。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近处的草？远处的树？看不出模样的花？遍布疮痍的土地？还是自己曾听到过又无数次被压下的灵魂深处的呐喊？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莫辞野想。
不知道躺了多久，莫辞野睁眼看到璀璨的群星，今夜是个晴夜。
他爬起来向着桐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愿成为同伴的威胁，那就最后再帮他们一把吧，莫辞野想。
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小球，还剩两颗，他一直没舍得用。
莫辞野调动起精神力，搜寻附近的隐匿丧尸。
桐城这么大，他一个人是拿不下的，所以他的目标是站在城墙上的两个人。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挑了个等级比较高的隐匿丧尸护送他进入桐城。
只要不是被更高级的丧尸看见就万无一失。
哪怕真被发现，他也可以控制，就是会麻烦些。
莫辞野在桐城内部小心穿行。
街上随处可见的是些低阶丧尸，浑浑噩噩地小范围游走。
随着这种丧尸数量的减少，莫辞野知道，他走的方向是对的。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建筑里。
他有预感，这里面有他这次来的目标。
莫辞野收回视线，准备下一步行动时，斜后方传来一道声音：“怎么停下了？不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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