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济辞到家,其实也算不上是家,就是两间泥巴屋子,内部除了炕什么也没有,就连煮饭的地方还是温心自己搭的土灶。
在陆济辞十三岁之前,就算给他好几天的时间想象,恐怕也想象不出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可如今就在这样一个冬天像冰窖夏天如同火炉的草棚子里生活了快两年。
整整两年,他都快记不起像个人一样生活的日子是什么样了。
温心站在门口,有些忧心的看着远方,一个人影逆着光从模糊逐渐清晰,认出了来人,她长长的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喊道:“小辞,回来了,快来吃饭,等你很久了”。
“妈,就来”陆济辞扬起笑脸,举起手中的鱼晃了晃。
陆济辞带回来的鱼晚上没有吃,温心解开了串着鱼鳃的草茎将他们放进了一个大水盆里,蹲在地上指着它们,抬起头对现在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儿子说道:“儿子,你看这鱼就像人一样,它长在什么地方就会成为什么样,它长在小溪里就算给他时间也只有一两斤,可是它如果长在大江大河里,会怎么样呢?”
温心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温柔,虽然在这两年的农活磋磨下看着老了不少,可时光那里舍得伤害美人,年纪渐长反而愈发婉约。
“会被恶心死”,陆济辞脸上笑意消失,浑身的尖刺在这一瞬间都冒了出来,不知是想要扎伤谁,冷淡的问道:“他又来信了对么?”
“小辞,你该回去的,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温心站起身拉过陆济辞的手,目光温和又耐心的安抚着自己炸毛的儿子。
“这里又哪里是你该待的地方”,陆济辞猛地将手扯出来,不自主的提高了声量:“妈,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就算走,也是和你一起走,那个男人的信你别回了,他不配”。
嘴上说的坚决,眼中却隐约有泪光闪动,陆济辞僵直的站着好像一颗永远都不会弯曲的树。
温心心中一阵刺痛,她看着面前倔强桀骜的儿子,忽的想起了他原来的样子,眼眶一阵通红,都怪她,若不是她如此没用也不会让儿子不放心离开。
温心强忍住哽咽慢慢的说道:“好,妈以后不提了,他的信也不再收了”。
二人心照不宣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各自回屋。
陆济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以前的记忆走马观花的在他脑海中来回翻腾,他忽的抬手捂住了眼睛。
第二天原主的身体记忆让佟思虞在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过来,看着外边还有些蒙蒙亮的天色,佟思虞像个老太太般长叹一口气,认命的圾拉着已经开线的布鞋下了床。
厨房了有昏黄的火光,显然周莹已经在做早饭,院子里的佟振国又将自己埋在了竹条堆里。
“爸,等等再编吧,现在光线不好,容易伤了眼睛”,佟思虞打着呵欠说道。
“没事儿,爸习惯了,你去厨房帮你妈吧”,佟振国抬起头从竹条堆里朝着佟思虞笑笑,然后又开始紧锣密鼓的编制。
佟思虞进了厨房,鲜美的鱼汤直接将她整个人唤醒:“妈,今儿吃什么?”
周莹打开灶台上的锅盖,拿出来蒸热的窝头:“早上吃点窝头和鱼汤,思武呢?”
“这儿呢,妈”,佟思武揉着眼睛从门外走进来。
四人都起来了,将桌子摆在厨房,四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虽然窝头很小且不管饱,每个人只有小孩子拳头那么大个,但好在鱼汤鲜美且管够,甩开膀子使劲儿喝,也算是一顿舒心的早餐了。
“走了大丫”周莹站在门口拿好今天上工的工具,回身喊着佟思虞。
“来了”佟思虞轻装上阵只拿了个水盆大的竹篼,今天她也要去赚工分,在谷地里捡麦穗,一天三个工分,虽然少但聊胜于无。
捡穗这种工作一般是留给小孩子的,但佟思虞昨日才晕过去周莹不放心女儿干重活儿,索性直接让她去捡穗,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乱子。
到了上工的稻田地,大队长正在清点人数,按照上工的种类将村民分开,佟思虞刚到就被大队长点了名分到了一堆小孩子中间。
站在一堆孩子中间佟思虞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左右看看还好不止她一个大人。
站在边上的几个女孩梳着光溜的麻花辫,穿着干干净净的中山装,皮肤也白白嫩嫩全然不似村里人晒得黑黄,只是脸上的嫌弃遮都遮不住,佟思虞见状心下想到,这应该就是前几天刚到的一批知青,还没经过农活毒打,锻炼锻炼就好了。
“妈,你别拉我,鞋子弄脏了,今儿我得在家学习!”佟晓灵不高兴的甩开她妈周燕的手。
她妈啥都好就是眼皮子浅什么事儿都爱跟表姨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比的,没多久表姨家就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有两三年就要恢复高考,这时候就该让她好好在家学习,等她考上了大学,美美的出现在顾青面前将他牢牢抓在手心后,还有表姨家什么事儿啊!真是拎不清。
周燕黑着张脸也不说话,拽着女儿就往人群里走,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开始说胡话,还说以后要去当富太太鸡鸭鱼肉吃都吃不完,也不知是在那里中的邪,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发梦。
家里的活计也不干,天天搁炕上歇着,说些什么养皮肤的鬼话,一身白皮子有啥用,是能吃饱还是咋的?
就算以后要当富太太,眼前不上工就没吃的,还等她当富太太呢,饿都饿死了!
佟晓灵说话声音不小,因着语气里一股浓浓的埋怨倒是吸引了不少村里人的视线,佟思虞跟着看过去,觉得这个佟晓灵有点意思。
明明知道要上工还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扭扭生怕弄脏了鞋,看着村民的眼神倒是比知青还高傲,完全不像是在村里长了十多年的姑娘,倒像是城里人第一次进村,怎么看都有股子违和。
到了跟前,周燕因为上工迟到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大队长跟前赔笑的说:“队长,我这死闺女不知咋了闹腾的很,今儿就让她跟着捡麦穗吧”。
佟队长抬头看了眼站在边上不愿意靠近村民比刚来的知青还高姿态的佟晓灵,觉得脑袋瓜子有点疼,他最怕的就是村里人学知青那套做派,可这佟丫头不动声色学的还真像,看着样子就惹人烦,敷衍的点点头,左右不是自己女儿,要是是他闺女敢在他面前扭扭捏捏的腿给她打断。
人齐了工也分好,大家伙儿都散开,依着自己今天的工分开始干活,捡麦穗的人就在已经割完谷穗的稻田里找掉落的穗子。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本来捡穗是个轻松活儿,但在毫无遮蔽的太阳暴晒下佟思虞背心额头都有了汗意,三两步跑到田埂边扯了几片叶子胡乱的扭了扭顶在头上,瞬间就觉得舒坦不少,只是这个形象嘛就显得不大好看。
割完谷穗的稻田还有些潮湿,知青们头一次下地脚上穿的鞋子已经脏成了一团,许是下乡的青年思想觉悟真是不错又或者已经受到了老知青的提点,干起活来虽说不怎么出工但劲头真是不错。
佟晓灵可就不一样了站在田埂上来来回回的走就是不下田,还是周燕怕队长看不过眼生气,过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后,她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田,走几步就歇一歇生怕累着了,一上午过去她的麦穗兜子里也就两三根,就这还喊着累的不行。
佟思虞懒得看她,不过通过佟晓灵这作天作地的行为也确定了一件事,这家伙不是像她一样是穿越的那就肯定是重生了,否则一个正常人的行为不可能突然变化如此大。
真是有意思这个世界可比她想的有趣多了。
挣工分这件事儿是以天为单位的,下午太阳正热的时候佟思虞尽管不情愿也还是得提着小篮子去捡麦穗。
不过在去之前佟思虞回了趟家偷摸拿出灵珠,将凝聚出来的灵液拿个细细的竹筒装着,分出三分之一的样子滴入了家里做饭用的水缸里,然后装了一水壶水这才去上工。
热了困了累了喝点灵泉,效果那是立竿见影,一下午都没感觉不舒服,也不知道给妈带的水她喝没喝。
“大丫,快走,狼崽子来了”佟思虞上午捡穗时认识的小姐妹佟春花,语带惊慌的说着。
“什么呀?这么多人那里来的狼崽子,你别是看错了”,佟思虞警惕的四下看看,怎么可能会有狼崽子啊,就算有狼崽子村长他们也肯定早就发现了。
“你看啊!前边儿”,佟春花跺跺脚,拖着佟思虞就往边上走。
佟思虞往前看去,那里有什么狼崽子,明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的很高却极瘦,人晒得有些黑眉目却很清朗,身上穿的衣服明显能看出来被缝补过很多次,破旧又干净,一阵风吹来略有些宽大的衣衫就在风中猎猎作响。
少年面无表情,旁若无人的走在田埂上,对周围人的议论声无动于衷。
“这谁呀?”佟思虞转头问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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