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兮辞别辛青,回到松月庐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刚到院中就瞧见一位年约二十岁的素衣女子,正在修剪腊梅枝杈。
“你是大师兄么?”素衣女子抱着一束剪下来的花枝,看到盖兮,杏眼微瞠,樱唇轻启,问道。
料想眼前女子便是谢漱玉,看来当初身为林默渊时,漱玉年龄还小,男女生之间又隔着屏风,因此并不认得自己。
“正是,你就是漱玉?”盖兮问道。
漱玉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大师兄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些,原来神仙活六百多岁真的能够青春不老。”
“漱玉师妹,你可知我娘在何处?”盖兮问道。
“有瑶池的客人来访,师父正与仙友在后院叙话。”漱玉解释说,“那位仙女玉瓶中的水可使草木生根发芽,师父让我来前院剪两枝腊梅试试。”
盖兮发觉自己母亲在很多方面都有些童心未泯,于是笑了笑。
“漱玉师妹,你有没有觉得我看起来眼熟,像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当初在白员外家,私下里不可能不见面,一年半下来,见个几十次还是有的。
“大师兄自然长得像极了师父。”漱玉回答说。
“哦~,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太像我,你觉得呢,提篮仙子?”绛河仙子问身侧一袭淡鹅黄衣衫的仙女。
那黄衫仙子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肤白胜雪,唇红若朱,眉目如画,端丽无双,即便在盖兮见过的仙子中,样貌也算是出众的。
“绛河师伯,我瞧着林师弟还是很像您的。”提篮仙子回答说。
“怎会像我?这孩子身上秘密太多了,都不与我说,比如刚刚去了哪个朋友家?那几粒太上忘情丹怎么得来的?冲击天仙境界时有无心魔?我刚听你说才知道情毒会遗传给他,那么这孩子有无心仪之人,又或者有没有被人倒追?这些事从不与我说。哪里像我年轻时,根本藏不住事。”绛河吐槽说道。
“许是师伯刚清醒没多久,不忍师伯费心罢。”提篮仙子劝解。
这位提篮仙子一直替自己说话,盖兮对其很有好感。
“娘,提篮仙子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盖兮转开话题问,“仙子既然称我为师弟,不知是哪位大仙的弟子?”
“盖兮,原来你还不认识我,家师是八仙中的纯阳子,我叫做赵萱,唐师弟与我玉符传信时,经常提到你,夸你剑道天赋很高。”赵萱说道。
“原来是赵师兄。”盖兮拱手问候,总算见到了吕师叔的二弟子。
赵萱亦拱手还了一礼,继续展开盖兮与漱玉来之前,同绛河仙子讨论的事情。
“师伯约我前来,原来是问转世后情毒有无影响,影响多大。”赵萱嫣然一笑,“我前世与师父他老人家有些纠缠,后来又轮回两世,才遇师父点化成仙。”
“今生遇见师父时,我对于师父只是敬佩与尊重,并无其它心思。师伯无需担心,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也是有定数的。缘分尽了,感情也便断了。师父曾言,他之所以渡我,是因为曾发誓助我回列仙班,有这翻因果在,故而必须引我学道。”
“我当时问若我不想学道怎么办,师父说那他也没办法,不过可以继续等下一世轮回,直到我萌发向道之心为止。”
“因此师伯不必担心转世后情毒影响,只是轮回越多,越难以迷途知返,一心向道罢了。”赵萱劝慰说。
“如此,我便放心了。谢提篮仙子前来告知。”绛河仙子说道。
“师伯客气了。”赵萱说完在石桌上放下个小葫芦:“这葫芦里面有半潭灵泉水的量,足够师伯为弟子们洗涤灵根了,师侄还要回瑶池值班,若无他事,先失陪了。”赵萱起身告辞。
“有劳提篮仙子了。”绛河亦还礼告别。
谢漱石第二天就醒来了,态度淡然了许多,看来忘情水果然起了作用。谢漱石不久后来告别,说自己曾在长安遇到一位方外之人,那人说如果他放下了今生最大的执念,就去找他,现在谢漱石想去寻那位高人学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盖兮陪着绛河仙子在松月庐住了一年时光。因为绛河仙子不擅长炼丹,所以盖兮把自己之前炼制的养元丹、补髓丹、聚灵丹等丹药都拿了出来,绛河仙子赞叹不已,然后说盖兮果然不像自己。
在此期间,盖兮一边勤加修行、稳固境界,一边趁着无事用从雷霆秘境采集的灵草炼制了许多丹药,大部分都拿出来给了绛河仙子。
盖兮留在这里,一则是尽量相助绛河仙子;二则是不用积累功德了,不知道要去哪里;三则是不敢回纤云崖见士雁。
一年后,绛河仙子辞别松月庐,说已经传授了谢漱玉许多东西,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修行就要靠她自己了。
绛河需要启程找下一位仙子转世了。
盖兮随着绛河仙子腾云飞在天上,看前方越来越眼熟。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盖兮问道。
“玉华国。”
“玉华国不是一个妖精国度么?也会有转世仙子?”盖兮问道。
“谁告诉你神仙必须转世成人?你也勿要歧视妖精,许多妖物修道之心比凡人坚定多了。”绛河仙子说。
“也对,”盖兮低语,心想玉华国这么大,也不一定能碰到熟人。又问道:“那我们来玉华国寻找的转世仙子,叫什么名字?”
“玉华国的长公主,甘棠。”绛河仙子答道。
盖兮一个踉跄,差点从云头摔下去。
“你认识甘棠?”绛河仙子问道。
“其实不算认得,但是见过面,听闻琵琶弹得很好。”盖兮说道。
“那是自然,甘棠前世可是西王母手下司掌音乐的十二位仙女之一。”绛河仙子得意说道。
“哦。”盖兮心里不仅是因为甘棠曾属意自己化身的方卓,还想起化名白露泽散人写的“狼牙山上立青松”那个话本子,就是以甘棠的哥哥甘松为主人公,
“你神情不对劲儿?是不是心里有鬼?告诉娘,你跟甘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绛河仙子问道。
“当然没有了,甘棠公主根本不认识我。”盖兮说道,“咱们到了,前边就是城门。”
于是两人落下云头,进了城。
玉华城国都锦绣城是盖兮见过的妖国都城中最灵动的,建筑大多以青石砌成,线条流畅别致、造型清新典雅。虽不及栖梧城的富丽堂皇、长丰城的庄严肃穆、启明城的气势恢宏,审美情趣确实冠绝众妖国。
“盖兮,你说若是我们娘俩闯入皇宫,直接将甘棠公主掳走,会不会有些唐突?”绛河仙子望着远处的宫阙,问道。
“我觉得十分不妥。”盖兮心中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母亲走这种路线。
“远处有人群聚集,去看看是做什么?”绛河仙子指着一处说道。
“应当是张贴告示,去看看罢。”盖兮说道。
两人挤进人群,盖兮看到告示,便愣住了。
只见通缉告示写着:
“今有虎妖,名曰白露泽散人,性别为男,年龄未明。此妖身形魁梧伟岸,面生络腮胡子。居于乌衣江之畔白露泽附近。
此妖犯下诸多恶行,搅扰地方安宁,致百姓惶恐不安。官府秉持护民之责,定要将其缉拿归案。
现广布通缉之令,有能提供线索者,赏金中品灵石一千;若能协助官府将其生擒者,赏金中品灵石五千。
然,切勿妄图窝藏此妖,窝藏包庇者,一经查出,与妖同罪论处。望诸民众齐心,为保一方太平踊跃提供线索。
此告示即日生效。”
盖兮明白,自己当时特意置办的行头果然起了作用,只是哪里犯下诸多恶行,搅扰地方安宁了?
下面那张画像更是有些滑稽,身材魁梧也不是必须络腮胡子,刀疤脸啊。
盖兮捂住嘴,尽量使自己笑得不是那么明显。
绛河仙子瞥见儿子正竭力忍住大笑,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秘密果然还是太多了。
绛河仙子正在琢磨如何旁敲侧击问出自己儿子身上的秘密,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一只老鼠妖精正鬼鬼祟祟地对她小声说:“姑娘,白露泽散人的书,我们还有,十灵石一本,要不要?”
盖兮瞧见了,赶紧拉住绛河仙子的袖子,说道:“娘,他们卖得太贵了,咱们不要,这话本最早才一块灵石一本。”说完赶紧拉走了绛河仙子。
等到了一处僻静街道,绛河仙子问道:“盖兮,你怎么知道一块灵石一本的,难道你买过?”
盖兮正组织语言打算应付过去,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林大仙,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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