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夏天热的让人烦躁,。
茉莉花也有防蚊驱虫的作用,院子里都是淡淡的花香味儿。
傍晚时分,秦桑坐在台阶上,拿着剪刀修剪着茉莉的花枝。
层层分开的花瓣白润如玉,绿叶衬着白花尤其好看。
这段时间秦桑心口时常会发闷有时候还气短,也有些心神不宁,他以为是天气太热导致,每天晚上都会用凉水冲洗一下自己的脸,一到心口疼他就摘一朵茉莉花放到嘴里嚼着,茉莉花很苦很苦,嚼在嘴里却又有沁人的芳香。
秦宁还是不愿意跟他打电话,这让他很奇怪,按理来说每次他给秦宁打电话他都会接,可自从上次跟他见完面后他就不愿意接电话,也不会给他发信息,秦宁这个人好像就没来过北京一样。
秦桑还是会去公司上班,下午会去学校上课,大三的课程虽然不多,也挺重要。
沈以则这段时间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他的好友圈也不再更新,秦桑总是会盯着他的好友圈一看就是一整天,沈以则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侧影,看不出是谁,但他想这个人应该是秦宁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秦宁和沈以则再也没有回过北京。
夏季胡同里都是蝉鸣声,中午吵得人睡不着觉。
秦桑的客厅里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画作,山鸟虫鱼,他还是沈氏集团的一个小设计师,每天帮忙修改设计稿,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专属珠宝系列。
眼看着在沈氏集团已经快要一年,日子平淡的让人快要忘却了时间。
秦桑还是会尝试着给秦宁打电话,依然是无人回应,他想过要不要回苏城看一眼。
哪怕偷偷的看一眼,确定一下他们安好也是可以的。
想来想去,他又开始胆怯。
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又要以怎样的身份去跟秦宁见面?
在知道秦宁对自己的心思之后,他还能平静的以弟弟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吗?
天热了,戴口罩也很不方便,只有出了这个院子他才会把口罩戴上,沈逸对他还是很好,知道他不会以自己的面目去见别人,也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他非要天天到公司报道,只要不耽误工作他可以选择在家办公。
画设计稿在哪里都可以画,在公司反而没有在家里的那番畅快、有灵感!
修改好设计稿后,秦桑戴上口罩,牵着小雪球往外面走去,胡同里有几个孩子在折着纸飞机放在水缸里玩耍,还有一些孩子们爬着墙头去够树上的石榴,旁边都有大人看顾倒也挺安全。
傍晚,大爷们都会坐在自家门口下着围棋、摇着蒲扇喝着茶,日子过的也是当真惬意潇洒,秦桑幻想着自己老的时候也能成为下棋喝茶的一员。
绕过胡同巷子,前面便是喧闹的街市,白天天热大家都不愿意出来,只有这个点才会出来走走。
夕阳余晖洒在每一个人身上,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墙头上、树梢上都镀上一层薄薄的流光,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秦桑给雪球买了支雪糕降温,小雪球不愿意再走趴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乘凉,不停的哈着气。
秦桑拿出手机给秦宁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呵,这是要跟他脱离关系了?
秦宁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
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沈以则的车从眼前疾驰而过,他的车后跟着几辆黑色宾利,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秦桑起身看一眼,他们疾驰的方向是沈氏集团在北京的分公司,也就是他所在的那个。
这么晚了,沈以则带着这么多人去公司做什么?
他不是不在北京了?
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了?
一会儿出现,一会儿离开的,神出鬼没简直是莫名其妙的。
沈逸的儿子病了,他到现在也没有回北京,是让沈以则来接手北京的公司?
如果是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他这段时间都是在家里办公不必去公司,也避免了跟他见面。
与沈以则也有两个多月没见,那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心口又开始疼起来,秦桑疼的皱起眉头,拍拍雪球的屁股:“走了,回家了!”
秦桑牵着小狗快速的往家里走去,心口越来越闷,呼吸也有些困难。
快速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用冷水冲洗了脸,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打开咕嘟咕嘟的喝下去一半儿。
冰凉的水顺着食道涌进胃里,刺着肠胃有些搅着疼,他坐在院子里,整个人疼的趴在石桌子上,如果他不是在英国做过全面体检还真以为自己会有心脏病什么的。
近几天心慌、心悸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就好像有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他的心脏。
手中的水瓶‘砰’的一声摔在了石桌子上,冰水溅了一桌子,吓得旁边的几只小猫瞬间蹭到了一边儿,竖着尾巴炸毛的盯着秦桑。
雪球也吓得跐溜一下站了起来,盯着秦桑看。
秦桑看看发抖的左手,他的左手不听使唤抖得厉害,手筋也一抽一抽,“好痛!”
他趴在桌子上大口的喘息着,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一样,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一次,是在英国,那是他还不知道秦宁得肝癌的时候有过一次。
回国之后才知道那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
双胞胎……之间的感应?
秦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秦宁出事了?”
秦宁……
秦桑赶紧给秦宁打电话,没人接,还是没人接,他又赶紧给沈逸打了电话,沈逸那边挂了好几次,他还是不死心的继续给他打。
“不管是谁,求你们,接个电话,接电话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接电话?”
打到第十七遍的时候,沈逸终于接电话了。
秦桑声音发颤,“沈哥,秦宁在哪?让他接电话,现在立刻让他接电话!”
不听到秦宁的声音他不安心,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什么事了,秦宁一定出事了!
秦桑浑身疼到抖得厉害,心脏砰砰砰的急剧跳动就好像下一秒心脏就会从他的心口跳出来一样。
他听到了沈逸抽气后,语气发颤的说:“小桑,秦宁……走了!”
秦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这里好像……快不能跳了,他艰难的咬了咬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他,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秦宁的骨髓跟林玉的骨髓相配,手术前期出了医疗事故,秦宁没能从手术台下来。”
发抖的左手终究没能拿住那沉重的手机,手机砸在了脚背上,疼,真疼,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是心口疼还是脚背疼了,什么叫手术前期的医疗事故,什么叫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宁为什么回苏城,为什么会跟他说那些话,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秦桑苦涩的笑了笑,梦,对,一定是做梦,左手依然在发抖,心口依然剧烈的疼痛。
走了几步,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身体好像掉进了冰窖里,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像是踩在冰天雪地之上。
雪球第一时间察觉到主人的异常,呜咽一声跑到他腿边蹲着,它懂事的用脑袋碰了碰秦桑的手背,“汪!”
它冲着主人“汪汪汪”的叫着,可是主人却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他无声的哭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滴落在它的毛发上。
没有挂断的手机里还传来沈逸担心的呼叫声,他叫着秦桑的名字,问他有没有事,还说已经让人去接他回苏城,让他不要太伤心……
接下来的话秦桑听不见了,他脑子里嗡嗡嗡的,好像有千千万万只蚊子闯进了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旋转鸣叫,他想要晕厥不省人事睡一觉起来只当是梦就好,可那嗡嗡嗡的声音吵得他晕不掉,越吵越清醒。
原来,沈以则的车不是往公司方向开的,是往高速上开的,他应该知道秦宁的事情心急如焚的赶回去的吧。
秦桑失魂的走到房间里,他刚拿出行李箱又快速的把东西一扔,直接拿了身份证和手机直接往高铁站,前往高铁站的路上他快速的看了一眼时间,五点还有一班到苏城的高铁。
他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已经来不及,没办法回到苏城,秦桑站在车站里看着发车表,眼泪控制不住的掉。
没事的,秦宁怎么会死,他肯定不会愿意死的啊,这一定是秦宁的手段。
对,一定是的,他肯定是想骗他回苏城,一定是这样的,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
秦宁跟他说过很多谎话,做过很多恶劣的事情,他宁愿相信这一次还是秦宁在骗他,还是他的手段,他也不想相信秦宁会死。
他的肝脏不是已经捐给秦宁了?
他的肝癌好了啊,身体应该没有问题才是,怎么可能在手术前期丢了命?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他那样的人应该是要长命百岁的才是吧?
秦桑蹲到角落里,他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头,将脸埋在膝盖里,只要等明天回苏城他就知道秦宁是不是在骗他了。
这一次,他允许秦宁骗他,允许……
可当他第二天赶到苏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只看到停尸间门口沈以则丢了魂一样的跌坐在一边地上,他的双目毫无神采,死气沉沉,双手耷拉在地上,像个死人一样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沈逸背倚在墙上,闭着眼睛,一脸悲恸,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换,一向爱干净、一丝不苟的人此刻胡子拉碴、浑身褶皱,跟一尊刚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雕像一样站在那儿。
不见张静的影子,没听到张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秦桑觉得双腿镶了铅一样每走一步的都是那么沉重,他走到沈逸面前,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两下,他没有开口,咽了口口水润润干哑发疼的嗓子才问他:
“秦宁,在哪里?”
沈逸睁开眼睛痛苦的看着他,随后,他的眸子转向了停尸间:“小桑,他在那儿,等你见最后一面!”
秦桑眼眶一热,呵笑一声,“你,你们这玩笑闹的真大,一点都不好笑,沈哥,你怎么也跟着秦宁一起骗我啊?”
见沈逸痛苦的盯着他看,秦桑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快步走向停尸间,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寒凉的气息,冻的秦桑忍不住缩缩脖子,里面的温度低的吓人,中间只有一具尸体,那尸体上盖着白布。
走过去,拉开白布,瞳孔里反射的是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同的是,这张脸比较惨白,嘴唇都已经冻的发紫,他很难相信两个月前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此刻浑身冰凉的躺在这儿,毫无生息。
秦宁对他说了那么多次谎言,怎么这一次……不能骗骗他了呢?
秦桑拍拍他的脸,他的脸好冷好僵硬,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可他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秦宁,你不是想听我叫你哥吗?想的话,就,就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受不起,我回来了,你的计谋得逞了,还,还赖在床上吓人做什么?”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眼睛紧闭,毫无反应。
秦桑深吸口气,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秦宁冰冻僵硬的脸上,“秦宁,你以前做的事情我都原谅你了,你能不能……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死了,张静怎么办啊,张静会疯掉的,她不能没有你。”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秦宁?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口罩摘了,我,我去告诉他们所有人你是个大骗子……秦宁,你起来,行不行,你别跟我开这个玩笑,我怕你了,你赢了,我不恨你,不恨你了……”
“哥……哥哥……”
“哥!”
停尸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整个楼道里只有那一声又一声令人心惊可悲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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