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下凡？
仙盟副首先是一怔，紧接着拢眉，趁有人反应过来九重天下凡是什么之前，用灵力威压骤然朝万山游发难！
“大胆！你一个凡人…”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整个人就被猛地冲了出去，在地上翻滚着擦行几米，仙盟人都没看清他如何遇袭，足足愣了两秒才此即彼伏呼喊着拥过去。
副首被搀扶起身，他喘着粗气，捂着自己胸口，望向楼寻的目光颤抖。
“……我说了，”楼寻连眼都没抬，“我管辖范围，不可一人有误。”
仙盟副首环视过周遭半仙，不出意外从中看见了对楼寻的恐惧，“你未免，太过猖狂。”
“笑话。”楼寻伸手按住腰身银白剑柄，“你刚刚要做什么？凡人代表身上带着千万凡人的信仰，若是出事，整个凡间半仙升仙都将成为无妄之谈，你承担得这个后果？”
“哦，对，”楼寻向他挑眉，“你是重家人，本来就是九重天的世家，根本不需要在意凡间半仙前程。”
“……”
恐惧的目光突然变了。
无数幽暗的眼神落在仙盟副首身上。
仙盟副首刹那寒毛倒竖，他调整几次呼吸，摇摇晃晃起身，“我们、我们回仙盟说。”
“嗯？不了，”万山游温声拒绝，“谢氏、重氏、仙盟、仙都卫，还有各大世家……大家正好都在，升仙台诸多事宜，我们不好浪费诸位时间，直接在这里商谈完毕就好。”
“怎么好？”仙盟副首反驳，“我们盟首不在！”
“唔，副首这话有意思。”万山游道，“我记得仙盟和仙都卫同属九重天直辖组织，仙都卫职权在仙盟之上，有仙都卫统领在此，贵盟盟首那边由您转告即可。”
天际十万半仙陆续落地，海关平台人越来越多，仙盟副首脸也越来越黑。
他直觉事情快要超出他能力范围，连忙给属下递了个眼神，让他迅速通知重峰。
“谢氏和神谕使舟车劳顿，”副首尝试拖延时间，“不如先……”
“不着急。”林空青打断他，“我忙得很，没时间后续去仙盟商议，让他直接说完。”
仙盟副首望向北部，余慎朝他灿烂一笑，往后退了一步，立场显而易见。
周身围观的世家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刚刚楼寻仅仅一句话就把副首推到凡间世家的对立面，原本无往不利的九重天身份此时此刻是他最大的阻碍。
万山游看着咬牙切齿的仙盟副首，表情一成不变，“在继续之前，有一个忠告。”
“……”仙盟副首指尖发抖，阴沉着脸瞟向楼寻。
“你，”万山游微眯起笑眼，声音逐渐放轻，【最好别把重峰叫来。】
副首嗤然，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瞳猛地瞪大：“你是半——”
“九重天下凡，是凡人这边的第一个条件。”
万山游抬高声音，“我们条件不多，仅有三条，那么第二条，我们要求授权凡人参与升仙庆典，给出直播权，给出陆吾媒体接入权限，给出东都入关名额。”
“……”周围半仙嘈杂声更大，却没出现强烈的反对。
“这对半仙来说应当有利。”万山游微转身子，面向周遭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
“各位也明白凡人和半仙如今矛盾处境，而半仙升仙脱不开凡人信仰，给出授权，诸位便能让凡人看见半仙神通，让凡人来到东都，即刻软化尖锐不平等矛盾——百利而无一害。”
有道理。
虽然凡人如此示好的动机实在可疑，但数千万凡人信仰的诱惑太大，几乎没有半仙能够拒绝，认同的言论潮水般朝仙盟涌来。
仙盟副首这下觉得自己不仅势单力薄，更是被架在火上烤。
不答应，他、连带着身后的重氏都会被凡间半仙敌视；答应，谁知道这群人肚子里窝着什么坏水，万一给他挖坑跳了进去，几条命都不够他给重氏谢罪。
“第三条呢？”仙盟副首选了目前最稳妥的回复，“第三条是什么？”
“一二条都没答应，”万山游摇头，“我如何与您谈第三条。”
“一二条、一二……不是你，”仙盟副首满脑门的冷汗，他压低了声音，【你一个半仙！能接入重氏人的神识，必定跟重氏有关。你跟重氏有关，还要和低贱的凡人混一起为难我？】
【低贱的……凡人？】万山游凝视着他。
【你知道九重天下凡是什么吗你就敢提！一个半仙跟凡人狼狈为奸！？】仙盟副首恨不得对他破口大骂，【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敢为难九重天半仙！？不想死就别再说话！你…】
“我让你别把重峰叫来。”
【什么？】
万山游目光从仙盟副首脸上错开，遥遥往他身后望去。
只见不远处，黑衣橙绦的人矗立人群之中，在与他目光对上的瞬间，怔停在原地。
脸上神情像是茫然、震惊、失措……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喜悦。
万山游并不意外这样的表情，只是继续对跟前仙盟副首说：【如果不想我去拜访重氏，最好现在就点头答应，然后把你们的盟首带回去，不然……明天你的盟首可能就要换人。】
仙盟副首转身看了眼僵直的重峰，又瞥了眼对此讳莫如深的万山游，犹疑许久，他缓慢地打开陆吾悬浮屏幕，将自己名字签了上去。
万山游抬手用白泽同步信号，边干脆利落签名，边高声道：“第三个条件凡人会在升仙台胜者决出后与之相谈，此番合作愉快，多谢仙盟大局胸怀。那么具体章程商议……是与仙盟……”
他扫了眼重峰。
“还是仙都卫？”
副首脑袋发懵，“仙……”
“仙都卫。”不远处重峰忽然出声打断。
万山游与楼寻对视一眼，“好，那也希望仙盟尽力配合，我会寻机造访重氏。”
“不必。”重峰垂下头，像是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仙盟会尽力配合。”
“……”万山游沉默一会，“多谢仙盟。”
*
东都临仙酒楼。
余慎砰地一声推开天字厢的智能门，在人工智能的吱哇乱叫里大笑着扑到床上。
“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北部憋屈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爽过！！！简直是给仙盟摁着打！摁着打啊！！！”
他在鹅绒软床上翻滚几圈扑腾起身，身后几个人才走进天字厢里。
余慎越过林空青和萧长宣，直接望到今日大放异彩的万山游和楼寻跟前，他一个箭步俯冲过去，中途被萧长宣绊了一脚，正好面朝下摔到楼寻跟前。
“……”楼寻往后退了一步。
“老大，”余慎抬起脸抹了把鼻血，“以后您就是我老大，太威风了，仙都卫有没有编外职位，接不接受世家投靠？我们北部可以给仙都卫建房子，我们那边别的没有，房子和婚庆搞得特别好，您要是有这个需要……”
“婚庆？”楼寻问。
余慎一听有戏，连忙膝行往前靠，“是的老大，只要您想，我们北部这边都给您入赘都没问题，您不止可以娶我们神谕使，连着我也可以啊啊啊喂！”
“别蹬鼻子上脸。”萧长宣提着他后衣领把他扔回床上，“怎么不问问凡人那边需不需要你入赘？”
李七金正在喝水，闻言直接呛着了。
万山游拍了拍他的肩，对余慎抱歉点头，“我们这边目前没有这个需求，而且，你应该先问谢氏同意，北部在神谕使时就已经投靠谢氏。”
余慎扔开卷到脑门的头发，看向根本不关注他的林空青，讪讪笑了一声，“好吧，那你们谁能大发慈悲对我解释一下刚刚，以及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吗？各位脑子转得太快，我跟不上你们的谋算。”
李七金也表示同意。
其它四个有三个都是不喜欢多说的人，万山游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出来领了发言大使职责。
“刚刚各方势力都在，十万半仙入都——只有在这种场合凡人的谈判才能成功。”
万山游解释道：“我就是为此才提前一晚来到东都，找到统领，希望仙都卫能够施以援手，帮我创造条件。”
“如果换个场合……在仙盟谈，那么在我提出第一个条件时就会被杀。以凡人身谈条件冒犯半仙是一回事，另外则是九重天下凡，这个历史事件牵扯徐氏、重氏、谢氏……是当年所有与此事相关世家的逆鳞。”
余慎没懂，李七金更是连“九重天下凡”听都没听过。
万山游不欲对此多解释，“具体的你们到时游行就会知道，总而言之，这是个被大世家听见就会死的词。要想成功谈判，只有把明显的利益放到什么都不懂的人们眼前，让这些人逼着对方答应。”
“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演这个？还要求凡人参与观看？”余慎继续问。
“因为凡人要知道自己从哪里出生。”
万山游字句清晰，“而半仙要知道，他们也曾跟凡人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被隐瞒的历史造就了如今苦楚，等升仙台结束战争就会到来，这个真相会给凡人创造一线生机。”
李七金懵了，他好像听不懂万山游在说什么，“什么叫……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万山游朝他笑了笑，“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至于接下来，就是游行的准备。”
“主要角色我已经想好，需要谢氏、北部……”
“故事不全。”
清冷的声音忽而打断万山游，房内几人朝楼寻看去，楼寻抵着门边，看了眼萧长宣。
“九重天下凡，你算上了凡人和半仙，”楼寻说，“掉了仿生人。”
他抬眼，“你把仿生人掉了。”
万山游眨了眨眼。
楼寻还要说些什么，耳侧陆吾却突然接到私信消息——是何天涯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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