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啊。”赵梦推了推林长山见他不肯张嘴只好自己开口，“是这样啊小贺，咱们家这房子是个两居室，房子小，我就想着你现在高三了学习忙，让家俊和你挤在一起不太好，就把这小房间收拾好了让他搬进去。”
她脸上带着笑一手把一旁的杜家俊扯过来，“我们家俊很乖的，照片不摘挂在那他也不会乱动的。你说是不是啊，家俊？”
她边说边把杜家俊往林贺腿边推，杜家俊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怯生生的对林贺说：“林贺哥哥，我不乱动。”
林贺站在原地没回这句话，单挂在肩膀上的书包前所未有的沉重，几乎要把他的肩膀压塌了。
林贺把视线从母亲的照片上移开，看向低头沉默的林长山，“你同意了？”
“东西是昨天才搬进去的，就是想着等你回来和你商量好了再让家俊搬进去。”林长山低声说，眉眼耷拉着。
这是他第一次对林贺露出这种表情，带着无可奈何和不由自主，好像他是被逼的那一个，好像点头让人把东西搬进去的人不是他。
贺君兰还在的时候，林长山这种表情只给她看，他把自己演成一个被强势妻子逼得不得不妥协的男人，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的软弱和不负责任，他万事不做选择也就万事都不用去担责。
就像现在，自己问他有没有同意，他偏要避开不去回答。
林贺突然觉得很好笑，整个家都很可笑，也很没意思。
“不是要和我商量吗？那我现在就给你们答案。”他把滑到臂弯的书包带子扯回去，声色里带着冷意，“我妈没了之后这个房间是我自己给她收拾出来的，她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了不习惯挪位置，我也习惯给她在这上香了，你们还是不要在往里面塞东西了。”
赵梦的脸色变了变，她脸上的笑从林贺进门就一直挂着没下去过，唯独此刻淡下去了。
林贺克制自己尽量礼貌的对她说：“这房子是我妈掏钱买的，现在总不能因为她人不在了就连个挂照片的地都没了。阿姨你说是吧。”
赵梦脸上的表情很勉强。
“家俊要是没地方睡就在我房间里，再往里面摆张床，反正我高三住校也回不了几次家，等上了大学就更回不来了，你说是吧，爸。”
林长山站在原地低着头没说话，灯光只能照亮他的半张脸，杜家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后面去了，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裤子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
林长山沉默了很久，才说：“该回来住还是要回来住的，家俊今天就还是和我们睡，等明天再帮他收拾。”
林贺听完很克制的一点头，“那也行，我晚上和同学在食堂吃完才回来的，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他回到房间关门上锁把像是把荒诞一切都关在了门外面，天地间只有这小小的房间。
他把自己摔到床上再一次感觉到了累，是那种无来由的却让他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的累。
他盯着天花板，耳边过了一会才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以及女人低低的抱怨声，音量适中刚好够林贺听清。
“专门做了一大桌子菜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了。”
“长山，你说小贺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隔了一会又说：“他妈妈都去世多少年了，以前把照片摆着还行，现在我来了照片还挂着算什么事啊。”
林长山始终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他永远都不会说话。
林贺安静听着，灵魂仿佛飘出体外，局外人一样冷静客观的看着这场闹剧。
他在今天，窥见了一角宋寻所说的释怀。
……………………
林贺第二天是被洗衣机的转动声吵醒的，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饭桌上放着已经凉掉的包子和一叠小菜，赵梦正在阳台上洗着窗帘。
见林贺起床了她抬起头问：“小贺起来了，昨天睡得还行吧？饭在桌上你直接吃就行。”她脸上仍是带着笑。
林贺站在原地觉得她的话颇为好笑，他能感觉到赵梦对他的敌意，她的每句话都在宣示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可话里话外却又想把林贺从这个家里丢出去。
林贺觉得她实在是没必要，没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一套居然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其实根本没必要，他和林长山就好比是一张始终缺少一块的拼图，没了那一块拼图就怎么都拼不好。现在他们两个来了，发现正好是缺的那两张拼图，拼图直接就拼好了，他才是多出来的那个。
林贺说了句“行”，却没拿桌子上的早饭。
洗漱好后他进了小房间用软布重新擦拭了一遍相片，上好香，又陪他妈发了会呆才回房间把书包收拾好。
贺君兰留给他的那些东西，林贺都装书包里带走了。
“我下午学校还有考试就先回去了。”他对着无人客厅说完这句话立即关上房门，一口气冲下了楼，等从单元楼出来才算是能真正喘口气了。
林长山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时间表换了，他今天晚上完全可以不回去。
他背着书包在小区花坛坐了一会，觉得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心情又不错了，才背着书包去小区门口买了酱肉包子和豆浆回了出租屋。
活了这么多年就这点好，调节速度快，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吃完早饭，林贺哼哧哼哧的把校服洗好，小冰箱填满才打开微信。
班群里消息又是九九加，王易杰晒自己的字帖，吴正狂发自家猫美照，黎明吐槽自己一个破手机用了三年打游戏一局能掉四会线。
黎明：哥哥们真不是我不想好好打，是手机太烂我没办法。
黎明：我要是不掉线，就凭我手里的喷子对面四人轻松拿下！
吴正：轻松拿下～
孙子旭：轻松拿下～
黎明：你们这是对我实力的蔑视！
宋寻：菜狗闭嘴。
剩下都是一排黎明发的小人胸口插刀表情包。
黎明：宋哥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及时给你报点，就这样伤害我幼小的心灵啊！
宋寻：自己菜就别说话。
他可能是真的被坑惨了居然还发了一个黄豆死亡微笑。
闹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说：贺哥呢？
黎明瞬间迷糊灌顶直接@他
黎明：贺哥！贺哥快出来，快告诉他们是谁带你吃鸡上黄金的！
他接连喊了好几句，见没人理才熄火，班群消息杂，这条很快就被顶上去了。
林贺浏览完退出去回了一下刘志强问他的几道题，突然看见宋寻的聊天框也亮着红点。
宋寻：到家了没？
宋寻：吃鸡你段位多少？
这两条消息中间隔时间一个多小时，林贺瞅了眼发消息的时间，有点眼熟。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又从班群里翻出黎明发的那条消息，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二，宋寻比他晚了三分钟。
林贺来回的看那行字，什么嘛，不都说了是黄金了，你怎么还要专门发条消息来问，几个意思，炫耀自己段位高啊？
他心情莫名又好出几个度，在聊天框里敲了一行字发出去。
林贺：黄金啊，问这个干嘛？不过一个多月没玩了不知道掉没掉。
他发完消息打算刷几道题，没想到宋寻消息回的很快。
宋寻：那掉没掉没区别。
林贺把笔一丢当即就怒了，几个意思啊，黄金入不了您的法眼是吗？
他刚想语言攻击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宋寻：昨天晚上睡那么早？
林贺调出键盘打了几行字，鬼使神差的又都删掉了，最后索性说了真话。
林贺：家里糟心事太多，没吃饭就睡了。
他把消息发出去，过了好几秒对面一直都是正在输入，林贺看着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反正宋寻什么都知道了，他没必要说假话。
对面敲敲打打一分钟，终于发出了一条消息。
宋寻：那现在吃了吗？
林贺心情不错：吃了，吃了两个酱肉包子和一杯豆浆，不过小区门口的早餐店没我楼下的好吃，包子太咸了。
宋寻：两家店不一样吗？
他一说林贺才发觉自己话里的漏洞，只能胡乱糊弄过去。
林贺：两家店啊，我喜欢的那家没开门。
后面跟了两张大哭的表情包。
宋寻：那你嘴还挺挑。
两个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林贺思维跳跃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宋寻居然每句都能回上，最后不知道怎么聊的，林贺就答应了他下次吃鸡由他带着上分。
林贺本来还怀疑他的水平，听到这人昨天因为黎明的光荣事迹刚从王牌掉下来当即怒抱大腿。
林贺：那感情好，我平时也就打打人机局，前面黎明他们带着我，我都菜到第一个死。
宋寻：跟我肯定吃鸡。
林贺连发了一堆大拇指给他。
宋寻：明天出来吃饭吗？家里没人做饭。
林贺：行啊，去哪吃啊？
宋寻发过来一个地址，林贺点开一看刚好是他很想吃很久的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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