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卿在凌晨醒来,席尧因为药劲刚过去不久,还沉沉地陷在美梦里。
梦里女孩儿没有结婚,他们重逢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顾晚卿洗完澡,裹上浴袍出来,在桌边倒水,水溢出来流到桌子上都没察觉,直到桌上的水又流到脚背上,才慢慢回过神来。
身体第一次如此满足,心里却依然空虚。
不,是更加空虚。
她喝了口水,准备穿衣服离开,却见席尧的手机放在桌上,正泡在水里。
本不想管,此刻望一眼床上那熟睡的清秀脸庞,想来再买个新手机对他来说又是一笔不小开销,还是拿起手机,又扯了几张纸。
外面擦完,卸下手机壳正要擦里面,掉出一张1寸照片,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照片背面,写着名字:陆染。
呵,所以,这就是那个什么小染了?
又把照片翻过来看正面,蓦地愣住。
这小女孩儿不是顾菲菲吗?
她又看一眼背面的名字,纳闷儿,这两人这么像?
看一眼床上的男生,顾晚卿想到订婚宴那天,听魏川说,席尧被顾菲菲看上,送她回家了。
结合此刻这张照片,这件事细想起来,竟有几分古怪。
对着这张怪异的1寸照片拍了一张照,又把手机擦干,照片依旧压回手机背面,顾晚卿托腮看着床上男生,又再想了一会儿事情,最后才换衣服离开。
离开前,在床头给席尧留了便签:【看在昨晚那么卖力的份上,放你三天带薪假,不要太想我。】
写完自己都笑了,席尧恨不得杀了她,怎么还会想她。
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
她顾晚卿不在乎任何人,都是为她服务的工具而已。
-
来接陆染去露营的车是一辆黑色奔驰大G,停在杨柳家小区门口。
陆染望见昨晚把她凶哭的男人,两手插兜站在这辆壮汉般硬朗的大型SUV副驾驶位置,靠着车门等待。
沈冽一身黑——厚实的黑色冲锋衣外套,黑色工装休闲裤,裤脚束在黑色马丁靴里,鼻梁上架一副漆黑墨镜,头发抓成侧背造型,几缕碎发落在额前。
这一身酷拽有型,帅气非常,过路人无不侧目。
陆尘趴后排车窗上,见亲妹走近了,笑说:“你沈冽哥哥等你这会儿功夫,来五个女孩要微信了,你再不下来,这位已婚人士怕是要被人拐跑了,我回头都没法跟他太太交代。”
陆染看一眼那男人,心说露个营给自己打扮这么帅干什么。
而她,妆都没画。
要戴一天口罩,晚上还要在外面过夜,没什么带妆必要。
陆尘又偏头看向沈冽,“你也是,一个已婚人士招摇什么,还不低调些,也让给兄弟一点机会。”
沈冽无奈勾唇,淡淡道:“机场那么大都能碰见,可见机会有的是。”
陆尘知道他在说自己昨天碰到顾诗文的事,不对,她告诉他,她现在改叫裴诗文了。
裴诗文,裴诗文……
陆尘轻声又念两遍,依然不习惯。
见妹妹准备开车门上后排,他叫住她道:“你去副驾,我路上要在后排躺会儿,倒时差。”
陆染却说:“三个小时车程,你就让沈冽哥哥一个人开?”
陆尘笑道:“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开三十个小时,你沈冽哥哥**个小时的高精密度手术都能撑下来,开三小时车算得了什么。”
沈冽拉开副驾的门,“请吧。”
又看陆染个小,上车费劲,他看一眼陆尘,对方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在手机上,他便掐腰把家里小女人抱上座位。
陆染倒吸一口气,大惊失色。
“冷静点,染妹。”淡定磁嗓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明明这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陆染却听出一丝揶揄。
又见他松开手后,没立即离去,反而搭着车门,墨镜挡住心灵的窗户,一点情绪都无法捕捉。
在等什么?
陆染也默不作声瞧着他,眼里露出困惑。
沈冽摇一摇头,“啪”地关上门,车门合上前飘进来无奈的一句:“小东西,没点礼貌。”
陆染:……
车子上路后,陆尘道:“原来诗文以前姓裴,后来才改姓的顾,昨天机场碰到,跟我说又改回去了,让我以后叫她裴诗文。”
沈冽说:“你从不连名带姓喊她,还管她姓什么?”
陆尘看向窗外,被阳光晃了眼,说:“我只是想起来,顾景徊总‘裴裴’‘裴裴’地叫她这事儿,以前还以为那是什么专属小名儿呢,原来是她的姓。”
听出话里失落,陆染回头看他哥一眼。
陆尘看了看手机,没有新信息,丢开,自嘲地笑说:“我本来还约了她跟我们一起,她把我拒绝了。”
“可能忙吧。”沈冽道。
陆染点点头,也安慰一句:“哥,诗文姐刚自驾回来,肯定累,不愿意出门折腾,等过几天说不定就愿意出来玩儿了。”
说完,见沈冽忽然偏头看自己一眼,她还在纳闷儿怎么了,听亲哥问道:“你应该跟她不认识吧,怎么好像很熟一样?”
陆染:“……”
啊!!!
她忘了,“陆染”这个身份跟裴诗文没有接触过才对。
怎么办怎么办,她第一时间抬眼向沈冽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想寻求帮助。
对方目视前方,专注开车,没搭理她。
“我……”
陆染摸摸脸,又揉揉鼻子,一时间编不出什么合适的瞎话来。
车子慢慢停下,在路口等红灯。
沈冽修长食指轻点着方向盘,这才从容开口:“她总听我讲你以前跟诗文那些事,虽然没见过面,听久了也感觉熟了,对吧,陆染?”
陆染疯狂点头:“对对对,听这个名字听得太多,感觉已经跟她是熟人了一样。”
“那你怎么知道她去自驾的?”陆尘问。
沈冽接着回答:“她也想帮你约裴诗文,昨晚问过我对方的近况,我从我太太那里打听了两句告诉她,我太太跟裴诗文关系不错,你也知道。”
陆尘说那下次有机会约出来玩儿,大家认识一下。
陆染松口气,向驾驶室方向投去感激的一眼。
那张被墨镜覆盖近半的帅气脸庞上,只有一抹微抿唇角的动静。
这一点笑里,分明能看出拿她没办法的无奈,又像是,对她总是不谨慎漏洞百出的嫌弃。
陆染垂下头,也暗暗骂自己。
陆尘接着和沈冽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困意来袭,说要先睡会儿。
沈冽见副驾上的小笨蛋也不知是被那会儿吓到了还是怎么,一直埋头沉默着。
听陆尘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熟了,又通过车内后视镜确认一眼,他这才腾出右手,伸过去揉了一把女孩儿的头,把那头顶揉得乱七八糟,手臂又挨了对方两下,才收回来。
陆染翻下遮阳板,照镜子整理头发,本来就没化妆,穿得也简单朴素,头发再被弄乱,看起来就跟从被窝里直接被人揪到这儿一样。
再看一眼驾驶位上顶着一副大墨镜,打扮精致的男人,她更觉自己灰头土脸。
之前当“顾菲菲”的时候,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渴了。”
使她感到些许自卑的男人,此刻突然开口,因车里有人睡觉,压低了声音。
陆染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边。
沈冽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却精准握住她的手,拉过来,喝了一口。
陆染慌忙去看后排,沈冽余光瞥见,说:“慌什么。”
依旧握着她手,又再喝了一口。
陆染不敢吭声,等他松手,赶紧把水放下。
等开过一个路口,沈冽又有吩咐:“喂我吃颗糖。”
陆染在袋子里翻了翻,想起来自己包里有颗之前买东西送的糖,笑了笑,拿出来,剥开,递到他嘴边。
沈冽张嘴正要吃,等看清是什么,又闭上了,说:“什么玩意儿,棒棒糖?”
他皱眉,偏头躲开,“我要无糖薄荷糖。”
陆染充耳不闻,依然举着那颗棒棒糖。
这辆奔驰大G又开过两个路口,陆染一手举累了,甩甩手,换另一手举,偏要跟他比比耐力。
沈冽服了她,张嘴把棒棒糖咬进嘴里,舌尖顶到右侧,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再吃过这玩意儿,年近30,被老婆喂到嘴里。
他道:“你就是想堵我嘴。”
陆染点头,“聪明!”
沈冽看她一眼,要笑不笑的说:“聪明谈不上,毕竟有你这个大聪明在,不敢班门弄斧。”
陆染摇头晃脑笑道:“闭嘴好好吃你的糖吧,呜呜啦啦的,听不清你说什么。”
这话结束,那头牙齿咬碎糖果的声音清脆响起。
几秒的时间,男人全给咬碎吞进肚子,糖棍儿丢进副驾的垃圾袋里。
车子停下等红灯,沈冽一手搭方向盘,偏头看她,“来,告诉我哪句没听清,我再重复一遍。”
陆染:“……”
陆染嗔他一眼,说:“吃这么快,怕是味道都没尝出来,简直浪费我的一片心。”
闻言,沈冽笑了笑,拉下女孩儿口罩,俯身过去,在粉嫩唇上偷一个深入绵长的吻,红灯开始倒数读秒时,轻声问她:“可乐味儿的,我还算喜欢,你呢?”
陆染舔了舔唇,又惊又慌又想说……她也喜欢,还想再要。
沈冽看出杏眸里的渴望,摘下墨镜,戴到对面小脸上,遮住那双眼,贴耳小声道:“亲一下就快**的小模样,你要撩死我?嗯?”
陆染耳朵绯红,拉上口罩,偏头看向窗外,不再有动静。
沈冽开了点窗户透气,一路开车,也不再说什么,只在确保陆尘依然熟睡的情况下,时不时捏一捏副驾的小耳朵,揉一揉小手,摸一摸大腿。
当然并不是全无风险,手臂肩膀都挨了好几掌,后来对方又换成动静更小的掐和拧。
两人都不吭声,一个安静逗弄和挨打,一个瞪眼和沉默反击,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地方,车子停在空无一人的湖边,周围绿荫环绕。
陆尘被他两人叫醒,揉揉眼睛下车。
呼吸一口远离城市的新鲜空气,他伸了个懒腰,对沈冽道:“你这车技太稳了,我一路睡得比在床上还香。”
沈冽远眺湖的那头,淡淡回应:“天天开车,练出来了。”
陆染听人讲完,“啧”了一声,皱眉瞪他。
也因这动静,她这俩好哥哥都齐齐转过头来。
沈冽眼里平淡无辜,不懂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好“啧”的,却又瞬间反应过来,低头忍笑。
陆尘见自己亲妹脸上又是墨镜又是口罩,一张小脸遮得够严实,说:“怎么沈冽的墨镜跑你脸上去了?”
陆染推一推眼镜,说:“车上太阳光刺眼,问他借的,他这墨镜可好了,虽然镜片大,戴上却很轻……”
沈冽转身去车里搬东西,轻快地丢下一句:“既然喜欢,送你了。”
陆染:“谢谢沈冽哥哥!”
她窃喜,这暗示还算到位吧?
陆尘等人走远,叹口气,凑近跟妹妹嘱咐道:“以后不要随便借人家的私人物品,沈冽又是很有边界感的人,你看你戴过,人家都不愿意要了。”
陆染:……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我的哥。
三人搭好两顶帐篷和一顶天幕,又在天幕下摆好桌椅。
桌椅有两幅,沈冽给陆染单独搭好一副,放在靠后的位置。
他对陆染道:“你坐这儿,我跟你哥在前面,背对你,这样你可以放心摘下口罩透口气,我俩不会看你。”
陆尘笑道:“我这亲哥都没想得这么周到。”
一切妥当后,沈冽又泡了两壶热茶。
陆尘抿一口,问:“什么茶?”
沈冽:“白牡丹,味道清爽,适合在这儿喝。”
陆尘笑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喝茶。”
沈冽:“比咖啡好喝。”
陆染在他俩身后,捧着茶杯小口地喝,望着碧绿湖面静静发呆。
又听她哥问:“小染,喜欢这茶么?”
沈冽都不用听她回答,自然是喜欢的,在家泡给她喝过,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带来。
陆染:“不喜欢。”
沈冽端杯,顿住。
搞什么?
之前说喜欢的不是她?
他蹙眉问:“那你喜欢什么?”
“我陆染,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红酒,我喜欢,三块一瓶的饮料。”陆染的声音如湖面一样平静。
陆尘噗嗤笑了,“也对,小孩儿都爱喝饮料。”
沈冽没有半点笑意,眸光沉沉,落在远处绿林里。
陆染望着男人宽阔背影,心说,沈冽,你想过吗,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人,是与你门当户对的“顾菲菲”,还是我陆染?
沈冽想过。
在那天的投资招商会上,她以陆染的形象在他耳边说“谢谢老公”时,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实话说他当时有些不适应,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着迷与享受。
他感觉很对不起兄弟陆尘,可他这妹妹,小狐狸精似的,不管幻化哪个人形,都能轻易蛊惑他心。
他想了一通,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意义。
因为对他而言,是她就行。
对,只要是她。
喜欢喝饮料,他便陪她喝饮料就是了,当然,饮料不健康,他不会让她多喝,也会偶尔给她泡泡茶,或带点好酒回家,邀她跟自己一起品尝。
这就是他的答案。
-
那边三人饮茶赏景,这边席尧头重脚轻地从会所出来,准备去接妈妈下班。
到的时候,距离他妈下班还有点时间,他脑袋依然昏沉,于是闭眼靠在方向盘上。
一闭眼,昨晚那些画面又涌上来,那不堪的沉迷,让他感觉自己现在还裸着。
于是低头又再确认一遍,衣服有没有好好地穿着,□□拉链有没有好好拉着。
他干脆眼也不闭了,摸出烟来。
抽一口,想起来对方那句“你是我见过抽烟最帅的人”,他拧紧了眉,在窗框上按灭烟星,手上用了狠劲儿,一根笔直的烟弯折皱巴得不成样子。
想起来这车不是自己的,他又扯张纸巾擦烟灰。
烧了个不显眼的小坑,可在他看来,却像陨石巨坑。
席尧受不了了,推门下车,靠车蹲下,看着来往车流发呆。
都开得好快,他想,如果被撞一下,死得也很快吧。
蹲到双腿有些发麻时,手机闹铃响,是她妈下班的时间,可是等了两三分钟也没见人出来。
他跑进去问,被告知今天店里客人少,主管让他妈妈提前几分钟下班了。
席尧又跑出来,看到不远的站台,他妈妈正在上车。
他拔腿便往那边跑去,可是无论如何追不上已然摇晃着离开的公交。
他撑着双膝喘气,突然笑了,笑自己傻,有什么可追的,反正都是回家。
他也回家就好了。
回家,就好了。
席尧回头往车的方向走,他想回家,却感觉两腿跟灌了铅一样重,干脆在街边坐下,把头埋进手臂缓缓。
旁边一对等车的母子,孩子正在汇报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母亲说带他去吃顿好吃的,犒劳一下。
席尧想起来自己在云水镇的家,家里那满墙的奖状,他妈一张张贴上去的,每贴一张,就跟着一顿丰富的饭菜。
少年肩头轻轻抖动起来,泪如泉涌,打湿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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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登上公交车,工作日中午车上人不多,有很多空位。
她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因为住得远,要坐挺长时间,坐里面的话,等人多起来也不用让位置。
跟在裴玉身后上车的人,此刻又在她旁边坐下。
女人有条不紊地摘下羽绒服帽子和口罩,露出淡薄五官和一头棕色齐肩短发。
“好久不见啊,裴护士。”
裴玉看清这人后,大惊失色。
那人打完招呼,偏头猛咳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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