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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得握剑的手在颤抖,我努力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红鸾,那真正的红鸾去哪里了?莫非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可是如果广陵君要他死,为何不直接给他定死罪?“监察不严”这种含糊其辞的罪名,说明广陵君对忠心耿耿的下属网开一面,留了他一命。
难道事后广陵君越想越气,变卦了?
但是他没道理处死真的,再费事造个假的出来啊!
为什么?想不通啊……脑子里全都是为什么,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吗?广陵君为什么要藏人?没道理啊,想要一劳永逸,直接杀人灭口不好吗?
那是有人要救他?
是红鸾在云台的好兄弟帮他偷梁换柱?
真正的红鸾已经逃出去了吗?
不可能……假货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对,只要他被关进来就别再奢望出去,因为兆和不会允许他重见天日。
那……是兆和!?
兆和造了假的出来,换走了本尊?
这个推测让我后背一凉。因为只有兆和,他作为执法上仙,有足够的能力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
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私仇?他非杀红鸾不可?广陵君不允许他明目张胆杀掉红鸾,于是他瞒着他师傅,悄悄换掉了红鸾,暗中解决了他?
不可能啊……
兆和与红鸾充其量算政敌,没有深仇大恨,失势之后红鸾这条贱命更是无足轻重,兆和犯不上铤而走险,折腾这么一出,将人换出去杀……
我看看手中的剑,又看看眼前的男人。
“如果我杀了这个假货,兆和是不是就不得不把真正的红鸾星君送回来?”我冷冷地想着,动了杀心。
眼前这个人,长得与红鸾星君一模一样,连神韵也有个**分相似。
“你做什么!”男人惊呼,还未来得及反应,我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他的肩膀。鲜血溅出,我迅速拔出剑,盯着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伤口竟然飞快愈合。
“果然,你不是人……是傀儡……”我低声说道。
夷林精通傀儡术,他制作的纸娘阿布几乎与真人无异,甚至能赋予生魂,使她具备哭笑、思考的能力。眼前的这个红鸾星君,毫无疑问,是他的复制品。
他的身体中,必定有红鸾的魂血或神魂,否则他不可能拥有红鸾星君的部分记忆。假货刚才还记得是我害他入狱,这样清晰的记忆和狡猾的思维,几乎和真正的红鸾毫无二致。
傀儡术虽然不是低级法术,但也并不算特别高深,像执法上仙这样的高位阶神明,精通此道并不奇怪。我紧握剑柄,心中越来越确定,狸猫换太子的就是兆和。
看着“红鸾”的鲜血涌出,洒在雪地上,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夷林此刻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一眼就能从中发现端倪!可惜,夷林要想进入云台,恐怕只能凭一人一剑,硬闯进来……还是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我学着白玉真那般,想象柔丝般的力量在指间牵引缠绕。神力凝成丝线,轻轻托起那滴“红鸾”的血珠。那血珠缓缓升起,仿佛一颗红宝石般悬在空中,丝线犹如一条细密的项链,将它牢牢捆住。
“红鸾”在地上挣扎乱叫,愈合快不代表不疼,我嫌烦打昏了他。拎着那滴血珠,它像指南针一样,无论我走到哪里,它都会合理地指向“红鸾”,仿佛只要我稍一松手,它就会立刻飞回“红鸾”身上。
估计是因为傀儡对这血珠有极强的吸引力,伤口在呼唤着离家出走的血肉。
那如果遇到正主呢?哪边的吸引力更强?
既然没有人见过兆和将人带出雪景监牢,那真正的红鸾星君,一定就在这附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不知找了多久,雪越下越大,肥厚的雪层压断松枝,险些将我埋在下面,在我准备放弃这异想天开的念头时,血珠忽然微微颤动,它像是迟疑了一下,随后竟然扭动身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惊鸿!”我吐出嘴里尚未融化的雪沫,低呼一声,顾不得后果,一剑划破虚空。
以往这一剑可能无事发生,但如今,”惊鸿”有了剑灵,它似乎明白我心中的意图,不是单单想扬起飞雪,而是要揭开这片雪景下隐匿的真相!
空间发生些微扭曲,寒气刺骨,死寂无声,只有风声呜咽着穿过铁栏,恍若冤魂的哀嚎。男人被铁链死死锁在黑暗的石柱上,身上缠满了带有尖刺的锁链,每动一下,锁链上的倒刺便嵌入肌肉,撕裂着皮肉。
是……红鸾星君。
他的手腕被粗大的铁环紧扣,鲜血已凝固成黑色,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四周的酷刑器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寒光,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像恶鬼般静静伫立,仿佛随时准备施加新一轮的折磨。
“兆和?”听到脚步声,悬于黑潭之上的男人发出亲切的笑声,打招呼说:“你将我囚来,倒是问啊,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为何不问?不敢?胆小如鼠的懦夫……”
“云筱那个小贱人一定爱惨了你吧,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合起伙来诬陷我,但我不怕,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想知道为什么吗?来啊,问我啊,哈哈……”
寒潭谷壁回荡着男人放肆张狂的笑声。
努力平稳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变作兆和的声音,问他说:“罗织楼的赤英石被你卖去了哪里。”
男人一愣,沉默半晌,阴冷开口道:“你是何人。”
“关傻了?听不出来吗?”
“如果他敢问,早就问了,赤英石不在他给我列的罪名中……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你究竟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
“…………”
男人笑了一声,说:“原来是偷跑进来的一只小鼠,想要浑水摸鱼,坐享渔利,也要有本事才行,不然的话,被人发现,可能会死得比我更快吧?”他愉悦地说道,身陷囹圄仍能给对方制造心理压力。
我从暗处现身,他睁了睁被血粘住的眼皮,露出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是你这个小贱人啊,兆和让你来的?啊,躲在女人身后,藏头露尾的,倒确实像他的作风呢。”
“罗织楼,那里的赤英石少个几块,也不会有人发现……”
男人的视线有如实质,观察着我每一个微小的表情,理智知道他绝对无法挣脱锁链,可还是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危险。一句话说错,就再也打不开他的嘴。
我吸了口气,继续说:
“你一个妖奴,总是往罗织楼跑,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幸好睡女囚的事是云台人尽皆知的秘密,你便借此为掩饰,将偷盗行为包装成与情人幽会,直到罗织楼的赤英石被你悄然挪空……”
他未反驳,只是说:“故事不错。”
也许对他来说,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我的意图。
“你不仅搬空了罗织楼,后来又陆续对其他区域下手,胃口越来越大,开始惦记起更为贵重的材料,甚至是奇珍异宝。我很好奇,这些财富早已远远超出你所需要的,再积累下去,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究竟是什么驱使着你执迷不悟,非要贪婪地追求呢?”
“你来此,只是想要满足好奇心?”
听了半天,他得出一个难以理解的结论,好奇心显然很难说服他,如果不是破釜沉舟,一般人见到外面那个“红鸾”就会打道回府。
可眼前的女人却非要见他本尊不可,如此执着必然别有所图,而她现在告诉他,她不顾一切来见他,是想要了解他?让他如何相信这样的鬼话。
“那些东西到底去了哪里?你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真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吗?还是说……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当然不能被他牵着走,已然图穷匕见,此时要再加把火,激他吐露实言!告诉我,是谁叫你做的,是……广陵君吗?他监守自盗,意欲何为?
但广陵君没有灭他的口,说明广陵君笃定红鸾死也不会出卖他,也许红鸾立过陨身誓?或者,与广陵君有关言论,被设了禁制,他根本无法说出口,到了嘴边就会自动变成无意义的呢喃?
但像红鸾这么精明的人,一般都有后手,就算广陵君做事滴水不漏,红鸾也一定能留下点什么当保命符。
“神君,”他忽然尊称我,敏锐地说:“你……在诱供吗?诱导我诬陷神尊,可知是什么罪?”
“…………”
“自然我出不去,也告不了你的状,你可以随意编排,甚至屈打成招。只是,云筱神君,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如果你能给出一个我满意的答案,我可以交换些什么给你,不知你可愿意啊?”
“我有的选吗?星君问吧,云筱知无不言。”
“嗯……”他故作思索了一阵,说:“小仙自认没有得罪过神君,神君又不像是能喜欢上兆和那等伪君子的俗人,那你为何咬死了我不放啊?”
他说:“神君可知我所犯之罪并不致死,但如果我答了神君的疑问……那恐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神君为何要害我至此?”
没错,他现在已经判了,“监察不力”不是什么大罪,可我却想要他供出幕后主使,把他往死路上引。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此之前他压根就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啊。
如果我是他,我也好奇,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我沉吟半晌,斟酌着说:“我与星君之间并无仇怨,只是星君刚刚说,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战神是我师傅,于我有大恩,而守护天宫是他的职责,所以我……”
眼见着男人神情轻佻起来,显然他不喜欢听冠冕堂皇的大话,当他脑袋坏了吗?我犹豫了几秒,只好说:“星君可还记得罗织楼里的……叶娘?”人渣不会忘记自己集邮册里最光鲜的那一笔,我真的不想再让他伤害叶娘,可红鸾现在的态度就是要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他,而这一切都源于我在罗织楼里的一场奇遇。
没有叶娘,我不会知道关押我的地方被戏称罗织楼,那里有个与她私会的男人。男人身份低微,只敢躲起来悄悄偷看她,如星辰之望日月,可她不嫌弃对方,以为他们是彼此的救赎,那人承诺要带她离开天宫,却在得到她之后,人间蒸发了,后来那个男人靠着肮脏的手段平步青云,他一刻也未想过离开天宫,这里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冷冽的水珠沿着钟乳石的尖端凝结,缓缓积聚,最终一滴晶莹的水珠脱落,划过寂静的空气,坠入深潭,潭水依旧幽深不见底。
“是她……想要我死……”男人的声音虚虚幻幻地传过来,他看着我,眼睛有些失焦,似乎在透过我看别的事物,我分辨了半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兰亭说狐族温柔,不会恨人,听了就来气,我怪他替别人原谅,可是细细想来,在叶娘口中,她和红鸾在一起的时光是场虚假的美梦,总好过在无聊中苦熬,也许……她气自己蠢,但她真的不恨红鸾?
在我走神时,传来男人不以为然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多谢神君为我解惑,只是叶娘……我从未听过,这名字艳俗,文雅些的青楼楚馆也断不会给自家姑娘起这种名字,想是品貌下乘,随便拣了个名字用上?”
“可叹神君自以为替天行道,为同类伸冤,谁知却找错了复仇的对象……”
“你徒劳无功,却给了我一场无妄之灾,我真是死在你们这些蠢女人手里了,神君?呵,仗着战神的宠爱,不分青红皂白,发泄一己私欲?冤人下狱仍自鸣得意,到被你冤害之人面前耀武扬威?”
“若你哪日成了上仙,岂不是要害更多人?”
“愚不可及啊,至于神君刚刚问我的问题……”
胸口燃着火苗,可是听到后面,我指尖渐渐收拢,掌心泛起细密的汗珠,听他说:“不知神君是否知晓,赤英石不止可以筑墙,还可以熔了,打造兵器……”
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情绪尽数压进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他问我说:“神君还好吗?还要我接着说吗?他们想搜我的魂,被兆和制止了,他很害怕,比我还要害怕有人从我嘴里听到些什么,当时他就和神君一样,浑身都在颤抖呢……”
“方寸大乱,不知所措,看着那样的他,我心中十分畅快,他偷龙转凤将我藏起来,怕我这张嘴折辱了神尊的圣明……这说明什么?连兆和这个嫡传的弟子都在怀疑自己的师傅,哈哈哈……怎么?神君也认为是广陵君吗?为何不能是我自己的主意呢?”
“没人看得起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我要看着天宫被攻陷,看着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血肉横飞,跪地求饶,难道不可以吗?呀,有人来了……”
在他说到兵器那里时就有人进来了,他见我听得入迷,故意用言语拖住我,好让我没有机会逃走。
红鸾依旧是那个红鸾,我竟忘了他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男人咧嘴一笑,冷冷道:“神君,你走不了了……”
确实,我走不了了。原本想审完了红鸾,悄悄退回雪景,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运气好的话,神官会将小侍女送去红鸾星君的居所。运气不好也不怕,只需等兰亭晚上来接。
可现在,被堵在这里,已无处可逃……这叫什么?瓮中捉鳖?关门打狗?我故作镇静地对上红鸾星君的笑容,他的眼神似乎在说:“看,我如约将秘密告诉了你,现在,你也可以安心去死了。”
放屁!我才不会死!
一转身,便撞上面容阴晴不定的兆和上仙,不由得身型一顿,水滴坠入深潭,寒气四散,像有什么冷血的爬行动物沿着谷壁窸窸窣窣移动,男人依旧穿着上午的那身金鳞锦袍,但此刻的他,气势冰冷,讳莫如深的眼眸之下隐隐涌动着杀机,衣服上的鳞纹暗如沉金,和四周阴森刑具一样泛着微微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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