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炮弹飞向三指岛最中间的那座山峰。
山体崩塌,来不及逃走的飞禽走兽纷纷被掩埋。
也有不少炮弹落在距离那座山不远的白萝卜村,昔日风景如画的村庄成了人间炼狱,四处都是人们的哀嚎声。
小小的女孩在废墟中穿行,撕心裂肺的喊,“妈妈,爸爸,奶奶,奥丽芙!”
转瞬之间,小女孩凭借超群的力气,将一个成年人按在温泉中,惊恐愤怒的看着那个人逐渐没了声息,最终坠入水中。
恐惧和痛快让她露出扭曲的笑容。
路人看到她的笑容,尖叫着逃跑。
小女孩愣住,拿起不知何时开始淌血的剑,一步步走向那个路人。
“不,不可以,不可以杀害无辜的人!”
本能的喊出这句话后,阿莉拉睁开眼,入目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猛的坐起,警惕的查看周围的环境。
一盆白色的小花在彩色玻璃窗前摇曳,窗户附近的桌上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老奶奶和年轻男人的合照,一个笑容慈祥,一个笑容爽朗。
她忽然就想到长眠于三指岛的家人,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奶奶,爸爸。”
“你醒啦?”
房门被推开,一个老奶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像是没看到阿莉拉的眼泪,她端着托盘走近,将蔬菜粥和一份烤鱼拿出来。
“刚好,我煮了粥,趁热吃一点吧。”
出海后为获取情报,阿莉拉不得不主动和人打交道。
三指岛外的人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被欺骗过,被盯上过,人心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原本被阿拉兰德家养得有些大大咧咧的阿莉拉迅速成长起来。哈维老师教导过的话不再是过耳,而是过脑。
当下,阿莉拉警惕的看着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并不敢轻易去动那碗粥。
出海三日时,她曾登上一座岛,喝了一口一个慈祥老太太递过来的清水后脑袋昏沉,凭借强大意志走到海边,将脑袋浸入水中才清醒过来。
小女孩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老奶奶瞧见后,表情不变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眼熟的披风,轻轻摊开,露出里边有烧灼痕迹的兽牙项链。
“我是昨晚在海边遇见你,当时你手里死死拽着这个小披风,旁边还有散架的木桶。它们对你来说很重要吧?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阿莉拉迅速将披风和兽牙项链接过来,又连忙去看手腕上的贝壳手链,确定手链好好的后,松了口气。
食物和为数不多的金钱消失在大海里无关紧要,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丢失祖母常用的披风,父亲为母亲亲手做的兽牙项链,还有妹妹亲手为她做的手链。
“谢、谢谢您。”
阿莉拉语气干涩道。
她心里有些窘迫,她被对方救了,在警惕对方的同时还想打听情报。
“请问这儿是哪?”
“这儿是蔷薇岛,岛不大,但是很美丽。”
老奶奶笑道:“我叫玛莎,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出门走走晒晒太阳,希望你能喜欢这座岛。”
熟悉的名字让阿莉拉瞪大眼。
三指岛也有一个玛莎,大她两岁,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她眼眶一热,忽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谢谢您。”
出了这座小宅,看到伫立在大街小巷所有建筑物外墙都爬满蔷薇后,她才明白这座岛屿的名字。
蔚蓝的天空下,蔷薇迎风招展。人们的欢声笑语里夹杂着远处海鸥的叫声,如果听得再仔细些,还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和三指岛很像,但这是两个不同的地方,阿莉拉清楚这一点。
她出门没多久,就被路边一个大婶塞了个橘子。
“你是昨晚玛莎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吧?小小年纪怎么就出海了呢?”
阿莉拉愣神期间,一个路过的大叔给她塞了个面包,就继续扛着木头朝前走,另一个路人停下来笑道,“如果是乘坐的船只遭遇海贼或者风暴,可以去前边那个绿色小屋登记,之后负责人会统一汇报给驻扎在附近的海军。海军会送你回家。”
小女孩顿时表情一僵。
在杀了一个天龙人后,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遇到海军了。
她还没救回母亲和妹妹,不能被抓。
更何况生平第一次遇到海军,就是看到对方保护所谓的天龙人,她暂时不能用公正的态度看待海军。
小女孩迅速调整表情,“我贪玩,瞒着家人出海,家里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了,谢谢你们。”
她举起手里的面包和橘子,尽量挤出一个笑容。
几人松了口气,开始推荐蔷薇岛的特色景点和食物,阿莉拉一一答应,又跑得更远了些,开始打听玛莎。
蔷薇岛并不大,居民们互相认识,很快有人吐露玛莎一家的信息。
丈夫遭遇海难,儿子凯利则是跟着商船跑,每年固定回家住一两个月,平时都是玛莎一人在家。玛莎很喜欢小孩和小动物,衣兜里经常装着糖果。
“算算时间,这个月凯利就要回来了。”
“那孩子也不容易,就算跟着商船跑,还是容易遇到海贼。”
“那也比成为海贼好啊。”
“幸好今年海贼没登岛,大家日子还能过下去。”
“有天上金,就算没海贼,日子也不会很好过。嘛,不过也不会过不下去。”
说着说着,大家的话题就变成了天上金和海贼。
和三指岛不同,这儿的大人们毫无隐瞒的意思,路过的小孩都知道天上金、天龙人和海贼。
他们的态度和大人们类似,厌恶惧怕天龙人,提起时自动降低音量。对待海贼态度就不一样了。
“我将来要成为海贼王!”
一个卷毛小男孩举起一根树枝,意气风发的喊道。
另一个脸上有雀斑的黄毛小孩则是大笑,“那我要当海军,把你抓起来,成为像卡普中将那样的英雄!”
其他小孩纷纷喊道:“不要当海贼,海贼坏坏!”
“我要当的海贼王可不一样!”
路旁的大人态度也不一样,有鼓励的,也有不赞同的。
这是在三指岛见不到的场景。
阿莉拉忽然明白哈维老师的不满。
大人们的隐瞒不会改变现状。
那些被带走的小孩,失去家人的小孩在灾难来临时才知道,啊,原来世上还有天龙人这样拥有特权不讲道理的存在。
但提前知道了又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害怕天龙人的大人呢?
阿莉拉小小的脑袋因为过度思考开始发热。
她蹲在路边默默听着,仔细检查了面包和橘子,最终抗不过饥饿,全啃了。
眨眨眼,小女孩刮刮脸,有些不好意思。
她连路人的食物都吃了,也已经打听了玛莎家的情况,那……阿莉拉回到玛莎家,钻进房间里,默默将冷掉的食物吃完,才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头发苍白的老奶奶正在准备午饭,看到空掉的碗,笑眯眯道,“还合你胃口吗?”
“很好吃!”
阿莉拉飞快道:“谢谢您,玛莎…奶奶。”
玛莎微微睁大眼,又很快弯着眼笑,“喜欢就好,午饭是炖汤。”
“好期待。”
最后一丝尴尬消失,阿莉拉大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自觉的帮忙整理厨房,发现玛莎烧的柴火没多少了,又再次出门,询问隔壁院子里的邻居后,跟着一起搬了不少柴火到院子里。
邻居惊叹:“小姑娘,你看着也就七八岁,怎么力气这么大?”
“我在家里经常干活。”
邻居夸了几句,阿莉拉有些不好意思,等邻居回家,她盯着柴火看,又干脆拿起放在墙边的砍刀唰唰砍起来。
注意到一股视线,她扭头看向厨房的窗户。
玛莎对她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忙碌。
阿莉拉抓抓头发,继续砍啊砍,期间看到一块形状不错的木头,干脆削成了一把木剑。
她从哈维老师那儿拿到的剑已经葬身大海了,又没钱,没法买剑。
“饭做好了,可以过来吃啦。”
“这就来!”
阿莉拉连忙放下木剑跑过去,发现玛莎给她添了满满一碗饭后,小声道,“我叫阿莉拉,玛莎奶奶。”
“阿莉拉呀,真是个好名字。”
小女孩高兴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爸爸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
一老一少十分和谐的坐在一起吃饭。
恍惚间,阿莉拉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在三指岛的那个家。
她悄悄看了玛莎一眼,“听说凯利叔叔要回来了,你们母子可以团聚了。”
这样玛莎奶奶也会高兴一些吧?
“是啊,他快要回来了。”
仿佛没听出对面小女孩打听过他们家的情况,玛莎露出了期待的表情,还说自己专门为凯利准备了爱吃的食物。
“阿莉拉,”玛莎话锋一转,目光看似不经意的从小女孩双手的茧上扫过,“你要留下来见见我儿子吗?他肯定很喜欢你。对了,他在商船上工作,知道外边很多事情。”
阿莉拉眼前一亮,迅速咽下嘴里的饭菜。
“那凯利叔叔知道怎么去伟大航路吗?”
“你想去伟大航路?一个人?”
阿莉拉顿了一秒,干巴巴道,“我很好奇伟大航路,想知道更多事情,没、没别的打算。”
“这样啊。”
玛莎好像信了,继续温和道,“其实蔷薇岛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一个本地商队,每个月会定期派一条船去伟大航路,好像是给在香波…香波…”
“香波迪群岛!”
“对,给在香波迪群岛的店铺提供货物,是咱们蔷薇岛的特产哩。”
阿莉拉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在报仇后,被卷入暴风雨中流落到陌生岛屿,能意外得知前往伟大航路的情报。
“玛莎奶奶,”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不自觉的前仰,金绿色的眼睛比太阳还耀眼,“商队这个月的船只出发了吗?如果要上船,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在船上干活抵扣船票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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