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没有人说话，警惕地盯着她。
“还挺警惕。”土匪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为难，又看向两名覆面人，抬了一下下巴，“都老熟人了，这个污染区来了这么多黑灵蝶肯定不会简单，要合作吗，不然我们可能都出不去。”
头盔没有破裂的覆面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低沉：“可以，肖老板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我们也是刚进来，知道的信息不多。”
“没事，你说就行。”
覆面人再次开口，竟然没有避着虞唐等人，“这个污染区的范围是这片水域以及你眼前的这面山壁，没有边界，走得再远最终都会回到这个地方。死区是这面山壁，没有固定的安全区，一旦触碰到山壁上的图案，所有地方都会变成危险区。”
她说话时，虞唐四人悄悄凑在一起，方牧压低了声音：“她们在说什么黑话，有的词我怎么听不懂？”
秦楚用气音道：“她们说的什么污染区、安全区，我听着像天灾游戏里面的，你们说，我们会不会穿越了。”
虞唐和许念秋没有说话，倒不是有什么特殊见解，而是，对面不说话了啊，你们两个！以为压低了声音对面就听不到了吗！这里超级安静的啊！！
“普通人？”土匪调侃的声音传到她们耳朵里，非但没有降低声音，反而提高了。
“看样子是。”
方牧和秦楚的大声密谋戛然而止，鹌鹑一样低下头，土匪哈哈大笑两声，对四人道：“既然是普通人，就离远些，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等我们成功了，你们也就能出去了。”
太好了，能安全出去就行！四人眼睛一亮，立即划船远离山壁，一下后退了十几米，不敢退得太远，怕再传回原来的地方，也怕遇到危险找不到人求助。
十几米远的距离，谈话声音完全听不到了，只能看到那三人的身影，大概在商量对策，而四人这边说话也随意起来。
两条船并靠在一起，四人盘腿坐下来聊起天，就差一把瓜子了。
依旧是方牧先说话，他的兴致很高，眼睛小狗一样明亮：“各位，我觉得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这个世界绝对有不科学的存在，就像我们刚才遇到的鬼打墙，还有水下的那条巨蛇。
我敢打赌，那三个人一定不简单，她们应该有一些特殊能力，比如吐水喷火什么的，说不定以后我们也能有，大家相逢在一起，就是缘分呐，以后就是战友了！”
“啪！”许念秋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拍下他的脑袋，道：“做什么白日梦呢。”
方牧嗷一声，委屈瘪嘴，不敢说话了，虞唐和秦楚憋笑。
随后虞唐认真了一点道：“其实他说的有点道理，这个地方确实不太科学，那三个人也不简单，不过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安全地离开这里。
虽然那个女人让我们离远点，等她们解决，但万事没有绝对，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说不定她们不小心也会死在这里，真遇到危险了不太可能会保护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我们都没有，不坐着，能做什么呢？”秦楚问。
这一问，问到了关键，确实，她们什么都不了解，随意行动反而可能会惹祸，不如老实呆着，见机行事。
虞唐眸光闪了闪，她没有说的是，这里，她似乎曾经来过，在梦里。
自虞唐记事起，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许许多多奇怪的场景，这些场景即真实又虚幻，精美程度与细节远超市面上的游戏场景，但又处处透着诡异，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除了她，没有活人。
一些场景很普通，泳池、游乐场、草地、办公室，一些则非常反现实，长在钢筋水泥上的满室鲜花、无尽的紫藤萝长廊、漫天漂浮彩色笑脸气球...偶尔，会像昨晚那样，被奇怪的物品追杀。
虞唐从小做梦做习惯了，这些梦没有对她的生活产生什么重大影响，反正绝大部分起床不久就忘得差不多了，能想起来的深刻梦境，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她第一眼看到那面灰白山壁以及上面的黑色图案，就觉得眼熟，之后隐约记起，大学时期的某段时间，似乎一连好几天梦见过这里。
在梦中，她抚摸过那面山壁，还...
“其实。”许念秋沉吟开口，拉回虞唐的思绪，“山壁上的文字，有一些我认识。”
“什么？”一句话出现三重奏，虞唐、秦楚、方牧三人异口同声，同时朝许念秋看去。
许念秋见她们这么惊讶，微挑了下眉：“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可是学考古的。”
可我也是学考古/历史/文物保护的啊！方牧、秦楚、虞唐在心里同时大喊。
虞唐本科学的文物保护，古文是基本功，隶书、小篆、甲骨、西夏不用说，了解一点的外行都能轻易辨认，她们这种专业的，还要认识少民以及一些海外文明的古文字，不求能说出某个字的意思，起码能辨认是那种文字。
虞唐自认基本功还不错，自己不认识，更不会对别人抱希望，没想到外出第一次田野调查就遇到个比她更厉害的，虞唐看向许念秋的眼神闪着异彩，云临市考古研究所，真名不虚传啊。
方牧眼神幽怨，“师姐，老师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为啥你认识我不认识啊？”
“开什么小灶，你才来多久，这个领域很冷门，你认识才怪，我也是偶然了解到的，我刚进研究所的时候，正巧有个老教授研究这种古文，我在她手下帮忙整理资料。”许念秋解释。
“上面的文字到底什么来源？”虞唐迫不及待地问。
面对三人的好奇目光，许念秋正正神色，开启她的教学小课堂：
“上面的文字名为水书，少民水族使用的古文字，比甲骨文还要古老，目前学界初步认定它形成于夏商时期，出土的所有文物中，最早的距今三千八百年。这种文字形成虽然很早，但至今仍有传承，不过真正能读通并使用的人，只有鬼师。”
“鬼师又称水书先生，在水族中的职位类似祭司，驱鬼送鬼，除灾祈福，都需要水书先生使用水书作为沟通鬼神的媒介。而水书又分为白书与黑书两种，白书用于日常占卜、趋吉避凶、婚丧嫁娶，而黑书据说是秘传法术，用于放鬼、收鬼、拒鬼，黑书在鬼师中，也仅有少数人掌握。”
“05年，一位水书先生将珍藏的水书上交，考古学界对水书的研究自此开始，山壁上面这些字，大部分我都没有见过，而且它的形状像简洁版的周易八卦图，因为我怀疑，它是水书中的黑书，也就是一种秘传法术。”
许念秋解释得详细而清楚，听完课的三人在风中凌乱，好专业、好神秘、好古老，好多知识涌进了大脑。
虞唐对许念秋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这介绍的也太专业详细了，具体年份年份都记得这么清楚，这人不会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吧。
不过，又是鬼师，又是秘传法术的，联系现在的情况，所谓的神鬼该不会真的存在？
“啪，啪，啪。”
正琢磨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小姐姐，学识渊博啊，敢问师承何人呐？”
我靠，怎么又来人了？这地方突然是成了网红打卡景点吗？
虞唐深吸一口气，回头。
这回，来人的出场方式变了变，脚下不是木船，而是一个竹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上面，头上绑着一圈红色头巾，嘴里叼着根野草，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青竹，一双厌世眼，却漂亮地弯着。
“你谁啊，怎么偷听别人说话？”方牧站起身，语气不太好地质问。
“我冤枉。”少年委屈地蹙眉，声音矫揉造作地夹着，却仍是好听的，“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怎么能算我偷听。”
方牧哑然，无法反驳。
这少年显然对许念秋的兴趣更大，缠着她问：“姐姐，我刚听到你们说你们好像还是学生，你们的老师是谁啊？”
许念秋对上少年的视线，没有解释她其实不上学了，只微笑道：
“恕家师名讳不能告知，拜入师门时老师给每人发了一份《师门日常行为规范》，一共十六条，最后一条是，出门在外，万万不能出说老师的名字，免得让他在教育界名声扫地，多年来，我谨记在心。”
听到她的话，虞唐和秦楚的眼角抽了抽，好奇葩的借口。
少年听闻，竟然十分理解地点头，又问：“你们怎么不过去，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她们让我们离远点。”方牧指了下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三人，对少年道：“你应该和她们是一样的吧，想问什么，直接去问她们就好。”
“普通人？”少年眼中笑意消散，语气戏谑又带着一点危险的意味，“普通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虞唐心中一凛，危机感攀上脊背，大意了，这少年看着纯善，但对于普通人的态度，似乎没有另外三人那样和善。
水书：2002年被纳入首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2005年贵州一名水族老人将世代珍藏的5册8万字上交国家，2006年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民俗学领域是较为热门的话题。
小说相关内容部分参考现实，部分因情节需要做了改动，如有兴趣可查找相关专业资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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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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