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活师】的痛苦是**苦涩的,那么张色的痛苦是酸辣的,带着会爆炸的气泡。
疯狂的情绪输送到他的大脑,排山倒海的恨意和爽感刺激神经末梢。
回到张色身体里,动作愈发有了实感。
他将水果刀拔出,又插进去,接连捅了数十下。
鲜血从卫兰银的心脏喷射出来,肆意、畅快淋漓,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画。
他恨他!
我也恨他!
我恨他!
这一刻他和张色合二为一,不分彼此,恨与爱交杂而成的磅礴情感被共享、被转移。
“吉时已到,新郎闯门!”
门外尖叫的强调怪异嘶哑,和喻连枝的笑声重叠在一起。
“请回答三个问题,第一……呃……第……嗬嗬……”
女人话没说完就被吞噬了,听这动静,似乎有人要闯进来。
谁啊?
烦死了。
喻连枝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眼球控制不住地震颤,水果刀由银白色浮游生物组成,闪着刺目的寒光。
刀尖锋利,没入人体时传来轻微阻碍感,但有鲜血的润滑之后又非常轻松。
他不知疲惫地挥动手腕,下一瞬,手腕被人扣住,停滞于半空。
空气霎时寂静,只有喻连枝急促的呼吸声。
场景迅速褪去。
……张色?
眼前的人不是卫兰银,而是张色,身上有十几处刀伤,伤口里流出汩汩果浆。
“够了。”制止他的人声音淡漠。
喻连枝回过头,银白色的眼睛有种无机质的冷,和脸上的红色果浆对比鲜明。
“放开。”
符停松开手,“你不该出现在任务地点。”
喻连枝手中由浮游生物组成的刀子散开,揉着手腕呛道,“管这么多,你哪位啊?”
“无理由私自进入任务地点、无证吞噬,将会处罚禁闭室……”
“你啰嗦了。”
符停:“……”
喻连枝耸了耸肩,侧身,张色已经不见了,地上一小串延伸的蛇莓枝条,“看吧,他跑了,都是你的错。”
他擦了擦脸上的果浆,不断起伏的胸膛稍稍平息。眼底的银白不见,重新变回清凌凌的漆黑瞳孔。
心头憋着一股无名火,和上次一样,但这次喻连枝竭力控制住了。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符停听不清他在喃喃什么,遂看了一眼。
喻连枝:“我在诅咒你。”
符停道:“随意。”
装货。喻连枝在心里冷笑,缓缓吸了一口气,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又挂机了。
每次经历完别人的“回忆杀”之后,他才能控制自己的伴生物,然后反杀。污染物基础课程上,何教授说污染物的力量源于“痛苦”,难道说,他能把别人的痛苦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输出?极有可能。
好吧,确诊为充电宝。
“其他人在哪儿?”符停问。
喻连枝情绪尚未发泄完,说话夹枪带棒,“你问我,我问谁?”
当然,也有故意阴阳死敌的成分在,他看符停很不爽。
每次出场都是处罚这个处罚那个,学生会主席而已,真把自己当地府判官了?
符停转身离去。
“诶!”
喻连枝左右看了看浆果屋子,越看越觉得像鲜活的人的血肉,打了个寒颤,还是跟上了符停的脚步。
出了浆果屋,天空由粉转黑。
几个高速飞行的身影在空中交战,特别像是动漫里的打斗场面。
忽然,黑色人影被巨蛇击中,摔了下来,滚了两圈。
“影哥?!”
喻连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过去扶起杜影,手却从对方身体里穿了过去,“这是……什么情况?”
杜影的异变体是一团黑,如果不是身上的绷带,恐怕躺在地上都没人能发现。
“带我去阴影里。”杜影艰难开口。
喻连枝小心地举着他,挪到角落。
“你还活着。”杜影有些欣慰,缩成一团,“会长,【银蛇】已经失去人的意识了。”
符停居高临下地嗯了一声。
污染领域展开,乌云席卷,雷声轰鸣,薄空朦和沈青对视一眼。
沈青连连后退,“救兵已到,撤。”
薄空朦腾云驾雾地下来,勉强维持住一半人形,另一半化为白雾,形同鬼魅,“这次,能见识符停的异化形态和伴生物么?”
显然不能。
诡异的黑沉重地笼罩所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某种不可名状的痛苦嚎叫在风中穿梭。
两个超三级污染物的对决。
太恐怖了,一切光源黯灭。【银蛇】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喉管里喷出凄厉的啸音。它粗壮的尾巴只需要一甩,轰隆隆——天台碎裂,砖块往下坠。
威压之下,所有污染物瞬间沦为异变形态。
沈青脖子上顶着一颗硕大的灯球,本该是泛光的,此刻竟然被漆黑的马赛克笼罩。
地动山摇,喻连枝犹豫地说了句:“不会误伤到我们吧?”
其他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喻连枝的眼底泛着点点荧光,在黑暗之中如同微小的萤火虫。
照不清周边的环境,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呜啊啊啊啊啊——”
萤火虫上天了。
喻连枝脚底一空,如同坐上跳楼机,原地起飞。
【银蛇】的鼻息喷在背后,裹挟着血腥味,“不想打了,我投降。”
污染物学院采取颇具人情味的学院派处理方法,【银蛇】虽然造成了人员伤亡,但并非罪大恶极。
他一旦投降,符停没有理由杀他。
卫兰银安静下来,他的伴生物也停止了攻击。
“我……我找到了,他,找到了……我的新娘。”
青年声音沙哑颤抖,压抑着极大的惊喜。
符停站在天台边缘,衣角猎猎作响,他思忖片刻收回领域。
天边泻下一束红光,勾勒出【银蛇】的轮廓,待光完全亮起来,人身之上的蛇头已被一个俊气的青年面庞取代。
而他的手中,拎着因为恐高差点心脏骤停的喻连枝。
符停眉头微微锁住,“他是新娘?”
喻连枝不敢置信:“我是新娘?”
卫兰银摇头,“当然不是。”他伸出手,从喻连枝的耳后拔出一小根绿色花茎,顶端长着一颗幼小的蛇莓。
好家伙,这小张色真能藏啊。
“两个污染物。”符停顿了顿,“不对,不算两个。”
沈青更是一惊,“寄生体?!”
蛇莓太脆弱了,在这么多强大污染物面前,甚至无法显露人形。
卫兰银如获珍宝,“他叫张色,是我的爱人。”
符停道:“你尚存人性,污染物学院将会对你们采取收容措施。”
“我会跟你走,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
卫兰银抬眸,“我想邀请各位见证我们的婚礼,之后要杀要剐,坐牢还是死刑,都没有异议。”
“可以。”
符停微微颔首,满足污染物的夙愿,可以稳定它的人性意识。
“这位小兄弟,”卫兰银对着喻连枝说,真挚恳求,“麻烦你当一下婚礼司仪。”
“我、我不专业。”
“没关系。”
卫兰银缓缓来到地面,一条小蛇从他的袖口游出,绕在喻连枝脖子上。
喻连枝身体紧绷。
哒咩啊——
细蛇变成了一串做工精巧的银项链,这下好多了。
卫兰银转向符停,“婚礼结束,我会放开他。”
喻连枝恍然大悟,“原来我是人质。”
符停维持着装货的样子,“随意。”
“多谢各位配合。”卫兰银将莓果合在掌心。
楼层坍塌,众人在蛇群中下陷,一直到了一层。
这些忙碌的施工小蛇组成了一处恢宏大气的厅堂,张灯结彩,四处贴着红色的囍字。
整个婚礼现场采用中式风格,舞台四面垂着深红帷账,古色古香。
喻连枝从一旁拿起主持人手卡,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从装饰可以看出卫兰银对这场婚礼筹备良久,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这么一想,喻连枝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摸上脖间项链。
要是他搞砸了,一定会血撒现场。
薄空朦从背后幽幽出现,安慰道:“放轻松。”
“哥,我孩怕。”
薄空朦:“别怕,你只是他们play的一环。客人都进场了,我们也该入座了。”
沈青拍拍他的肩膀,“杀手锏,祝你好运。”
一排排红衣女和黑衣男整齐就坐,卫兰银甚至给符停他们安排了位置。
杜影冲他竖起大拇指。
呼。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大家好……”
喻连枝硬着头皮读完稿子,追光灯亮起,门两侧黑衣男拉开大门,迎接新郎新娘入场。
两人都是古代婚服,卫兰银神色温柔,嘴角含笑。
喻连枝的目光落在张色身上,头皮发麻。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了,但现在光线充足,看得更加清楚。张色的皮肤上长满坑坑洼洼的红色颗粒,皮下汁水丰盈,好像浑身长满水泡。
0.5级污染物:【蛇莓】
这对新婚燕尔走到台子中间。
喻连枝拿起手卡,“卫兰银先生,你是否愿意和张色先生结为夫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一生不离不弃。”
卫兰银道:“我愿意。”
“张色先生,你是否愿意和卫兰银先生结为夫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一生不离不弃。”
喻连枝屏住呼吸。
他感受过张色的“痛苦”,爱恨交织,酸涩难懂。
全场的目光聚焦于这位并不漂亮的“新娘”身上。
张色张开嘴,鲜红的果浆涌了出来,“我……愿意。”
喻连枝抿了抿嘴,继续走流程,“下面,请二位取出钻戒,为彼此戴在无名指上。”
卫兰银托着张色的手,“我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终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
戒指从指尖滑到指根,张色的手指因为异化而肿胀,莓果皮层裂开,露出里面的果肉。
他垂下手,果浆一滴滴往下坠,没入红地毯,留下深色的印记。
“轮到……我……了……”张色扬起脸。
“别动!”沈青拍案而起,“寄生体,他要杀了宿主!”
晚了一步。
张色十指延长,长出细细的藤蔓,毫不留情地捅入卫兰银口中。
藤蔓扎根于体内,贪婪地吮吸血液,一泵一泵的液体将输液茎撑出鼓包。
与此同时,【银蛇】伴生物被同化,四周墙壁上长出灌木,结出一颗颗果实。
【银蛇】污染等级持续下降。
反之,【蛇莓】污染等级上升,到一级了。
符停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台上的新人夫夫,“【青衣摇】,控制局面。”
“会长,您把我当驴使呢?”
“寄生体具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不能吞噬,务必活捉。”
这才是他同意【银蛇】完成婚礼的真正原因。
寄生体污染物,藏在宿主污染领域内,可随处游走,难以捕捉,有时候连宿主都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当寄生体按捺不住反噬宿主,它会变强,但在此过程中,它也无法逃脱。
沈青抱怨了一句,随即咬牙展开污染领域。
喻连枝脖子间的项链已然变成枝条,越收越紧。
场面混乱。
【青衣摇】领域内鼓点躁动,舞台中心悬着一颗巨大的灯球。
全场宾客起立,他们皮肤溃烂,有的冒出细蛇,有的长出果实,不管长得有多么恶心,都跟着沈青摇摆。
好歹是停止了纠缠吞噬,稳住了。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喻连枝眼前一亮一黑一亮一黑一亮一黑。
人家秋雅结婚,你搁这又唱又跳!
灯球底下,卫兰银保持不住人形,异化为一颗蛇头,紧紧拥住张色。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张色无情推开,因为吞噬了部分【银蛇】的力量,脸上的汁囊消了下去,“你让我感到恶心,卫兰银。”
喻连枝操控浮游生物凝成一把小刀,切断枝条,大口喘气。
沈青朝他吼道:“杀手锏,上!”
上?!
喻连枝呼吸一窒。
别叫我杀手锏,我是被打脸、遭天谴、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符停不知何时走到身侧,目光沉沉,“我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喻连枝:??
“不是哥们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装b呢?”
符停道:“寄生吞噬过程无法打断,只有你的能力能试一试。”
喻连枝果断地说:“我无能为力。”
“这是命令。”
“……我,”喻连枝看向昏迷的杜影和薄空朦,他们已经彻底精疲力尽,“我不确定,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伴生物。”
“你必须确定,保住珍贵的研究材料。”
“你TM……”
不能骂人。喻连枝缓缓抬手,深呼吸。
光点在指尖凝聚,他用意念引导浮游生物——张色张色张色张色……
浮游生物不为所动,喻连枝如何甩手,它们都稳稳呆在指尖,不舍得离开。
他操控不了自己的伴生物。完了,按照这个状态,必定要挂科。
符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集中精神,保持痛苦。”
“……”
“痛苦,是第一驱动力。”
“……”
“我说的话你有再听吗?”
“……幻听。”
喻连枝努力代入张色的状态,肾上腺素飙升,光点开始震颤,下一秒,如离弦之箭,带着鸣音飞了出去。
成功了。
一半。
光点没入卫兰银的眼睛。
靠!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喻连枝狠狠咒骂符停,都怪他,老打岔!
……
……
……
“我当然喜欢你了。”
“我非你不可。”
“我会爱你一辈子。”
张色信誓旦旦地保证,脸上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
卫兰银只感觉心脏软软的,“嗯,我知道。明天我去帮大哥抢地盘,晚点回来。”
张色眉开眼笑,“好呀,注意安全。”
“嗯。”
喻连枝被甜得牙疼,可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场景切换得很快,突然又被虐得心塞。
卫兰银带着满身的伤回家,眼圈被揍黑了一片,即便如此,他还是去买了张色最爱吃的甜品,草莓味奶油蛋糕。
打开门,卧室里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张色说:“你不是说自己是集团富二代嘛,可要负责,我本来不喜欢男人,都是被你掰弯的。”
卫兰银愣在原地。
喻连枝和他情感共频,心脏栓栓的。
“我哥要回来了,你快走吧。”
卫兰银推看门,看到两人在穿衣服。
蛋糕掉在地上,可爱的造型摔成一坨。
“你们、在干什么?”
张色面上滑过一丝慌乱,“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哥。”
油腻的富二代自以为帅气地咧开嘴,“原来是哥,令弟可爱极了。”
他衣衫不整地被卫兰银扔到门口,才发觉不对劲,破口大骂。
砰——
门关上了。
张色吞了吞口水,“他家里很有钱,你别拉我下水……”
卫兰银单膝跪地,眼眶通红,“解释。”
“我出轨很多次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解释。”
张色破罐子破摔,“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开跑车,想住别墅,和你窝在这个老小区让我感到恶心……”
“嗯。”
“我只是为了你拿笔奖金,现在你没钱了。”
“嗯。”
卫兰银转身,从沙发后背拿出藏着的镣铐,默默锁在张色的脖子上,动作很坚决,“在你第一次抛弃我的时候,我就买了这些,却一直舍不得锁住你……对不起,阿色,我只是太爱你了。”
“你疯了?要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卫兰银锁住链子的另一端,站起身,“绝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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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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