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宿泱睡觉之前，燕长留都还没有回来，早上她醒来点开手机，收到了燕长留发来的消息。
燕长留发了一个定位，“来不及赶回去，抱歉央央，我就先过来了。”
“地址我发给秋姐了。”她说
宿泱回了个，“好的。”
没过多久宿泱就听到了敲门声，是秋巫的声音，“小姐，你醒了吗，我把衣服送进来？”
“进来吧。”
秋巫带着佣人推进来一个架子，上面挂了几件黑白色系的衣服，有西装有裙子。宿泱没怎么看，反而是秋巫认真的在中间选了一条裙子，问宿泱的意见。
葬礼毕竟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她再随性也要收敛一些，要穿得正式一点，宿泱没什么意见。
宿泱很快洗漱后换上裙子，坐在窗边。
仆人给她盘辫子，梳子刮过头皮，仆人的力度很轻柔，有点酥酥麻麻的痒。
她的房间视野最好，正对着的就是家里的花园。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连成一片蒙蒙的雨幕，风吹之间树影晃动，她依稀之间看见那里站了一个人。
然而她眨了眨眼，人影又破碎晃动，好像是她看错了，那只是树的影子。
收拾完之后，宿泱简单地吃了早饭，就坐上车出发。
一直在下雨，天气有些阴沉沉的。
秋巫先下车撑开伞，再打开门迎接宿泱，那是一把不小的黑伞。
葬礼就安排在墓园，现在是遗体告别环节，礼堂放着哀乐。
金玲珑就站在门口，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裙，头上别着白色的花，她脸色很不好，眼眸半垂，就这样呆滞地站着，笼罩在枯寂里。
她身子倾斜，微微靠在旁边人身上，旁边站着穿着西装的燕长留。
见到宿泱，燕长留几步走上前，金玲珑身子晃了晃，站直了一些。
“央央，你来了。”燕长留说。
看样子她和金家楚家关系都还不错，她领着宿泱越过好几个人进去，都没有人说什么。
里面人不少，都在低声交谈着，却感受不到什么悲伤的情绪。
“虽然是葬礼，但也是一种社交场合，”燕长留嘲讽地笑笑，说，“之后商场上来往，说不定还说，啊，我们之前在楚家那葬礼上见过。”
“啊。”宿泱不知道回什么，也只能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音节。
随着燕长留走进内室，一下就能感觉到浓郁的悲伤，不断有小声的啜泣声传进她的耳朵，站在棺木旁边的家属眼睛都红红的。
花圈紧簇中间的楚涵的照片，是一张严肃的证件照，照片没有改成黑白色，还是颜色鲜艳的大红底，气质沉稳嘴角带着微笑，看着是很可靠的一个人。
棺木是空的，倒是台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宿泱走上前轻轻放下一枝花，有一位妇女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宿泱的手，“谢谢你来看我家楚涵。”
宿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拍拍她的手，说，“节哀。”
宿泱没多停留，献完花之后就出去了，燕长留给她讲，“刚刚是楚涵的妈妈。”
宿泱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葬礼，她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楚涵她并不熟，在原文中他也只占了故事很小的篇幅，论相处，也只有几句话的交集。
或许是因为悲伤是可以传递的，又或者因为他死在他面前的场景过于震撼，以至于宿泱的内心有些悲凉。
她在想，如果她死了，也会有人那么悲伤吗，会有人给她举办葬礼吗？
宿泱走出了悲伤笼罩的内室和低声交谈的外堂，一路走到开阔的外面，小雨一直在滴，空气潮湿，带着蒙蒙的水汽。
能见度不高。
宿泱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定在哪里发呆。
燕长留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央央，你好好吗？”她的语气有些担忧，眼神中带着关切。
宿泱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没事。”
“这里并不是楚家的墓园。”燕长留说，“楚家长辈说他死得不体面，不让他进祖坟。”
“唉。”
“央央，你的那个表真的是随便写的吗？”燕长留突然问。
“怎么了？”宿泱问她。
“我查了，江如月高中被霸凌事件中，楚涵知道这件事，但他漠视了江如月的求救。”
宿泱低下头，没看燕长留，“我不知道呀。”
燕长留笑了下，说，“也是，当时你才初中，你哪知道这些啊。”
说着她又叹息了一下，“大概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结束之后，你先别走。”燕长留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宿泱点头答应了。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就是送葬。
楚涵的骨灰小小一盒，墓地倒是大大一个，很是豪华气派。
宿泱没有让秋巫给她撑伞，而是自己拿着黑伞跟在队伍的末位，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最前面的人，悲痛欲绝地哭泣着。
她想起她之前看的帖子。
贴主说如果去世了，自己要提前找一个人，穿着全身的黑西装，在烈阳的晴天撑着黑伞，遥遥地站在远处，默默地观望人群，一言不发，眼神悲寂，这样大家会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有一个神秘过往。
楚涵倒是真的有故事和秘密，他的葬礼现场也都是这样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撑着黑伞，来宾严肃安静，亲人悲伤哭泣。
因为一直不曾停歇的小雨，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忧愁的滤镜。
“你见到楚涵的尸体了吗？”
宿泱听到自己旁边有人在小声地交谈。
“没，早烧了，那一块一块地摆着也不好看吧。”
“唉，你说这事整的，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谁知道呢，治安局找到凶手了吗？”
“没呢，翻来覆去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你说，会不会是楚家那几个小子弄的？”
“谁知道呢，不过楚涵平时也可以吧，争家产也不用下这么狠手吧，整死就算了，还分尸。”
“楚家的事，我们哪能知道，不过楚涵就这么死了，上位的会是谁呢？”
“老二老三都挺厉害的，要不是楚涵是老大，怕是都轮不到他。”
“但是那双胞胎年龄不大吧，现在才上初中吧，唉还有的争哦。”
“就是可怜金家那位大小姐了，我看她哭得可伤心了。”
“人小情侣关系好嘛，也不知道这联姻还要不要继续了。”
听着她俩聊天，看着前面乌央乌央的人群，宿泱有些走神。
在她恍惚的记忆里面，这样的场景她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遍。
是在她穿书之前吗？
是自己的亲人离世吗？
为什么她突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宿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喵。”
她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除了一座座矗立的墓碑、排列的树丛之外，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墓园有值班的管理人员，所以有流浪的小动物并不奇怪。
不过一般有安排的时候，都会提前管控，不会让流浪猫猫狗狗出现破坏葬礼现场的。
宿泱又仔细听了听，在家属的哭泣声，牧师的颂词之中，还真的夹杂了一声声浅浅的喵喵叫。
宿泱视线越过人群，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了。
就在楚涵的墓碑上，蹲着一只正在舔毛的黑色小猫。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没有停过。
小猫的毛却很蓬松，一点打湿的痕迹都没有，它舔了会，又换了个姿势，躺在顶上露出肚皮，很是惬意的样子。
突然，墓碑背后又跳上来一只纯白的小猫，一脚踩在了黑猫的肚子上，黑猫猛的跳起来，胡乱地叫了几声，和小白厮打起来。
在一种严肃悲伤的人群中，墓碑顶上有两只猫在打架。
好滑稽的场面。
很快，黑猫压制住白猫，邦邦揍了几下，然后放开白猫，白猫有气无力地滑落下去，它自己倒是优雅地站在墓碑一角，留出位置给白猫上蹿下跳。
白猫是异瞳，一只是浅蓝色一只是明黄色。
黑猫不是，一双眼睛都是晶莹的红色，色泽很好看，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可能因为宿泱的眼神太过灼热，猫咪也注意到了她。
黑猫最先炸毛，像是一颗黑色的小煤球，跳下墓碑速度跑远了。
白猫刚跳上来，还有些疑惑地到处张望，对上了宿泱的眼神，也一骨碌跟着跳下去。
周围的人群脸色都很正常，就好像看不见这场小插曲一样。
宿泱挪动脚步，视线一直追随着两只猫咪。
猫咪很灵活，在墓碑之间之中来回穿梭，跳到了树丛后面。
那里离得很远，之前的宿泱来看，也只能是模糊的一抹绿色，但现在的她，看得很清楚。
那里站着一个人，撑着黑伞看不到脸，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子挺拔，看着有些眼熟。
黑猫跳上他旁边的树，蹲坐在枝头。
白猫则是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直到爬上他的肩膀。
宿泱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感觉有些冷，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她却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刺眼。
她有些僵硬地低下头，一片雪花悄然地飘落在她的眼上，冰的她睫毛轻颤。
一片一片，鹅毛大雪就这样落下，很快她的眼前就变得模糊，隐约之间她看到了那道人影朝她跑过来。
她猛地眨眨眼睛，周围的景色在扭曲变化，宿泱听到了一声机械音。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生死魔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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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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