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许濯是住宿生。
他以往只是周末回家,给奶奶打个电话,后来奶奶去世,他也就没有回家的理由了。
他喜欢写作,写快意江湖,写人间善恶。他想写点关于宋亭闻的故事,写点关于所谓公理的故事。
公理不该至上吗?
公理至上。
可是究竟什么才是公理?
许濯分不清,他想回家给奶奶打电话,可拖着步伐,看到熟悉的筒子楼,听到邻居家的吵架声,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奶奶早就去世了。
他又想,原来他也在害怕,害怕冉辉真的因他而死;又觉得爽快,因为冉辉真的已经死亡——可到此,他开始想,冉辉究竟该不该死。
他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他认为冉辉该死,为什么在这里陷入思维困境。如果他认为冉辉不该死——他怎么可能认为冉辉不该死。
“死婆娘!”筒子楼隔音不好,以至于男人粗犷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你**吃的喝的花的哪样不是老子的钱——?!就扫扫地带带孩子还**累着你了?!!”
许濯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耳朵,可尖锐的哭泣声仍然扰乱着许濯的神经。他知道他的这户邻居,男人家暴、女人是家庭主妇,而孩子读职高,逃课打架一个不落。
他按照纪之昼之前给出的建议,点开音乐软件播放起了《匆匆那年》,所有的吵架声就都多了几分岁月的感慨。
许濯盯着窗户外的月光,在嘈杂的背景声中有了睡意。水管还在“滴答滴答”作响,也许蜘蛛正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织网,慢慢地织出少年的梦。
***
邻居家,男人出去上班了,孩子去上网吧了,只剩下了女人和女人的婆婆。婆婆大抵极其不喜欢她,到处说她懒,说她不孝顺之类。
许濯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周末的时光格外迷茫,久到许濯作为邻居,善良地听了许久女人的抱怨。许濯大概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只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后来女人要去晾晒衣服了,许濯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安静得异常。
他听到球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下意识侧到一边,为来人让出一条通向楼上的路径,却听到来人说:“又见面了,许濯。”
许濯一愣,仔细打量了来人,不自觉有些心悸。他警惕地抬眼,强调说:“我不会帮你的。”
——此人和许濯的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许濯至今也能够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
夜深寂静,他在小卖部找到了纪之昼所说的白桃味汽水,可是最后一瓶却落在了身旁人手中。那人摩挲着瓶盖,语调古怪地问他:“那篇校园的十宗罪是你写的吧?”
那时候的许濯还会绷着脸纠正:“是七宗罪。是我写的,你有什么事吗?”
“都一样。”对方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我相信你也是觉得冉辉该死的人对吧?”
许濯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来人的眼神更加狐疑。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冉辉那一群人初中时期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只是想问问你,你难道不想看着你的文字从一次元进入三次元么?”
停顿了好半晌,对方勾起一个诡异弧度的微笑:“不是你自己在十宗罪里面说的么?公理不应该至高无上吗?”
许濯绷着脸纠正:“七宗罪。”
“这不是重点。”来人说,“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实现七宗罪?”
那时候他觉得眼前人是个弱智,可现在,两处不同场景的相同脸庞叠加在一起,冉辉的死亡真的落实了七宗罪的戏言。
来人的眉眼隐在过长的刘海下,但是笑容不乏充满戏谑。对方的头发有些长,都被梳了起来,扎了个低马尾。
“我……”
“不愿意也没关系。”他又摇摇头,叹出一口长气,像是终于放弃了似的,“那算了。”
“等等。”许濯猛地从地上弹起,伸了伸手,“我没说不愿意。可是你这么做,就没想过你的未来吗?你以后怎么办啊——”
“以后?哈。”那人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了抖,塞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也没点燃,“你闻得了烟味么?”
许濯摇头。
“那算了。” 灰色的球鞋默默转向,“我走了。”
许濯急急地问:“要我做什么吗!”
“……目前不用。”对方笑,“对了,从头到尾你都没见过我,懂吗?”
许濯捏了捏拳,指甲便刺入手掌掌心。他讷讷地说:“懂了。”
哪怕他在此时,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叫什么名字。
这两天正雅都连绵不断地下着小雨,路面上坑坑洼洼的水坑被风吹起涟漪,那风就吹到了周一。
纪之昼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蛄蛹着爬出,迷迷糊糊地洗漱、换校服,苦命地拎起书包。
走到宿舍楼一楼,纪之昼才想起了忘了拿伞。他又不想回去爬楼。
“诶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拍了拍纪之昼的肩膀,“我带了伞,看起来还挺大,撑得下两个人,不如捎你一程吧?”
纪之昼眼睛一亮,歪了歪头问:“可以吗?”
他的视线凝在此人的头顶,笑意便越发加深。没有好感度提示,就代表这是个玩家。
男人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我叫路仁甲,七班的。”
纪之昼点了点头:“那谢谢你了,我是二十五班的纪之昼。以后如果有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喔。”
男人点头说“好”。
“对了,现在六点都不到,天色都没大亮,你起这么早哇?”纪之昼抬眼看他,漾着笑意。
男人说:“你不也是起得这么早么?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这一路黄土泥泞,小水花溅在了纪之昼的校裤上。他不自觉摩挲起食指,低着头看路,柔声说:“我就说学校应该修路了吧。老天就这样下雨下下下,下到厌倦。”
“你说话真有意思。”
“谢谢。”纪之昼的身影掠过一个个水坑,这一条泥泞路终于到了尽头。
纪之昼看着男人收起来伞,刚准备道谢,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像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纪之昼停顿了一下才开始挣扎,但是男人已经一脚踢在纪之昼的膝盖。
“别动!”男人喝道。
纪之昼的腿一软,下意识跪了下去,但他挣扎的幅度就更加大。嘴一直被人捂着,他就努力挣扎一口咬上男人的虎口。
男人下意识“嘶”了一声,擒着纪之昼的手就把人生生拖进了旁边的厕所。因为这是在教学楼的一楼,所以使用次数多,没有被锁。
纪之昼也想不到此人竟然狂妄到选择了学生常用的厕所。
膝盖摩擦之后,火辣辣的疼痛便开始袭击纪之昼。他的脊背冒出细密的冷汗,而在被彻底拖进厕所,离开监控范围之后,他停了挣扎。
“不挣扎了?”男人取出了块布,动作粗犷地塞进纪之昼的嘴里,防止他出声。
纪之昼以前嘲笑过电视剧里被绑架的主人公,明明把布吐出来就好啦。结果今天的他才发现,当布揉成的团足够大,大到撑满他的嘴,是根本吐不出去的。
路仁甲单手攥住了纪之昼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我本来,是想让你帮我考试的。但是近看,我才发觉你长得……”
他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要去解皮带,摸到空才想起来他现在是个学生。
“你和别人上过床吗?”他问。
啧——纪之昼有些怒了。他就说他这个样貌会让他深陷变态之中吧!他知道的,如果这是一篇万人迷凰文,眼前的这种人就叫路人攻。
“别哭啊。”男人伸出手抹掉纪之昼的眼泪,“哭什么,还是雏啊……”
路仁甲拉着纪之昼的手臂就往自己怀里一送。纪之昼被拽了起来,又被猛地一推,后腰狠狠地撞上洗手池。银制手铐就这样被铐在纪之昼的手腕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男人问:“疼吗?”
疼你大爷。
路仁甲愉悦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
【哭得好**骚。不知道把我的大**放进他的**中**会怎么样。】
【嘻嘻,感觉会很舒服。】
【甲哥**他!】
【这种长相好极品啊,颜值榜第一都没这么好看,不过都是卖**的,本质也没什么区别哈哈。】
【主播,打赏500积分,能不能用洗手池的水打湿这个*,我想看**。】
“老板的要求我当然照做啦哈哈。”路仁甲的手指插_入纪之昼浓密的黑发中,强迫对方抬起头看他。他花了3积分兑换了一个杯子,接水,就扬起手直直地从纪之昼的脑袋上倒了下去。一杯当然不够,他还要倒第二杯、第三杯——
湿掉的校服便若隐若现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身。
纪之昼隐在湿发下的神情却平静得异常,往常这样的神情大多出现在宋亭闻眼中,仿若平静无波的死水。
和平时判若两人。
男人将纪之昼抱到洗手台上,手指刚触到少年的脚踝,那少年的腿就往里一缩,随即猛地踹在路仁甲的双腿之间。
没有停顿,纪之昼那双被铐着的手就提着匕首刺入男人的脖颈。鲜血从脖子处喷涌出来,路仁甲面色一变——
纪之昼仍然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比谁都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他的动作却不停,迅速绕后,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腿弯处,取出了嘴中塞着的布,问他:“刚刚踹的是这里吗?”
男人正要翻身挣扎,那银制匕首就又补了一刀在他的手臂。纪之昼抬手,银制手铐就锁在了男人的喉间。
有血溅在了纪之昼的脸上、手上和校服上,难闻,他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告诉你个道理。”纪之昼冷着脸说,“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两分钟,他等了两分钟才敢松手。他打了个响指,那沾血的手铐便“咔哒”一声脱落。继而,他一脚踢在男人身上,那尸首便顺着力倒在了地上。
纪之昼弯腰捡起手铐,乜了一眼男人。
纪之昼说:“好恶心,就你也配姓路?”
倏地,他朝着旁侧的虚空伸手,“咔嚓”一声便传来一声裂缝。
“我的直播……也敢看?”
【?】
【??】
路仁甲的直播间早已被问号刷屏。
【不是,哥们??】
【为什么我们会被发现啊。】
直播没结束,证明人还有保命手段。但纪之昼讨厌这种被偷窥的感觉,便人为破坏掉摄像头了。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路仁甲,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擦在校服上,从兜里摸出了一块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整。
First Blood.
*改了一下设定,原设是阿昼可以看到玩家和npc好感度,现在是只能看到npc的好感度,但是可以借此判断对方是不是玩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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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正雅中学·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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