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算生死患难了吧?”陈喻没头没脑地问。
谢更阑点头。
“都叫过我名字了,还阁下、在下的。”陈喻用手撑起脑袋,“听你正儿八经好几天,我都听累了。”
谢更阑一开口就是“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这回他选择闭嘴。
陈喻习惯了谢更阑的话少,道:“你说我怀疑你师叔?”
谢更阑又点头。
“看来我表现得够明显。”陈喻戏谑一句,正经道,“邵洺出现在王闵那儿,我被逆回术摆了一道。咱们一去游成死的地方,他又在那巴巴地等。你可以说是巧合,毕竟你师叔朋友遍天下,仙门死十个人,七八个和他有渊源。”
谢更阑稍微蜷起身体:“我不想怀疑身边的人。”他很少说“我”,言辞间有些模糊。
“但真凶十有**是你身边的人,我跟你说过。”陈喻自有一副冷心肠,面对案件时,尤是如此。
谢更阑久未出声。
陈喻想,今晚只能说到这了。他勾住透明幕布的一角,打算收回小铜镜。
谢更阑又出声了:“你……”他说起“你”时越发含糊,“心情不好?”
陈喻想笑:“我心情好不好,都这么猜。”
“我不是说现在。”谢更阑顿了顿,“木屋那会儿,你表情不太好。”
陈喻有点惊讶。
他以为谢更阑老实本分是第一技能,看不懂脸色是第二技能。
没想到谢更阑会觉察。
“我不喜欢游芳这个人。”陈喻干脆抛出结论。
谢更阑显然没料到,眼神里一股迷茫。
“他死后没多久,归一案出现第六个死者,姬潭。”
*
归一案发现最初,只找到第一名、第三名、第四名死者,临场部实在想不通共同点在哪。
陈喻和柳宿合并办案,搜集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陈喻作为主办,回了临场部只想撞桌子。
“急又急不来。”柳宿把所有资料摊开在案几上,“又是一剑穿心,够利落,不像走火入魔的人干出来的,无差别杀人的概率小之又小。”
陈喻不服:“凭什么诽谤走火入魔的人!他们是失了智,又不是失了准头。万一他们的执念就是捅人心脏呢!”
柳宿手背青筋跳了跳。他曾办过案件,被害人统一被剪成齐刘海,最后证实这就是凶手走火入魔前最大的心愿。
不要小瞧走火入魔的多样性,也不要小瞧人类的多样性。
但柳宿压迫感强,陈喻隔着面纱把脸挤变形:“好嘛,我容许你这么想。我继续找共同点,这三个人都哪天出生哪天死算吗?”
凶手知晓死者的生辰八字,专挑死者的生辰杀人。
柳宿嗤笑:“一年三百多个日子,凶手还能杀上几百个。”
陈喻揉脸揉累了,趴在案卷上:“这种明显是挑日子杀人,我把藏书阁有关日期的术术全翻了一遍。”
“然后?”
陈喻抬脸:“少死了个人。”
柳宿:“?”
陈喻把三人的死亡时间罗列出来,在第一个和第二个之间空开些许。他用笔点了点空出:“这里,少死了个人。”
柳宿:“……你这和侦员开玩笑说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依据,我有。”陈喻理直气壮。
他变戏法般掏出一本书,书里的每一页、每个字都该被仙门封禁。
“这种邪术你少看。”
陈喻不服:“我费了千辛万苦找来的。藏书楼背面藏了那么多好东西,多看看才有利于办案。”
柳宿抱着微弱到近乎为零的希望问道:“你有提交进背面的申请吧?”
仙门禁学邪术,但总有人能通过歪门邪道学到一星半点,因此,案件中,不能说完全没有魔门邪术的影子。
临场部侦员也学过,但不多,如有需求,提交申请说明合理理由,仙盟后务部审核同意后开启藏书楼背面,侦员可限时进入查看邪术书籍。
但审核流程至少一个工作日。
陈喻嫌烦:“我自己进去的啊,背面那阵法我研究透了。”
柳宿:“……”
陈喻:“你干嘛不说话?”
柳宿:“我在想,这次该轮到谁请你去喝茶。”
陈喻无所谓:“盟主应该放弃我了吧,会审处那边懒得管我,部主最近好像很忙,等他发现我……我只要把案子结了,他大概就不会骂我了。”他甚至有心情给自己比个大拇指。
柳宿扶额:“你怎么还没被赶出临场部。”
陈喻龇着牙笑,意识到自己带着黑纱,放声大笑让柳宿听见。
柳宿:“……吵死了。”
陈喻降低音量;“不过,背面给我们临场部开放不好吗?虽说魔门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仙门的人也可以偷学魔门手段。”
书翻到归一诀一页,三个死者的时间都能对应上数九的第一日子时,只是跳开了二九。
“要我说。”陈喻食指点着书上的“归一诀”三个字,“咱们找后务处要个仙门名单,盘查二九第一日子时出生的人有无断联的,再查五九第一日子时生辰的,派侦员前去保护。五九第一日就在明天,搞不巧明天就能把凶手捉拿归案。”
结果,第二天的月亮还没落下,新的命案又传到陈喻耳朵。
死者游芳,散修,七月初五生,冬至后第三十六天晚一剑毙命。
出生的时间不对,死亡的时间也不对。
柳宿承担有其他案件,不能时时跟着,这一次只有陈喻过来。
他蹲在尸体面前:“信息都封锁了?”
身旁的侦员道:“是。会来这里的只有死者的朋友,知情的也只有个别来访人员,已经立契,除联系讼师外,不得外传。”
“确定同一凶手所为?”
测寻器查不出剑气残留,应是用了最新的高阶隐息术。
临场部所称隐息术泛指遮掩气息的阵法、符术等。
侦员道:“先生辨认过,隐息术是同一人所为的可能性很高。”
陈喻问:“先生也在这?”
——“先生”就是童宛。
“刚离开,说有新的想法要论证。”
陈喻登时兴致不高,按流程搜查现场。
他心情确实不好,归一诀的推理被游芳的死打破,杀人凶手的目的又被掩在迷雾之下。
“咦?有其他人的灵力残痕。”忽然,有侦员惊喜道。
陈喻振奋起来,说不定……
“他道侣的吧。”另一个侦员道。
屋里的确有两套碗筷,衣橱里也有女式纱衣。
提起游芳道侣的侦员又道:“两百年前,他跟姬潭姑娘结为道侣,场面挺轰动的,但之后就没消息了,听说是隐居了。”
查出灵力残痕的侦员把残痕放入识别库一对比,真是姬潭,立时丧气:“我还以为有突破了,这犯人也太能藏了。”他很快打起精神,“但好奇怪,都结为道侣了,怎么就这花盆有姬潭姑娘的痕迹。”
“闭关去了吧,长时间不在屋子里,能有这一点痕迹都不错了。”
两名侦员又换个地方测试痕迹。陈喻走到花盆边上,拿起花盆翻来覆去看。
又一名侦员冲过来:“大人,尸体情况已扫描传送本部,和过去三起有所不同。”
鬼宿陈喻接过通讯仪,查看里面的文字信息。
经脉寸断、血液逆流、骨骼被打碎后重组、识海被捅成筛子。
“有点惨。”陈喻没感情道。
“尸体内部同样存在高阶隐息术,但有漏洞,解析后第一次找到突破点。”
陈喻蹲回尸体边,对比尸体本身和解析结果:“唔,那不错,若是突破成功,对先生和技术组来说也是好事。”
能解开隐息术,也是找到凶手的办法之一。
陈喻有时挺羡慕俗世,就算手段千奇百怪,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术法阻拦侦查。
临场部一个个都快锻炼成解析术术的专家了。这种专门摔人饭碗的事,总有一天要被各大术师协会钉在墙头打诅咒钉。
不过,俗世里的侦查仪器也不比仙门,各有各的难处。陈喻唉声叹气。
他撑出点精神:“现场记录完了?”
侦员们将搜寻的信息传送到陈喻的通讯仪,陈喻扫了一眼,简单排序后道:“就这样吧,回去再查。”
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查。
案子不好做,天天想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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