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陈陈一直是个幸运的人。
当丈夫慌里慌张头发凌乱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刚巧转醒了没多久,长发散着,正扭着头望向病房的窗外,大雨停了。
她转过头,对上丈夫紧张的眼神,弯起眼睛,“别担心啦,我没事。我一直都很幸运的。”
她指指脑袋,眉头皱了下,故作苦恼,“就是有点脑震荡,以后会变笨吗?”
丈夫噗嗤一声笑,流着眼泪奔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泣不成声。
“不会的。”他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哪怕真的变笨了,也没关系,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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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次车祸死了一个人,失血过多走的。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受了重伤,就她一个稍微蹭破了点皮,顶多轻微脑震荡,简直跟奇迹似的。
丈夫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接到医院电话,说她出了车祸,就立马赶过来了。路陈陈茫然地仰着脸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轻声说:“不记得了,就记得……好像有一辆黑色轿车撞过来……然后我就记不清了。”
“那你有什么其他症状吗?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医生都说了我没事呀,顶多有点脑震荡。”
“脑震荡又不是什么小事!”丈夫不满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抱着手机给她念脑震荡的后果,“失眠、头痛、恶心……还说可能会产生记忆问题,什么脑损伤时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路陈陈觉得好笑,“我记性好着呢!从小到大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记性了好吗?而且就是轻微脑震荡,哪有那么严重?别乌鸦嘴了,一般都不会导致失忆的,不信你问医生。”
丈夫仍不放心她,硬是让她再留院观察了好几天,才同意让她出院。
车祸对她的影响似乎确实不大,那点擦伤没两天就好全了,她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路陈陈了,继续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经营着她的花店。
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丈夫也升了职,他们攒钱买了辆新车,生活好像越过越有盼头。她偶尔会觉得生活里好像缺了一块,但又始终想不起来。
日子过着过着,陈余星也结婚了。婚礼办得盛大,她作为新娘的闺蜜,在台下哭得稀里哗啦,比陈余星本人哭得还厉害,脸上妆都花完了。
婚礼结束后,丈夫开车同她一起回去。路陈陈坐在副驾驶上,她喝了点酒,没醉,但情绪比过去激动一些,叨叨同他念着她的高中时期,她同陈余星每天手拉手穿梭在教学楼长廊的日子,说着说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我给你翻,我俩高中时的聊天记录我还留着呢。”陈余星工作后换了手机号,连带着微信一起换了账号,但原来那个她一直没删,保留在联系人列表里。
路陈陈手指下滑着屏幕,仔细翻找着陈余星之前的账号,目光却蓦地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备注上——冯淇奕。
她呆了一秒,随后便是茫然。
冯淇奕……
她在唇边咀嚼了遍这个名字,皱着眉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遍,一无所获。于是,她伸手戳了戳身侧的丈夫,将手机屏幕侧转过去,“这个人你认识吗?”
丈夫趁着红灯抽空扫了眼屏幕,摇摇头,“不认识。”
路陈陈随手点开了这个陌生人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发布在四年前,是一张红玫瑰的照片,盛开得鲜艳漂亮,背景是漆黑的夜,边缘投过来一点室内柔和温暖的光。
可能这个号早已被主人废弃了。
真奇怪。她什么时候加了一个她不知道的人?
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路陈陈一耸肩,也没太在意,退出了陌生人的朋友圈。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她的记性也没有过去那么好了,偶尔忘一两件事也挺正常的吧。
外头不知怎么突然下起了雨,雨声变大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如瀑布倾泻而下,像是一场悲泣。她被雨声吸引,扭头望向窗外,垂落在玻璃上的雨珠模糊正飞速后退的景色,世界变成了一格格朦胧的色块。
不过几眼,路陈陈便收回视线,手指划拉了两下屏幕,终于翻到了陈余星以前的账号,喜道:“啊!找到了!她当时的网名好中二啊居然叫‘封心锁爱的饼干’……”
……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直至翌日清晨才堪堪停下。
她今天心情很好,于是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最喜欢的连衣裙,粉色的碎花吊带裙,外搭雪纺开衫,精心扎了个侧边麻花,对着镜子抹了唇釉,这才背着包哼着歌乘公交车去上班。
太阳出来了。
她坐在花店里为玫瑰修剪着花枝。
店外的世界总是很热闹,最最热闹还是晚高峰时。
穿梭在街头的电瓶车、拥堵着频繁摁喇叭的小轿车、夕阳下追逐打闹的高中生……
蓦地,她捕捉到门口清脆的风铃声,伴着推门时细微的声响一同传入耳。
她下意识扬起了嘴角:“啊,你又来了呀。”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疑惑地左右张望片刻,犹疑地伸手点点自己,“……又?”
路陈陈怔怔地盯着这样一张脸,愣住。
好似有一阵风轻抚过额头,恍然如梦,她呆呆在原地站了半晌,茫然地抬起手,指腹颤着触碰到脸颊,她茫然地垂眼去望——
指尖湿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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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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