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放下喝水的竹筒,寻找声音的来源,锁定了客房的门,打开门一看,翅膀没好还不能飞的小鸟儿已经用喙把门板啄出了一个坑,若再让它努力一个小时,说不定门板就能多出个洞来。
看到南煦,小鸟儿的情绪十分激烈,似乎在谴责南煦把他关在屋子里不闻不问。
南煦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早上看到菜种后,他就有些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已然忘了这只鸟儿的存在,如果不是他自己弄出动静,南煦相信他还能再多遗忘一阵子。
“你饿了没?”南煦问道。
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在发泄情绪和吃东西这两件事的抉择上,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冲着南煦点点头。
南煦就把他放在肩膀上,往屋外走去,“昨天放的鱼笼,去看看能收到什么。”
这附近溪边的鱼被南煦连续抓了这么久,已然有了防备心,现在空手抓是不行了,南煦就往里面放了两个鱼笼,运气好的时候能有点收获。
把鱼笼拎起来一看,三条细长的小鱼,一共没几两肉,对南煦来说,有收获就不错了,可他肩头的小鸟“叽”了一声,似乎是挺郁闷。
“你还嫌少了?”南煦有些忍俊不禁,小鱼在他眼里虽然小,但和这只鸟儿的体型比起来,可算不上小。
小鸟儿又应了一声,南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熟练地把鱼开膛破肚,洗干净拎回木屋。
鱼煎炸过后,南煦往锅里加些水和料酒,盖上锅盖,撤掉灶中的部分木柴,让小火炖煮着锅里的鱼汤,带着小鸟儿和那包菜种去屋后播种。
种小青菜很简单,只要把菜种均匀的撒在地里,然后稍微盖上一层土,就算是完成了,早上地里露水重,土壤还算潮湿,南煦打算等太阳落山后再来浇一次水。
他忙碌的时候,鸟儿就蹲在他肩头,爪子抓紧南煦的衣服,安安静静看着,很是乖巧,虽然存在感不强,但南煦知道有他陪着自己,做事时和前些天的状态完全不同。
怪不得那些独居的人都爱养只宠物陪伴。
南煦以前从不知道孤单的日子会这么难熬,哪怕他是个孤儿,记事起就没有家人陪伴,但村里那些老人的儿女大多不在身边,他在他们家家户户之间帮忙做事,从不缺和他说话的人。
等到了这里,每天在这座沉寂又宁静的山里独自穿梭,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忘却了时间的感觉,不知今夕何年,他一边觉得孤独,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很多年。
这种陌生的熟悉感很微妙,南煦找不出缘由。
种完菜,南煦回到屋子,厨房锅里的鱼汤已经炖好了,鱼肉软烂,鱼刺用筷子一夹就能整根挑出,奶白的汤汁盛放在竹碗里,空气里都弥漫着鲜香的味道。
南煦在自己这份汤里放点盐调味,然后给小鸟儿也盛了一小碗,刚准备端走,肩头的鸟儿不乐意了,跳下来在盐的旁边一直跳,示意南煦给他的那一碗里也放些。
南煦哭笑不得,鸟儿吃太多盐对肠胃不好,但他坚持,南煦只得象征性给加了一些,这才作罢。
一人一鸟各占桌子一边,喝着碗里的鱼汤,南煦最近吃鱼太多,煎炒烹炸都做过,已经不再觉得多么美味了,可对面的那只鸟儿,往碗里嘬一口,然后仰头吞咽,看起来格外陶醉。
吃完这顿已经到了中午,南煦肩头顶着鸟儿,在附近山里逛了一圈,挖了点荠菜,又拾了些木柴,下午继续在家做他的木盆。
如此过了两天,小鸟儿的翅膀恢复了许多,每天就待在南煦身边,蹭吃蹭喝,倒也没嫌弃南煦这里有多穷。
木盆做好的那天,南煦拿着去溪边实验能不能用,端着一盆水回来时,发现自家小院门口站着几个人,四处张望着。
南煦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还真有人能找到这里。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几人回头,看见南煦和他肩头的鸟儿时,眼睛明显一亮。
“我的心肝儿!”几人中的妇人有些激动地冲南煦的方向边跑边叫道。
南煦刚刚见到人的喜悦被这一声呼唤击散,什么欢喜也没留下,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张,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这这…刚见面就叫心肝儿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妇人似乎是没察觉到南煦的惊恐,步伐越来越快,三两步就冲到了南煦的面前,“我的宝啊,娘亲到处找不到你差点吓死了。”
娘亲???
南煦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这何止是见面歪腻,这是要认亲的节奏啊!
南煦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曾经也不是没设想过爹妈会不会回来找他,想过许许多多可能的情形,唯独没有这种上来就直呼心肝宝贝的,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他还在怔愣,就感觉自己肩头的小鸟儿扑腾着要掉下来,南煦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就有一只手抢在他前面接住了肩头落下的鸟儿。
“叽叽喳喳!”鸟儿叫个不停,摇头挥翅的,似乎在叙说着什么。
妇人捧着小鸟儿听着,表情一会惊恐一会庆幸,丰富多彩,“哦,这样,真是惊险啊,娘亲的心肝宝贝受苦了...”
南煦:...
喔,这只鸟儿是你的心肝宝贝啊...
南煦竟然默默松了口气,往后站了几步,他看着那一人一鸟你来我往地交流着,毫无障碍,有些诧异。
虽说很多人养宠物都会当成自己亲儿子亲闺女看待,可能和动物沟通的本事,却不是谁都有的,也不知道这妇人是真听懂了,还是只在安抚小鸟儿而已。
正在这时,几人中其余两位男子也走了过来,一个中年人的模样,另一个是个和南煦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两人靠近后,先是打量了几眼妇人手中的小鸟儿,才来到南煦面前。
他冲着南煦行了个作揖礼,说话有些文绉绉的,“多谢公子救了我们的孩子,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必将全力以赴为公子取来。”
“孩子?”南煦扯了扯嘴角,脑子被他们这三两句话给搅成了浆糊,“你们家还挺幽默,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中年男人听闻后只觉南煦这人非常善良,十分感动:“鸟族的孩子大多都很乖巧,只有我们家的孩子从小被宠溺过了头,实在顽劣,听说诸余山高不可攀无妖能越过,偏生不信,这回就背着我和他娘来了这,还好遇到公子,不然我和他娘真的要...”
南煦:“妖?鸟族...?”
他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薄嘴唇,鹰钩鼻,眼睛锐利而有神,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又看向女人手中的鸟,想到那只鸟崽的聪明伶俐,瞳孔逐渐扩大,略带惊恐。
“那是,你们的孩子?”南煦有些不太确定地喃喃问,“亲生的?”
“当然是亲生的。”听到他这个问题,中年男人皱了皱眉,随即盯着南煦的眼神逐渐疑惑:“公子好像是……是人族?”
南煦缓慢、迟钝地点了点头。
原来系统压根不是想把他丢进深山里磨练,这是从根本上给他换了个世界生活啊!
他每天在深山里徘徊,没有遇到过能和他沟通的物种,好不容易遇到一只通人性的鸟,却被告知那鸟不是普通的宠物,而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大种族。
青年男人闻言也目光灼灼看向南煦,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个神奇罕见的物种。
中年男人说:“妖界近千年都没有人族生存,传闻人族几千年前都去了另一界中,诸余山高耸巍峨,妖族无一能飞越,大多到这山脚就绕路而行,没想到这山上还有人族在安然生活。”
“我也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至今也还没去诸余山外看一眼。”南煦苦笑了一下,他哪里是安然生活,他这是在系统的救济下艰苦奋斗,“能跟我讲讲外面的世道吗?”
中年男人还是第一次见人族,听到南煦的话,欣然至极。
站在门外说话总归不是待客之道,南煦于是就请他们一行人进了屋,也幸好南煦之前砍树的时候多留了几个树桩子,不然现在他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哪怕是这样,也显得南煦这个小院特别寒酸,不过鸟族的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自己被怠慢,他们有些新奇地打量屋内的环境,对墙壁上挂着的那幅花鸟画特别喜欢。
南煦从竹筒里把之前采摘的竹叶芯茶拿出来,招待了鸟族的这几人,他们就坐在堂屋内,聊起了诸余山外面的世界。
从他们的口中,南煦才知道想要走出这座山多艰难,哪怕是他们鸟族,也飞了三四天才到这里,诸余山在他们的眼中不仅主峰海拔高,而且再往外层峦叠嶂。
因此,当他们知晓自己的孩子竟然试图独自挑战飞越诸余山,吓得魂都快散了。
南煦看着在妇人手心里来回蹦跶无忧无虑的小鸟儿,也有点庆幸他是精疲力竭后掉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然掉在荒郊野岭,能不能活下去还真说不准。
“宁雎是还不能化形吗?”南煦问道。
中年男人名叫宁坚,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坐在旁边不太说话的青年,叫宁遂,另一个就是被南煦救的小鸟儿宁雎,宁坚说妖界千年前灵气开始变得稀薄,越来越多的种族无法诞下幼崽,哪怕有些种族哪怕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那些幼崽却因灵气不足,无法化形。
宁坚听闻南煦的问话后摇摇头,看向宁雎的目光有些柔和,他笑道:“我们鸟族生活在距离诸余山不远的太峰山脉,那里灵气比别处浓郁许多,小雎八十多年的时候就已经能化形了,现在各族里,像小雎这种一百来年就能幻化自如的妖并不多。”
他的语气里很是自豪。
南煦闻言嘴角抽了抽,他以为的小孩子,竟然已经一百多岁了,这实在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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