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觉得自己也快溺死。他几乎喘不过气了。他颤抖着嘴唇念日记本上飘飞的字体：“濒死的时候好像可以看见你。我的呼吸快窒住了，然后像走马灯一样回忆起好多事。我回到以前的我的身体里，把那些事又重新经历一遍，褪色的回忆终于有新的颜色了，等下一次无论如何再不能想起你的时候再这么做吧。我要抗争到底，和他们，和无能的我自己。”
宁延求死，又艰难地熬过死亡，他活着、他死去，都是执着于一个萧牧。电话响铃一分钟后自动挂断，又跳出新的通话请求。萧牧这才猛然回神接起电话：“嗯？宁延…”
电话另一端宁延吓了一跳，他本想向萧牧报个好消息说自己想起来了一些事，这下顾不得说了只能慌忙地哄：“怎么哭了？你在哪里？”
萧牧吸吸鼻子：“我在…我在家里。我马上回来，你等我啊。你别挂电话。”
宁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萧牧哭成这样，只好说：“嗯，我等你回来，我不挂。”
萧牧把笔记本叠好，收进自己的抽屉：“宁延。你说点什么话呗？”
“说什么？”宁延的声音滑过听筒染了些电流音变得有些缱绻，令萧牧着迷。他边往外走边说：“比如昨天晚上做梦了没？今天有没有想我？”
“昨晚啊。没有做梦。”宁延很轻地笑了下，“但是今早有。梦见十年前的你了。我本来打电话想说大概你的信息素真的很好用吧，临时标记一下，居然可以回想起那么久远的记忆。”
宁延顿了顿话音，似乎是在想多说点的话还要再说些什么：“因为听你哭的很惨一时之间只想着安慰你了，就没说这件事。好啦…快回来吧，我抱抱你就不哭了，好不好？”
听宁延略带无奈地哄人…萧牧还没擦眼泪就先笑了：“好。”他将车子发动，脚上用力，油门猛踩。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路上空荡，一路无阻。萧牧疾驰进医院，上演速度与激情似的倒车入库，抓着车钥匙边跑边往兜里塞，穿过停车场跑向住院楼，戳电梯按钮又来不及等电梯降下来，转身推开逃生通道的门，长腿一次迈三阶往楼上冲。
宁延一直没挂电话，这会儿失笑道：“跑这么急…”萧牧憋着一股气在跑，怕开口气就泄了，便没回答，径直冲出逃生通道。走廊里一片清静，他穿过走廊的声音很突兀。他一刻不停地穿过走廊，推开病房门，这时宁延又说：“我在这儿呢，不必急啊。”人声与电话中的电流音重合，萧牧急喘着拥住宁延，双臂收紧，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萧牧在害怕。
宁延先是摁断通话，把手机甩到一边，然后回抱住萧牧，无声安抚他。
萧牧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又幸福，可以再真切地抱住宁延。他都不敢细想这八年来他有多少次差一点点就要彻底失去这个人。“宁延。”他叫着宁延的名字。
“嗯？”
“我特别特别爱你。”萧牧说。还带着哭腔，二十八快二十九的人了，还像小孩子，“十年以来一直爱你，未来还会一直爱你。”
这通直球来得太措不及防有点打蒙了宁延，他顺一顺萧牧的脊背：“好，谢谢你爱我。”
萧牧稍稍松劲，勾着宁延手指头坐到床边小矮凳子上，仰视宁延。宁延用另一只手捏着袖子给他擦脸，汗水泪痕全挂脸上，傻乎乎的，这人真的快二十九了吗？萧牧被他不算很温柔地抹脸，话都快说不清楚：“唔。也谢谢你爱我。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的…哼，幸好你爱我啊。”
宁延看他缓的差不多了，这才又问他：“你上午干嘛去了？发生了什么？”
萧牧盯着宁延，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邱洛豪说有你八年的日记，让我先看一下好有个准备，等你出院就带你去看，还有半个月…”
宁延好脾气地答应：“可以。”服完软就强硬起来：“这半个月你也不要去看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萧牧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落水小狗似的。宁延心说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这人一直这么会卖乖？不过卖乖也没有用，他可以铁石心肠。铁石心肠软硬不吃的宁延如是说：“就算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
落水小狗失落地“哦”一声，趴到床边不说话了，也不敢真委屈，手里还捏着宁延一只手不舍得放。宁延探出另一只手捏一把萧牧后颈：“昨天给的标记太淡，快消失了，你再给我补一个吗？”
现在科技发达，很多智能型手环已经进入市场大规模销售。图方便的大都买手环戴。萧牧倒是还在带项圈…好深情的样子。宁延叩一叩纯黑色的项圈，摸到后面的搭扣。
“今天多给我一点吧。我承受得住。”
论坛又炸了。在讨论宁延和萧牧。
宁延和萧牧一块儿进的学校。萧牧给他拢一把围巾：“那我过去咯。”
宁延被围巾上的毛挠得脸痒：“好的。”
他俩不在一个校区，隔了有几百米。萧牧二指贴唇飞了个吻给宁延，转身跑走。宁延也往教学楼里走，进班就有人问宁延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萧牧的。又有人问刚才那个人你怎么知道啊？那人说以前和小南打过架，不打不相识嘛，后来和谁一道吃饭时就见他穿的这套。宁延大方承认：“是他的。”班里爆发出一阵八卦的声音，拖长的调侃声。“宁延，萧牧追你的事儿是真的啊？你俩真的在一起啦？”
宁延拉开凳子坐下，波澜不惊地把作业掏出来往前面传：“是，在谈。”
他不是想炫耀自己谈恋爱，他是单纯不避讳他有爱人这件事。他既然决定和萧牧在一起，就不打算委屈他——他一直是这个想法。萧牧不想遮掩他们的恋爱关系，宁延就陪他一起大方展示。萧牧想上他他也可以纵容萧牧。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宁延在楼底等人，邱洛豪远远跑来：“宁延！”他气喘吁吁的，“你和萧牧真的好上啦？”
宁延耐心回答：“是的。”
邱洛豪叹一口气：“我就说你完蛋了！哎呀…这个不提，有人在论坛上骂你们两个alpha恶心呢。”
“随便。”反正没有当着他的面骂，他管不着。
没聊几句萧牧也来了，他跑得好快，身影一下就从小小一个点儿变成放大的人影。说实话邱洛豪对他也改观很大，之前以为他是风流浪荡的公子哥，没想到真就老老实实追着宁延一个人跑了那么久，软磨硬泡把大冰碴子追到手。这还不算…他俩对学校周边的店铺都知之甚多，说起什么店名可以直接报出一份点餐攻略。这么一想，alpha就alpha吧，撇开萧牧可能是自己知音这事儿不说难道硬拆一对爱人吗？邱洛豪在心里多愁善感一阵，见萧牧来便很知趣地不当电灯泡，找个借口溜了。
萧牧眯起眼睛笑说：“跑挺快呀，他好聪明。我俩去吃火锅吧？”他已经发现问宁延想吃什么是没有用的，直接决定吃什么更方便。果然宁延不挑剔地回答好的。冬天吃火锅很舒服，暖和，情侣两个人挨在一块吃火锅更暖和。萧牧不知道宁延爱吃什么，干脆每样都点一份，像追人时每天买不同口味的奶茶甜品试宁延的喜好一样试他的饮食偏好。直接问宁延爱吃什么他答不出个所以然啊，只能选择最古朴的方式一样样试出来，实践出真知。宁延看他挨个打勾，打下来一圈累都累死，说：“太多了，吃不完吧。”
萧牧说：“没关系，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我自有办法。”他依然留完悬念马上揭晓，一点儿不铺垫，“打包给宁宁吃，那条街里好几只小狗呢，不会浪费的。”
雪飘得很大，萧牧拎着涮好没吃掉的料，宁延打伞，肩并肩走在街上。街尾有间废弃小铺子，流浪狗都爱跑这儿躲雨躲雪躲大风。萧牧吹了声口哨，蹲下来把塑料袋打开：“快来吃好吃的。”
宁延也蹲下来看狗。萧牧指着宁宁脖子：“你来看狗牌，你要不要叫他一声？”
宁延故意把伞歪过来抖两抖，雪滑下去兜萧牧一脸，萧牧刚想指后面几条狗给他介绍，不设防被盖一脑袋还吃了一口进嘴里：“…喂！宁延！”他扑过来把宁延压倒在雪地里，两条腿夹住宁延的腰不让他动：“故意的吧你！”
宁延手一拐把萧牧撂倒，萧牧没想到他来阴的直接被宁延掀翻了——好歹宁延还有点良心扶住萧牧脑袋把他调了个个，现在变成宁延坐在萧牧肚子上，宁延不客气，整个坐实在了：“嗯，故意的。补偿亲你一个吧，可以吗？”他嘴唇又变冷了，贴上来时萧牧舔他一下。宁延主动探出舌尖，萧牧配合着躺在雪地上让他亲。一吻结束时宁延肩头、发上都落满了雪，像个雪人。
萧牧笑：“雪人宁延。”他抬手撩一把宁延的刘海：“我想和你拍照片。”宁延侧身，不再压着他，坐到一边：“好。”萧牧撑坐起来扫掉身上的雪挪到宁延边上，和他并肩坐一块儿，掏出手机拍他们第一张合照。技术一般，好在两个人颜值都抗打。拍完照片，宁延捡起伞说：“我送你回家。”分别前他们又接了吻，萧牧拇指捻他下唇，在唇角摩挲：“你好像特别容易冷。那以后就多和我亲嘴啊，我把温度借给你。啊…不对不对，送给你。”
“也不对…我的温度是属于你的啊。”萧牧笑起来。
说话时白气萦绕在二人之间，宁延觉得自己仿若在做梦，很美很漂亮的一个梦境，特地为他而编织的一个梦境。
宁延同他贴额头，萧牧的额头也比他热得多。“嗯，你多给我点温度吧。全都给我。”
宁延回到家时九点多，谭恪看了他一眼：“和同学出去玩儿了？”
宁延答：“嗯。”
谭恪点头说：“先上去洗澡吧，一会儿下来喝姜汤，预防感冒。“
宁延已经走上楼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晚上躺在床上，萧牧又给他打电话，好像腻歪不停了。“煲电话粥，你懂吗？这是咱们第一次煲电话粥，一会儿谁先睡着，另一个人就可以数他的呼吸…”
前期提要是宁延的回忆 回忆他们认识到谈上的这段。这怎么提要啊说个重点就是生日当天的礼物是自己被打包送了？啊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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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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