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野棠到了约定的餐厅,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走近了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夏安惊喜地抬起头:“应野棠!好巧,你也来这吃饭。”
应野棠拉开椅子坐下:“不巧,咱俩今天得相亲。”
夏安如梦方醒:“我就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光听名字我怀疑过是重名都没猜过是你。”
说实话,直到见面前一刻应野棠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世界真小。
“喝点什么?”夏安道。
应野棠随便点了一杯。
“事先说明,我明白你有男朋友,我也真不知道这人是你,要是早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来的,”夏安苦逼地道,“我是被逼来的,苍天可鉴。”
他父母跟他说相亲对象是应野棠的时候,他还震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应野棠有男朋友,所以这人应该只是重名,来了应付一下走就行了。
他可不想让应野棠误以为他贼心不死,还想死缠烂打。人家单身追人的时候热烈张扬,但在人家有了男朋友之后还这样就不道德了。
“我也是被逼来的。”
夏安疑惑:“你父母不知道你有对象?”还是你们分了?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应野棠扫了眼外面停着的车:“恋爱冷静期。”
“啥?”恕夏安没听明白。
“没什么。”应野棠掏出手机,“介意我拍张照片吗?回去要交差。”
“行啊,”夏安放下杯子,端坐好,“这样行吗?”
“好了,谢谢你。”应野棠翻看了下照片,恰到好处露出手上的理查德米勒,这是迟礼在他生日时送的手表。他没有照到夏安的脸,只有上半身肩膀以下,但这已经够了,加上桌上的咖啡已经很能说明他们在干什么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勉强算是完成任务。
应野棠最近忙着公司的事,很长时间没去怀沙了,想来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索性就把那里的工作辞了,陈行远倒是不介意,他放话说怀沙永远都有他的位置,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正巧今天休息,他闲的没事,离开餐馆后漫无目的地逛着,过完了年,所有小店都陆续开业。
一抬头,看到了熟悉的“十元快剪”。
应野棠合计一番,头发该剪了,于是一脚拐进了理发店。
这回老板应该回来了吧。
“欢迎光临,帅哥想剪个什么发型!”
“……”
应野棠见到人眼前一黑,怎么又是他?!
他环视一圈,没见到其他人,忍不住问:“其他人呢?”
小哥抖了抖毛巾:“老板出差去啦,现在人不多都倒班,正好轮到我,你是今天第一个客人,来来来,想弄个啥发型?”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水平应该会有长进吧……
应野棠简单要求剪短点头发,再染个颜色。
“好嘞,帅哥要染啥色?”
应野棠忽然泛起了选择困难症:“我男朋友一声不吭飞到外国去了,半个月都不见人影,说要好好考虑感情,你觉得我换个什么发色才能挽回他。”
小哥一脸同情,伸手摆了个OK的手势:“我都懂。”
“你懂什么了?”应野棠忙问。
“男人嘛,”小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感同身受啊,放心交给我好了,染完一定要让他深深地感到什么叫愧疚。”
出于上次的教训,应野棠赶紧拦住他跃跃欲试的手:“你先说要染什么色的。”
小哥抓着他的手放回去:“你的提示很明显了,不用试探我。”他深切地表示同情。
他试探什么了?
接着,小哥拿出了样板,上面一水儿的各种绿。
“挑一个吧。”
“……”
应野棠犹豫不决,他之前好像的确没染过这种颜色。
“要不这个吧,亮堂,”小哥道,“你想啊,他只要一看你这头发保准能明白你什么意思,要是他有良心就会反省自己了,要是没良心就当是给自己生活添个彩吧,绿色就绿色,不也挺好看的。”
好像……有点道理。
两个小时后,应野棠带着一头飘逸的绿色秀发出了理发店。
在阳光下看,是绿到发慌那种。
应野棠挑好角度来了个自拍,加上刚才拍得照片一起给迟礼发过去。
“你看我这发色怎么样?见过的都说好。我还相了个亲,元芳你怎么看。”
迟礼一时没有回应,应野棠收了手机。
回到家,关绮竹敲响门,应野棠将人迎进来。
关绮竹中等身高,早先在疗养院生病瘦了很多,真个人看起来老了不少,但好在现在补回来了一点,有了点记忆中阔太太的模样。
她第一次来儿子的家,略显局促,先好奇环顾了一圈,才慢慢坐到沙发上。
两人像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处处透着尴尬,仿佛中间永远有一道跨不过的屏障。
应野棠有时候想,如果她没嫁给应川柏,而是嫁了个普通人家,现在应该是个幸福优雅的小老太太吧。
“地方有点小,您多担待。”
“很好了,”关绮竹笑了笑,“今天相亲去,感觉怎么样?”她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就那样吧。”应野棠在冰箱里翻了一圈,找到盒果汁,放到热水里过了一下。
“你们先把婚订了,我和你爸才能放心走。”关绮竹咳了几声,一直以来她的身体就没彻底好过。
应野棠皱眉:“我不喜欢他,订什么婚。”况且现在谈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他才二十四岁。
“我当年就是太冲动……现在有我给你把关,能稳妥点。你们相处试试看呢,感情说不定就有了。”
“你们要去旅游就去,现在操心太早了。”
关绮竹顿了下,欲言又止:“小棠,我们也许以后就不回来了,剩你一个人怎么能行。”
“想我不是一个人也行啊,叫应川柏把迟礼弄回来。”
“你们两个alpha怎么能行?!”关绮竹又咳起来。
应野棠拍拍她的背:“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有什么不行?”
“你们信息素……”
“信息需信息素,你们活着只是为了信息素?”
关绮竹一时没有说话,她捂住脸:“小棠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已经肺癌晚期了,没多少日子好活,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对的事,没那个脸面来要求你,但……你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愿望,跟夏安结婚吧。”
应野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许久之后哑声道:“我知道了。”
多少年来,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话。
……
半个月过去,万轩集团老总儿子应野棠和夏氏小儿子夏安的订婚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圈子都为之震惊。
而两个当事人——
应野棠盯着手机心里默数五秒,下一刻铃声响起,来电人名字叫“迟礼”,但应野棠没任何反应,就这样听着直到对方挂断,等了一会,铃声再次响起。
夏安坐在对面,就这样看着应野棠重复了以上步骤五分钟。
“要不你接一下呢?”夏安忍不住同情起迟礼来。
应野棠笑了笑:“不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应川柏他们出国,然后婚由我这边来退你不用担心。”应野棠道,“总之这次谢谢你。”
夏安摆摆手:“我父母催的我头都大了,这件事之后我总算能清净一阵了。”
最后一道铃声消失,迟礼没再打来。
约莫时间差不多可以交差了,应野棠挥手告辞。。
走到半路,迟礼又打电话来,应野棠按下接听。
“订婚是怎么回事?”迟礼沉声问.
“应川柏他们决定的,我没办法,”应野棠道,“你要是再怕这怕那我就要跟别人结婚了。”
对面没了声音,应野棠支了个招出来:“这样吧,过几天应川柏他们要出国,你回来,我就把婚退了,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迟礼不赞同:“别任性。”
“我不任性咱俩就完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别婆婆妈妈地吊着我,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应野棠怒道。
迟礼从未感到自己这么懦弱、渺小,他竟不敢给出承诺,一方面是应川柏的养育之恩,另一方面是真心喜爱的人,理智和情感在极限拉扯,逼他做出选择。
“你等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给我些时间,”迟礼道,“这次没骗你。”
应野棠一口答应:“好,那我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
订婚宴上行业内各家齐聚,祝福话说得满天飞,应野棠并不爱这种场子,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待着。
宴会即将结束,应川柏找过来,说看没看见你舅舅。
应野棠除了刚开始露个面,装装样子,其余时间都呆在角落,连来了什么人都没看清,更别说注意到应远洋。
父子俩聊了一会,他和关绮竹后天就要出国旅游,此时正满面红光。
应野棠怎么也想不到,应川柏竟然真把公司交给自己了,不知道该说他脑子短路了还是该说他心大,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应川柏拍拍他的肩膀,反复看了看他:“以后公司就交给你了,有不懂的还有你王叔,李叔,你不笨,只要能维护好家业,让万轩平稳发展就好。”
应野棠谦虚般点点头。
最近应野棠表现得格外顺从,似乎真的一瞬间懂事不少,应川柏很欣慰。
所有人都以为应夏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后少不了要巴结讨好,仅仅一天各家财阀子弟好像才发现应家还有这号人,一窝蜂全涌了过来。
巴结讨好数不胜数。
应川柏走后第二天,应野棠正式接手公司,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已有婚约的当事人——应野棠心里住着别人,答应婚约是因为夏家还有利用价值,只要利用完就会一把甩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夏家强烈的不满,应野棠也顺势提出了解除婚约。
夏家名下企业众多,虽然都不是产业龙头,但也规模不小,董事会最近正打算进军房地产行业,有了万轩这座强大靠山,将来会顺利不少,任谁也不可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夏家还处于由于阶段,这边应野棠的公司却出了问题。
本该经由应远洋的账户打到公司里的钱不知去向,接下来还有后续几千万的项目要运行,这巨大缺口添补不上,资金链断裂,之前项目欠了银行一大笔钱,如今银行也不肯再贷款,万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持续几天的高压,应野棠刚上位就迎来致命一击,应远洋几天不见人影,估计早就计划好,卷钱跑路了,现在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最紧要的是他要赶紧凑钱,赶紧把缺口补上,可这根本就不可能!
应远洋这老东西一定早就有这心思了,迫于应川柏威压才没显露出来,如今应川柏出国,出的阴招全用来坑他了。
这老祸害,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应川柏刚离开没多长时间就本性暴露。
应野棠四处借钱,但无奈没一家看好,风险太大没人愿意白白搭钱。
夏家观望了一阵,分析完风险利弊,果断解除了夏安与应野棠的婚约。
处在风口浪尖上,应野棠也无暇顾忌这些,银行已经多次催债,如果还不上,万轩破产迫在眉睫。
虽然应野棠无数次在心里吐槽应川柏把公司交给自己也不怕破产,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他只想回到过去捂住自己的乌鸦嘴,并告诉自己想点好的。
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万轩是自己的责任,但如果万轩要没了,也不能是毁在自己手上。
几天时间,应野棠憔悴了不少,Lucy进来给他拿了个小毯子,劝他睡一会。
Lucy没跟迟礼一起回去,起初他还有点惊讶,问过之后才明白,她是舍不得白骁。
瞧瞧人家,迟礼那个“负心汉”说走就走,心不是一般狠。
应野棠接过来盖在身上,但没有睡觉,他最近抽烟很凶,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应川柏没放松几天,听到公司消息,火急火燎就赶了回来,把应远洋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一遍,真是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即使他回来也没用,树倒猢狲散,企业高层该走人的走人,所有人都在等这条巨龙跌入尘埃。
以前表面要好的夏家躲得更远,应川柏周旋许久,情况依然没有起色,他不得不做最后的打算。
关绮竹的梦想即将破灭,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岁,身体状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
就在万轩即将申请破产时,忽然一个来自海外的汇款到账。
这可谓是久旱逢甘霖,苟延残喘的万轩终于看到了一丝生机。
下一瞬迟礼的电话打过来:“叔叔,我听说了万轩的事,最近会有几笔钱陆续到账,虽然不多但希望可以解公司的燃眉之急。”
应川柏激动得声音颤抖:“小礼,你一时间上哪弄这么多钱?”公司窟窿不小,不大出血一次这件事根本摆不平。
“我卖了公司,还有几家的股份,”迟礼苦笑一下,“我不忍心看野棠负债过得不好。”
应川柏哑然:“野棠知到你这份心一定很高兴。”
“只是我卖了全部家底,现在穷困潦倒,以后只能投奔野棠了,可他在生我的气,不知道叔叔能不能帮我哄哄他,以后给我个饭碗。”
应川柏手机通话声音大,全家坐在一块,迟礼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关绮竹和应川柏皆沉默了,这回如果万轩真的能挺过来,迟礼功不可没。况且他为了救公司把所有产业都搭了进去,于情于理,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应川柏都应该答应的。
他也听明白迟礼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为了应野棠,他可以搭上全部身家表示真心,如果他再拒绝迟礼回来就是无情无义了。
现在夏家已然是不靠谱的了,关绮竹心中还有犹豫,转头看到应野棠接电话的眼神,忽然怀疑自己是多事了,她的那套理论不适用于应野棠,也许未来只有走过才知道结果如何,提前操心有什么用呢?
算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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