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这次袭击的,大部分就是宫商角和宫徵羽名单上的修士,上一次,他们在宫家大肆屠杀,只有几人侥幸逃脱,如今,宫门最后的后裔回来了,他们还有机会逃脱吗?
要知道,宫商角和宫徵羽的第一想法根本就不是逃,他们想,血债血偿,就在家族亲眷的注视下,报仇。
凌霄宗来的五个人正好组成凌霄战阵,战阵里有最好的防御之王丁明庭,有三大最强攻击手,云安之不管是医疗、辅助还是机动,以她的头脑都绰绰有余。他们这次出行无意中组成了最强阵容,冥冥之中,天道大概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暮先生从一开始就保持低调,云安之主导调查,且行之有效的找出答案后,暮先生的存在感就更薄弱了。连此刻,来偷袭的这些修士眼中似乎都没有暮先生这个人,这样也很好,云安之他们更没有后顾之忧,下手也就更为果断坚决。
很快,敌人发现他们小瞧宫门后裔,就算宫商角、宫徵羽前不久还在元婴初期,但,就算是竞技大赛上的他们,也依然没有发挥全部。那么,在这里发挥出全部实力,且背负着家族仇恨的他们有多强?
一个又一个修士倒下,他们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百多年前的那天,数百名修士冲入宫氏大门,倒下的是毫无防备的宫氏中人,更可怕的是,当时宫门里有叛徒,他给宫门所有人下毒。那天宫门之所以轻松被灭门,不是宫门太弱,而是这个叛徒所为。而参与屠戮宫门一事的修士却误以为是自己的强大。
当年参与屠戮宫门的大部分修士都来自寒渡鸦。
寒渡鸦是仙门百家中的异类,大部分修士不说行侠仗义,至少也不会故意去欺压别人。但寒渡鸦不一样,它类似与凡人界的杀手,不仅接手暗杀的生意,各种别人不愿意做的事,只要你出的起灵石,或者付的出寒渡鸦开出的条件,它都能为你做到。
刺探情报、造谣生事、暗杀绑架……各种不名誉、不光明、不正道、不侠义的事情它都接,生意还不错。以至于一旦出现什么不太符合常理的不好的事,仙门百家下意识的猜测,这里面必定有寒渡鸦的手笔,寒渡鸦从不否认,它挺乐于给自己树立起这么一个黑暗、恐怖的形象。
因为行事冲突,寒渡鸦数次与宫门对上,寒渡鸦也是在宫门灭门案发生后,在仙门百家名声大起,在宫门的墙上,到现在都能看见寒渡鸦的标记,百年前的寒渡鸦的数十位护法、长老乃至宗主亲自参与到宫门灭门惨案中来,宫门一族惨遭灭门一案成为寒渡鸦的成名之作,从此以后,寒渡鸦就如同仙门百家的恐怖分子,而寒渡鸦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也正是因为寒渡鸦的高调,所以宫门后裔很容易就锁定了自己的复仇目标,宫商角和宫徵羽两人的父亲前后又死于寒渡鸦之手,现在,寒渡鸦再度出现在宫门,但是这次,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是寒渡鸦自己。
他们这边只有五个人,还都只是元婴期。寒渡鸦安排来了近百人,以为自己才是稳操胜券的。寒渡鸦的势力范围还没扩张到西域去,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和凌霄宗对上过,只是和云鸿渊对阵过那么一两次。凌霄宗虽然在九玄宗、天蘅宗都展示过实力,少宗主云安之的名号也算是仙门百家皆知。但寒渡鸦认为自己只是跟凌霄宗里面的两个外门弟子对上,就算宫商角和宫徵羽与云安之私交不错,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就算杀了宫商角和宫徵羽,云安之乃至凌霄宗也不会做什么,谁会为早已没落的宫门出头?
凌霄宗早前庇护了宫商角和宫徵羽几次,那是因为他们选择在凌霄宗宗门内对宫氏后裔下手,多少算是挑战凌霄宗的尊严。这次动手是在外面,且他们会努力不伤害云安之的。
其实出发前寒渡鸦的宗主也有说过,尽量不伤害,但如果避免不了,那也没办法。凌霄宗还能为此跟寒渡鸦倾门相对?他们觉得凌霄宗再怎么任性、不靠谱也不会选择鱼死网破,何况云鸿渊和谢千栩现在又有一个在肚子里的小孩,为了这个小孩,他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不顾一切。
况且寒渡鸦这些年一直作为仙门百家里的恐怖分子,他们也在发展,且势头不弱。寒渡鸦大致觉得凌霄宗真要不顾一切,他们也是有一战之力,他们上次赌过一次,成就这一个百年。如果跟凌霄宗对上,万一赢了,那可就又要风光一百年吧。
寒渡鸦的盘算算是比较合理,但是他们对凌霄宗的判断还是基于常规,基于一个正常的思维,可是谁能保证凌霄宗全是正常人?况且这个宗门已经证明了,他们这个宗门里尽出奇葩,一个比一个的不靠谱。
而且,最重要的是,云安之很快看出来犯者的束手束脚,她很快调整策略,几次在必要时把自己当作宫氏兄弟的盾牌。在寒渡鸦还没下定决心与凌霄宗撕破脸的时候,云安之这个计策还挺好用的,救了宫商角和宫徵羽几次。
但随着战斗的时间越来越久,对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寒渡鸦看云安之的眼神越发的不善,宫商角和宫徵羽已经自己都不愿意让云安之挡在他们前面了。
一直隐约调控战阵的云安之眉头一皱,“破阵。”
五个人忽然冲向五个方向各自为战,他们主动打破凌霄战阵的传统布局,舍弃战阵的互帮互助,相互支援,彼此辅助的优势。化整为零、各自分散,一下子由一个整体集中应对变为各自应对,将自己最大的优势舍弃掉。这是……何等的自寻死路的做法啊,云安之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她决定放弃宫氏兄弟了?
寒渡鸦觉得是后者,只要不傻,谁都知道没必要为这两个没有根基、没有后备的兄弟做靠山,没必要陪他们去送死。凌霄宗这位少宗主应该是审时度势后决定先保全自己,寒渡鸦紧跟着调整人手,少部分人以阻拦他们三人为作战目标,把更多的人手集中在消灭宫氏兄弟这边。
宫氏兄弟采取游击战术,拼命逃窜,四下闪躲,根本不给寒渡鸦机会将他们围困起来,反而在这个追杀过程中,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再度收取寒渡鸦的性命。宫氏兄弟自身实力发挥到极致,即使脱离了战阵的辅助,他们依然是锐不可当的利刃,一次次收割掉敌人的性命,一次次冲开围剿,一次次逃之夭夭。
寒渡鸦恨得咬牙,觉得这两兄弟就如同泥鳅一般,才元婴期就这么麻烦,这次如果不拿下他们,日后真要后患无穷。不过,他们依然认为胜券还是在自己手里,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哪怕再多付出几条性命的事,今天,他们是一定能够让宫门真正绝嗣的。
毕竟,凌霄宗都已经放弃他们了,就这么两个孤家寡人还能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蹦跶多久?!
可是,谁告诉你,凌霄宗放弃宫商角和宫徵羽了?
就因为云安之说了两个字“破阵”吗?
凌霄战阵是云安之带着好几个小伙伴在十三岁那年创造出来的,如今过去了都有十三年了,云安之还会停留在原来的阶段吗?云安之自己有成长,那么她对凌霄战阵还会停滞在以前?这段时间凌霄战阵的确出现在仙门百家面前的是,除了局部有各种小调整,但大体依然保持在原本战阵的基础之上,但这只是表露在外面的。
如果这时候你御剑到他们上空,你会发现,五个人虽然各自为战,但一方动,其他四方必然跟着一起在动。看似五个人分开,但如果从上方画出他们五个人的线路图,你会发现他们五人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开,他们一直保留着某种意义上的关联。
而这,就是云安之这几年在研究的凌霄战阵的新一种战阵,破而后立,是为破阵!
所以凌霄战阵没有破开,他们五人没有分开,凌霄宗更没有放弃宫商角和宫徵羽,他们只是把紧缩成团,被动防守的凌霄战阵扩大化,由被动防御看似转为主动攻击,其实,这里面还隐藏着更大的杀招。
五人在各自为战的时候,还各自在各处埋下伏笔,有的时候因为某些缘故错过,也会有后来的人检查后补充上,五人借着作战的机会,将各处节点埋下的伏笔都检查过一圈,五个人各自检查一圈是最理想的情况,最差也要有三个人检查过。
当伏笔检查完成,凌霄战阵借分开的机会布下的最大杀招就准备完毕了。丁明庭发出信号,其余四人用最快速度向他靠近,丁明庭在自己附近布置下一个防御阵,宫商角最后一个踏入的时候,丁明庭启动下防御阵,而云安之同时启动下他们布置的大阵——爆破阵!
在丁明庭用尽全力的防御下,终于在最后两层防御被震破前,成功的将五人都保护住了,而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中,只有不到十人虽然受到轻重不一的伤害,但比较他们的同门,他们好歹活了下来,而其他的寒渡鸦们则被卷入爆破中,尸骨无存。
剩下的这些人,就算完全无伤也不能确保对付的了凌霄战阵,何况现在他们满身鲜血,连站立都很勉强。
宫商角和宫徵羽环视一圈现场的敌人,走到其中一名寒渡鸦面前,“二伯,拿掉遮面巾,我们好好说说话吧。”
“……想不到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是了,你们是通过宫氏独家身法‘飞云鹤’认出我的吧,怎么样,恨了这些年,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心情很畅快吧?”黑色的遮面巾被取下,露出一张和宫商角、宫徵羽有几分相似的脸,毕竟是同族血脉,五官的相似性一目了然,但大概是心性所致,这张比宫商角、宫徵羽更成熟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阴狠和凶戾。
这些年隐姓埋名的生活,他似乎过得并不惬意,也没有因为将愤怒发泄给家人后,情绪得到释放的样子。反而比宫商角和宫徵羽记忆中的二伯的样子还要消瘦和沉默。咋看似乎是一块死板的岩石,但却让人觉得岩石下面蕴藏着沸腾的岩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火山喷发。
上一次的喷发,这位宫二把全家人置之死地,这次还不死心的跟着寒渡鸦再次找上宫商角和宫徵羽,看来他真的是对宫家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可是宫家到底怎么他了,不就是碍于族规没有给他继承家主之位吗?就这么让他耿耿于怀,至今不能释怀吗?
宫商角和宫徵羽对于这个二伯自然有狠,但更多的是不解,不解他怎么就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死手。他已经带人亲自前来灭族,在杀害掉自己的亲人的时候,他还不忘要侵犯大嫂,还亲手杀害自己的妻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砍掉一条胳膊拖走,明知道女儿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他依然不管不顾。到底是为什么,宫商角和宫徵羽想不通。
宫商角和宫徵羽回到宫门的时候,二伯应该就带人守着了,可是他耐心的空出时间,等着宫商角和宫徵羽得到答案。
从尸检上能看出来,只有宫家真正的血脉才被虐杀,其他人只是简单而冷漠的屠杀。就比如爷爷奶奶这对相识相守一辈子的夫妻,却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自己害死。
小婶婶被活生生的破开肚子取出宝宝,宝宝当年应该快出生了,就算被强行取出也是能够存活的,但凶手很残忍的当着小婶婶的面把孩子砸死在墙壁上,让小婶婶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中活生生疼死。而小叔叔就在旁边,一边自己被虐,一边看着怀孕的妻子和腹中孩子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小叔叔受遍酷刑后也是活生生疼死的,比小婶婶和小宝宝也就迟那么一点时间。
大伯是被腰斩,腰斩之后还没有当场死亡,上半身还爬出去一段才死掉。
大伯母是咬舌自尽。
二伯母被钉死在墙壁上。
大堂姐被斩断一条手臂后,还挨了一击掌掴,倒是要感谢这击掌掴让她迅速死亡,没有再遭受更多的痛苦。
大堂兄、二堂兄相对没那么痛苦,都是很快死亡,一家人中他们是唯一没有被虐身虐心的。
宫商角和宫徵羽在云安之的帮助下很快查清楚这些事情,也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死亡里,死得越痛苦的,看得出来应该都跟二伯有关系,是他愤恨到极点的人。
但是为什么,宫商角和宫徵羽的记忆里,他们一家族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关系挺好的。四个妯娌关系不差,经常把孩子带到一起去玩,宫商角和宫徵羽就是被大堂兄、二堂兄、三堂兄和大堂姐照顾大的,大堂兄还承诺等他们回来后教他们认字读书,二堂兄拍着胸脯保证教他们习武。三堂兄不爱说笑,但也在他们犯错的时候,会把他们推到身后,张开双臂在前面保护他们。宫商角和宫徵羽的记忆里却是欢笑声,可是,难道在这样的欢笑声下面,掩藏着一个人长久的忍耐着的愤怒?
宫商角和宫徵羽此刻更想知道这个答案,而他们的二伯看起来很愿意告诉他们,很愿意撕破他们记忆中家庭生活的虚伪假面,给他们看看真实的世界,“你们啊,还真是小孩子,又是百多年前的事,记忆早就模糊了吧。小孩子的世界简单,你们看到的,还太少太少了。”
“大嫂,曾经是我看上的女孩,我在夜猎途中认识她,带回家就是想让父母看看我中意的女修,同意我娶她。可是回来的第七天,大哥在一大早的时候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她就成了我的大嫂,所有人,包括她都对我说,她对大哥是一见钟情,她是自愿的。”
“我的妻子是大哥原本的娃娃亲,一出生就订下的婚约。大哥另娶他人,他们就把她赔给我,还说订的是宫家嫡系,嫡系有四个人,老三老四比她还小,老五是养子,所以给我是我占了大便宜,毕竟她可是名门闺秀,大家族里以族长夫人为目标培养出来的。”
“可是除我以外,连老五那个养子都可以自己选媳妇,就我不可以,被迫娶了大哥都不想要的女人,还跟我说什么家规,谁家的家规是兄长可以把弟弟带回家的女子占为己有?谁家的家规是弟弟的继承权还在哥哥的儿子后面?”
“他抢了我一生所爱,那就把权势补偿给我,什么事都安排我负责,可是家主却只能是兄长的,因为他又嫡又长,就什么都是他的?自小如此,长大亦如此,永远都如此?为什么?凭什么?我自小什么都跟在他之后,明明他各方面都不如我,但永远都是别人优先选择他,我只能捡他挑选之后的,凭什么?!!!”
二伯听起来到现在都不能释怀,即使在他杀死了一家人之后。在宫商角宫徵羽以为的一家和乐的后面,真的藏着一个人的满心不甘,但是,宫商角和宫徵羽都没办法共情他,在场的云安之等人也不行。
尤其让宫商角和宫徵羽不解的还在后面,现场痕迹除了屠杀、虐杀,还有就是对大堂兄、二堂兄的仁慈的一击毙命,从回忆里看,他二人的尸体上没有半点惊恐,也就是说,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是死在大屠杀之前,在和家人说话的时候被偷袭身亡。相对于所有人,他们死的毫无痛苦,也非常迅速,所以称得上仁慈。
但以二伯如今依然不消的愤怒来看,他不会对兄长的两个儿子心存怜悯,所以如果是他的手笔,这俩孩子的死亡不应该相对仁慈,应该也逃不过虐杀。那么,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看来,这二人的死亡应该是别人做的,那么这个人是谁?二伯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宫商角和宫徵羽的三堂兄,他在带领那些寒渡鸦来之前就先行一步杀害两个堂兄,就为了让他们走得快速且不痛苦?
理论上成立,但事实上,三堂兄也就比二堂兄小半岁,当年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他能够那么干脆的下手杀害自己的至亲,事后还能不动声色的带人上山继续杀人?
宫商角不打算绕弯子,他直接开口询问,“我三堂兄呢?他在哪里?”
二伯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那个逆子?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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