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行捧着一本厚得吓人的墨绿色封皮的精装字典，坐在佐恩和萨娜家小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
他戴了一副眼镜，坐姿和在家里的书桌前写病例时一样端正，手边放了一叠记账本和一支羽毛笔，边看边用羽毛笔在记账本写着什么。
海鸥镇上识字的居民不多，记账本和字典是佐恩家唯一和书籍相关的东西。
夏念抱着托盘走过去，“还没想好吗？”
陪萨娜聊天都聊了好一会儿了。
梁慕行嗯了声，头也不抬道：“名字要伴随他们从生到死，没有那么快的。我还要一会儿，你急的话可以先回家，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梁慕行不喜欢吃晚餐，夏念每天只需要提供早餐和午餐就足够了。
这种进食方式多少有点不健康，不过梁慕行自己就是医生，再加上多放盐巴导致人呕吐的经历，夏念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好奇地看了下周围，“佐恩呢？”
“去工地了。”
“佐恩先生在工地工作吗？”
“嗯。”
夏念看了眼窗外晒人的阳光，“这个天气去工地的话，挺辛苦呢。”
梁慕行笑道，“所以才要更认真的取名啊。”
夏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注意到梁慕行戴了眼镜，她有点好奇，“您近视了？”
“没有。”
“那这副眼镜哪来的？”
梁慕行推了推镜架，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很像学者吗？”
夏念端详了会儿，不太认同他的观点：“您不适合戴眼镜，戴上老了二十岁不止呢。”最漂亮的那对墨蓝色的眸子都被藏起来了，还是不戴好看。
梁慕行叹了口气，“这样说也太伤人了。”
他摘下眼镜放回桌上的眼镜盒里，其实只是借了萨娜放在茶几上的平光眼镜装装样子而已，倒没有真的要带。
不过听到夏念说得这么不留情面，他回了一句还是有点不满足，于是补充道：“一伤心，我就会难过；一难过，我就要失眠；一失眠，我就想扣你工资。”
听到扣工资，夏念短暂出走的情商迅速回归，“我错了，老板。”
扣啥都行，工资绝对不能扣。
梁慕行表情严肃，眼里却带着温和的笑，一看就知道刚才是在逗她，“好了，你不回去的话，就坐下休息会吧，忙了那么久不累吗。”
“还好还好。”
“梁医生有想法了吗？”
“唔…男孩倒是想好了，叫维兰德，女孩还没有。”
“说起来，今天出生的两个孩子，也有你的功劳呢，一起帮忙想想吧。”
“那就不用了吧。”
夏念觉得这话听起来那两个孩子好像是她生的一样，只是煮了个粥而已，至于取名的事，佐恩都托给梁医生了，她参与不太好吧。
但梁慕行把记账本递过来参考参考时，夏念还是爽快地应了。
她接过记账本，想看看梁慕行起了什么名字，视线落到上面一连串陌生的优美字体时，却愣住了，“这……”
她以为自己干活干到眼花了，不信邪地再看了几遍，字体没有任何变化。
梁慕行看到夏念的反应，以为她对这几个挑出来的女孩名字不太满意，也没生气，笑了笑，“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分享下也行。”
“没。”
“那是…？”
夏念把记账本还给他，“我没看懂。”
梁慕行愣了愣，扫了眼记账本上自己写的几个名字。
这片土地的医生都喜欢潦草的笔迹，以防病人看懂病单提前放弃生还的希望。
今天不需要那么做，他写的是标准的加洛林体，就算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居民，也看得懂。
听到夏念说没看懂时，梁慕行自我怀疑了下，以为连笔太多了，正在想要不要誊写一遍，就听到他的厨娘说，“梁医生，我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嗯？”
“我不识字。”
……
夏念看到梁慕行眸光怔愣，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面皮，“那个，你们这里的字和我家那边不太一样。”
发音相同的缘故，她还以为小小人的世界用的书面语，和以前生活的华国是一样，谁想到差别会有这么大！
像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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