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的公寓在巷子尽头那栋红砖老楼的三层。楼道狭窄,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春联,台阶边缘被磨得发亮。沈郁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很轻,像一只习惯隐匿的猫。
"进来吧。"祁野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开的瞬间,沈郁的脚步顿了一下。
客厅整洁得近乎刻板。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按高度排列,茶几上没有一丝杂物,连拖鞋都整齐地摆放在玄关的正中央。沈郁在心里默默评价:一个强迫症患者的家。
"坐。"祁野指了指沙发,转身去拿医药箱。
沈郁没动。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西装革履的父亲,温柔微笑的母亲,以及站在中间、穿着校服微笑的祁野。完美得像一幅标准宣传画。
"你父母不在家?"
"他们出差。"祁野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伴随着水龙头拧开的声音,"一个月回来一次。"
沈郁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原来他也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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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野拿着医药箱回来时,沈郁已经坐在了沙发边缘,背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嘴角破了。"祁野递给他一块沾了消毒水的棉球,"自己按一下。"
沈郁接过,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对处理伤口习以为常。
祁野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锁骨处——T恤被扯破的地方,隐约露出几道平行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旧伤,而且不止一道。
"看够了吗?"沈郁突然开口,声音很冷。
祁野猛地收回目光,耳根发烫:"...抱歉。"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橘红色的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沈郁的侧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血色。
祁野鬼使神差地开口:"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沈郁的手指顿了一下:"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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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祁野起身去泡茶,回来时发现沈郁正站在他的书架前,手里拿着那本《拜伦诗选》——和他今天掉在巷子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你也喜欢拜伦?"祁野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沈郁没回答,只是翻到某一页,指尖停在《黑暗》那首诗旁边。祁野凑过去看,发现那一页的空白处写满了批注——不是他自己的字迹。
「拜伦写这首诗时,梦见世界失去光明。」
「但最可怕的不是黑暗,而是黑暗里只有你一个人。」
字迹锋利,力透纸背。
祁野愣住:"...这是你写的?"
沈郁合上书,放回书架:"借过同学的。"他在撒谎。那些批注的墨迹已经褪色,至少是几年前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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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祁野突然说。
沈郁低头,发现自己的袖口滑上去一截,露出手腕内侧交错的疤痕。他迅速拉下袖子,眼神骤冷:"好奇心会害死猫,优等生。"
祁野没被他的语气吓退:"我不是好奇。"我只是觉得那些伤痕很疼。但他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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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祁野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明天...要一起上学吗?"
沈郁回头看他,深褐色的眼睛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近乎黑色。"为什么?"
"顺路。"祁野说。其实不顺路,但我想这么做。
沈郁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那是祁野第一次见他笑,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嘲讽,又像是妥协。"随你。"
他转身下楼,脚步声渐渐消失。祁野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跳莫名有些快。茶几上,沈郁用过的茶杯还在原地,杯沿沾着一抹淡淡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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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祁野在巷子口等到了沈郁。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学校,却在教学楼前被林小峰拦住。
"祁野!"林小峰一把将他拉到旁边,压低声音,"你怎么跟沈郁一起来的?你疯了吗?"
祁野皱眉:"怎么了?"
"你不知道?"林小峰瞪大眼睛,"他上个学校把人打进医院!听说他爸真的是杀人犯,他也有暴力倾向!"
祁野回头,看见沈郁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起来那么孤独,却又那么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流言蜚语。
"我不信这些。"祁野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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