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六分，祁野踹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时，暴雨正肆虐。
沈郁站在围墙边缘，黑色衬衫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背脊上。他张开双臂，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脚下是三十六层楼高的虚空。
"沈郁！"
风声吞没了祁野的呼喊。他冲过去抓住沈郁的手腕，却被反拽着向前踉跄——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后背重重砸在积水的地面，沈郁压在他身上，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睫毛几乎戳到祁野的脸。两颗心脏隔着湿透的校服疯狂共振，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你疯了？"祁野声音发抖，"这里是三十六楼！"
沈郁的瞳孔在夜色中扩大，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沼泽。他忽然俯身，鼻尖擦过祁野的耳廓："看到那颗星星了吗？"他指向暴雨肆虐的夜空，"天狼星。古埃及人相信，它的出现意味着尼罗河要泛滥。"
祁野这才发现沈郁浑身滚烫，呼吸间带着酒气。药瓶从口袋滚落，氟西汀的药片撒了一地，在雨水中慢慢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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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旅馆的灯泡滋滋作响。
祁野用毛巾擦拭沈郁湿透的头发时，发现他后颈有一道十厘米长的疤痕，像一条蜈蚣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拿啤酒瓶砸的。"沈郁突然开口，"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
毛巾停在半空。镜子里，沈郁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猜猜他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一沓我妈的病例报告——精神分裂症，遗传概率40%。"
窗外的暴雨变成细密的雨丝。沈郁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这是他用烟头烫的，因为我在他设计的图纸上画了机甲。"他指向腹部，"这是水果刀划的，就因为我问了一句我妈去哪了。"
祁野的指尖悬在那些伤痕上方，不敢触碰。沈郁却抓住他的手，狠狠按在自己心口的疤痕上："而这一刀，是我自己捅的。"
掌下的皮肤滚烫，疤痕凹凸不平。祁野突然想起物理课上学的知识——人体心脏距离体表只有2.5厘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郁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啤酒，喉结滚动："因为你傻到会冒雨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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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学竞赛当天，礼堂座无虚席。
祁野不断看向入口，直到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沈郁的座位依然空空如也。
"接下来是必答题环节，"评委推了推眼镜，"请听题：'人生自古谁无死'的下一句是——"
礼堂大门突然被撞开。沈郁喘着气出现在门口，右脸肿着，嘴角带血。全场哗然。
"留取丹心照汗青。"他哑着嗓子回答，一步步走向舞台，血迹在白色地砖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祁野闻到了铁锈味。沈郁落座时，他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绷带正在渗血。
"别看。"沈郁在答题纸上写下答案，"专心比赛。"
他们在抢答环节碾压全场。当沈郁准确说出《红楼梦》所有判词对应的角色时，评委席响起掌声。祁野却只注意到他握笔的手在发抖，指缝间有干涸的血迹。
最后一题是诗词创作。沈郁盯着空白稿纸，突然转头看向祁野："帮我写。"
"什么？"
"我手疼。"他轻声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你字好看。"
祁野接过笔时，指尖碰到沈郁冰凉的皮肤。他写下最后一句诗："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沈郁笑了。那是祁野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地笑，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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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仪式后，穿警服的男人等在礼堂门口。
"沈郁同学，"警官出示证件，"关于你父亲沈明的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人群瞬间安静。祁野看见沈郁的背脊僵直，像一把出鞘的刀。
"现在吗？"
"现在。"
沈郁把奖状塞给祁野，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别跟来。"
但祁野还是追了出去。他在警车旁听见了那个关键词——
"连环杀人案"。
雨又下了起来。沈郁上车的背影像一帧慢镜头，警灯的红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隔着雨幕，他突然回头，对祁野做了个口型：
"机甲图纸在《文心雕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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