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君今天早上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开着她全款买下的比亚迪回到了她之前的住所。
有句话说:乡愁是男人的奥德赛,逃离是女人的史诗,她一直记得看爱丽丝门罗的《逃离》的那个下午,卡拉最后灰溜溜地回家给她极大的震撼,卡拉最后会怎么样?娜拉出走会回来吗?她逃离后会回来吗?她那时凝望夕阳,笃定自己会逃到天涯海角,于是努力赚钱买下车子。
她开锁进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重要财产带走了,至于其它的垃圾就丢给陈朋,临走前,她一眼没看这个她仅住了三个月的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什么人也不想,什么事也不干。
第二天,林远君八点起床上班,说句实话,她还要感谢那天的那场闹剧,这下她离公司更近,也可以多睡一会儿。她洗漱了一下,没有化妆,做了份简易的早餐,吃完拿着车钥匙走了。
到了工位上,林远君和部下们笑着打了个招呼,开始工作。
林远君进入职场时石砚处处教她,经常带着她去见世面,她也聪明,一点就通。但她的加薪晋升速度还是比她同期的男同事慢,石砚开玩笑地和她说:“做什么都不如做个男人,有全世界宠着。”她们两个哈哈大笑,有一种悲哀的味道。
疫情过后,她们公司的高层大换血,领导层一大半变成女性,相比以前五分之一女性领导人的占比,情况好了不少。原因是最上面的那位疫情没挺过去,公司内的旁系杂枝开始夺权,最终胜利的是一个女性领导人,因着这个,石砚和林远君也都晋升了。
石砚后来和她喝酒时,石砚感慨女人要做得更好才能被看见,又叹息世上太缺有权力的女人,林远君笑着祝她:“希望你成为有权力的女人,苟富贵勿相忘啊石前辈。”石砚敬她:“我们都要成为有权力的女人,一定会的。”
一直忙到午休时间,林远君去楼下食堂吃饭。她打完饭,惯例端着盘子去找熟人吃饭聊天。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三个人坐在窗边的桌子上聊天,她兴冲冲地快走了几步。
打头的女生首先冲她打招呼:“远君,这里!”剩下的两名女生也转过头用含笑眉眼看她。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女生叫刘邦,她一出生耳朵大得吓人,她母父吓得不轻,请了大师给他取名,大师说此乃有福之兆,要用霸气之名,他母父又问什么是霸气的名字,刘霸天?大师回答:“非也非也,老夫说的乃是霸王之气。”这下懂了,刘邦。现在刘邦耳朵会比常人大一点,她的听力据他所说犹如顺风耳一般,那是一字不漏听。
一个眼睛大大圆圆,眼神锐利,常年带着黑框眼镜,声音低沉的女生叫叶缨,她是学校辩论赛的首席,曾带领学校队伍打进全国前十,校园里她的传说流芳百世,叶缨一笑,生死难料。
另外一个剃寸头,打两对耳洞,十指戴戒,每天项链换着戴,肌肉结实的女生叫胡惠骏,她简直就是超人,上能公主抱起中年肥胖男领导,下能扛着桶装水哐哐从一楼爬到十楼不带大喘气,叶缨和刘邦笑她像救火铁T,但是她是个花田脑袋,敏感温柔。
林远君是在一个跨部门的宴会上认识了他们,该宴会打着跨部门交流合作的幌子,实际操办起来是线下交友。林远君在学生年代有了高函,就疏于打理人际关系,全身心地黏在高函身上,因为自己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她们是林远君人生路上交到的第三个朋友,第二是石砚。
她在会上百无聊赖,告诉自己放开胆子去交友,于是抓着旁边的叶缨聊天,越聊越投机,刘邦路过,给她们贡献了很多精妙的小笑话,旁边的胡惠骏也饶有兴趣地加入她们的讨论。
宴会结束后,她们意犹未尽地互相加了微信,约好有空多聚。虽然当时陈朋对林远君很好,她心领意会,却不能投入太多感情,遇到了这三个人,能够有说有笑,偶尔结伴同行,而且不是同部门,没有多少利益纠纷,又能一起骂同一个领导,感情比普通朋友还好。
刘邦看见林远君走近,拍拍旁边的座位。她迫切地说:“你昨天去哪了,怎么没来上班?”林远君面色平静地说:“我和陈朋吵了一架,想着休息一天。”
旁边的叶缨和胡惠骏听她难得说起自己的家事,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能有她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她的心里应该像平静水面底下的暗流涌动。胡惠骏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刘邦一脚,暗示她不要再问,刘邦识趣地闭了嘴。
叶缨推了推她的眼镜,转移话题问刘邦:“你和市场部的那个官羽什么情况用?”,刘邦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瞪大眼睛:“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不对,你们全都知道了?!”,胡惠骏用深不可测的笑容回答:“嗯,除了远君。”林远君大脑飞速运作,官羽……官羽,官羽不是个女的吗?!刘邦之前确实向她们透露过她的性取向,但如今她和官羽在一起的事实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她先看看她们,她们坚定肃穆得像是要入党,庄严地点了点头。接着,她眼神锁定刘邦:“真的吗,你真和官羽在一起了?”
被无情地揭穿了的刘邦脸色发红,略带羞涩大方承认道:“上周末我和她出去玩,然后她给我表白,我就答应了。”
三个人啧啧啧了一通,胡惠骏抢先说:“这么大事你也不和我们说!但是你终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恭喜恭喜。”
叶缨炮语连珠:“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暧昧了多久 ?快说!”
林远君抚掌大笑:“快点从实招来!”
刘邦见她们不抵触也没有偏见,也就徐徐道来。
原来她和官羽是大学同学,在大一开学军训之初别人就拉着她们两个见过彼此。一个刘邦,一个官羽,虽说不能真的桃园结义,但她们的关系如胶似漆。
慢慢感情深温了,刘邦的心里在拉扯,她偷偷试探过官羽的取向,最终的答案就是官羽也不知道。刘邦心碎了一半,官羽是直女,只是她还没遇见喜欢的男性。刘邦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害怕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后再不能联系,于是默默地陪在官羽身边。
毕业时,她拉着官羽狠狠地哭了一场,官羽捧着她的头轻柔地擦掉他的眼泪,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工作几年,官羽给他发消息,告诉她,她来到了她的城市,她强忍兴奋问她入职哪家公司,心里感激上天让自己有机会见到她,官羽回答就是你在的那个公司,那时的刘邦只觉得一切都太巧,被幸福砸晕了的她不知道官羽是为了她来的。接下来的故事不必再说了。
刘邦说完,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三个人默默地思考着,一个感叹刘邦和官羽的深情,一个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个怀疑官羽的目的。
胡惠骏率先打破沉默:“我的姥天奶啊,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恭喜这对璧人。”,叶缨点点头,林远君还在思考。
刘邦只觉得她们值得,眼眶一热。
虽说刘邦这人粗枝大叶,简单点说就是缺心眼,但从小到大因为性取向受到的歧视真的如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随着酷儿群体的运动和发声,她们的声音逐渐被社会听见,少部分人放弃了偏见拥抱她们,大部分人尊重但不理解,还有一部分人不理解不尊重。人类披上文明的外衣,不行光明正大的歧视之事,但是人潜意识的歧视是没有办法遮掩的,隐性歧视像一颗无形炮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到她们的身上。
刘邦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自卑过,但她生性乐观,或者整个酷儿群体都很酷,反正她把明着歧视她的人打了一顿骂了一顿,把暗暗歧视她的人全用白眼回敬回去,与自己和解后倒也过得开心自洽。
远君:为什么刘邦没说你们就知道了,这不合理!!
叶缨:(推眼镜)
惠骏:叶缨和我说的(指)
刘邦:……你们观察力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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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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