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淇坐在快舰,想起露易丝上尉站在驻地大门将一张名片递给自己后挥手再见。
就在刚才,她俏皮地眨眼:“今天下午,你的讯息装置会收到一封来件。如果想要了解什么,可以和我联系。请认真考虑一下吧,安淇小姐。”
如何考虑?从何考虑?触感细腻的名片上写着她的名字——米恩·露易丝,名字下方是她的终端号码。安淇的指腹来回摸索着。
“安淇小姐,到了。”士兵轻声提醒。
安琪从脑子里一团浆糊中挣脱,朝他道谢,快步离开。
快舰停在杂货店门口,李仕站在热水壶旁,端着杯子,好奇地打量眼前的新事物。安女士看到安淇的身影,立马跑过来,安淇赶忙伸手抱住这个摇摇晃晃的老太太。
安女士眼含热泪,眼神将安淇看了又看,松开手,看到她裹住的膝盖,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不疼了,只是需要药敷几日。”安淇安抚好安女士,向李仕道谢。
李仕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多说,只是关切几句。
安淇和安女士到家门口时,看见远处的废墟被拉了警戒线,后续会有政府的人来处理。
饭点已过,李仕照顾安女士用了午饭,现在是平常的午睡时间。安女士睡不着,安淇由她一手带大,她清楚安淇此时的魂不守舍和故作镇定。
“小水。”
安淇正在关门,听到后转身,看见安女士认真地注视她。她举止自然地将钥匙放到盒子里,问怎么了。
“政府还没有发声明,但我大概能猜到,秦太太是不是不太好?”安女士问。
安淇呼吸一窒,然后开始规整今早购买的物资:“秦太太……”她的声音哽咽,顿了顿继续,“我没有保护好秦太太。”
秦太太去世了,在她眼前去世。
安淇身子颤抖,不能再若无其事地收拾物资。
安女士抹掉安淇脸上的泪水,不住地宽慰她。秦太太是个没有孩子的寡妇,对当初刚到小镇的她们颇为照顾。她热心且细致,院子打扫得一丝不苟,偶尔会在清晨送来一束她自己种的花。
因为父亲战死,在知道西文女王的变革后,安淇选择躲起来。除了母亲,没人知道她是一个超能力者。她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回来,却仍旧没能保护好秦太太。
安女士抱住安淇,希望带给她安慰。安淇自父亲去世后,很久没有哭过,此时她的泪水却不断溢出,打湿了安女士的衣服。
铃声响起,讯息装置收到一封来件。安淇因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微微一僵,安女士松开手去取来件。
安淇知道这是什么,她等待了多日,米恩的话让她知道这封来件今日终于送达。她眼神略带悲伤,看向安女士。
安女士拿着来件,脸上浮现笑意,又有些不可思议和骄傲:“录取通知书……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帝都大学是帝国排名第一的大学,是无数帝国子民的梦中情校,地处于帝国最中心的位置,足以看出政府对它的重视。
帝都大学招生严格,作为帝国发展的储备力量,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超能力者,他们将被培养成英勇睿智的军人甚至得到军衔的军官,前往各个驻地。而普通的子民只有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名额,没有超能力,便格外看中学业水平,他们毕业后将进入科研所,为帝国科技发展效力。
在这个偏远小镇学习十二年,安淇竟拿到了帝都大学的通知书,安女士由衷地为她自豪。
“家里的存款应该能支撑你读完大学。”安女士不好意思道,早年间她透支了体力,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没有攒下什么。
安淇摇头。帝都大学为日后的国之栋梁准备了丰厚的奖学金,钱不是关键。在录取通知书送来之前,她没有提过一句,甚至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处理,然后找个近一点的地方正式工作,也许能够在管理局转正。她不敢去到太远的地方,她始终放心不下的还是安女士。
父亲战死。安女士将抚恤金全部捐给福利院,她说,那里的孩子比她们更需要这笔钱。为了远离伤心地,安女士带着六岁的安淇来到了东区的小镇,这里曾是神秘的东方古国,她们的血液源自这里。
安女士开始打工,希望安淇能有平淡但安稳的童年,等到十六岁,再去考虑帝国的征令。西文女王颁布了新法,安淇不必强制入伍。安女士好像松了一口气,但身体却从那时开始变弱。
安淇大部分的记忆都与安女士有关,安女士的身子太过虚弱,她舍不得让安女士独自留在家中。
“先打开看看吧。”安女士将来件递给安淇。
安淇愣了几秒,抬手接过。
黑金配色彰显帝都大学的气派,精致复杂的刻印展现它的匠心独具,金红的字写着帝都大学医学研究系。
普通人可选的专业有限,安淇并没有坚定地想去某一个系,她只是想试一试,试试自己能否够到帝都大学的门槛。
她幸运地够到了门槛,却犹豫地想要推开这所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学府。
“小水,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详细聊过你父亲的职业,甚至带着你逃避。”安女士侧首,目光温柔,“你父亲是一个超能力者,是一个伟大的军人,他的理想就是保家卫国。”
安女士的父母早逝,她早早独立,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只身前往南边。南边离危险最近,至今仍是帝国最重要的一条防线。
安女士在南边的一个小酒馆打工,准备挣够了前就去东区,据说她的祖上在那里。南边酒馆很多,劳累的战士一旦离开驻地,便希望能用酒精刺激精神,他们薪酬高娱乐少,所以会留下丰厚的小费。
二十年前发生过相同的事,怪物入侵。那时的安女士刚刚上完夜班,准备回小破屋好好休息。街道突然断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动山摇令她不知所措。
怀泽——安淇的父亲,在此时出现。他救了她,这是他们的初见。
后面的故事像极了俗套的情爱小说。怀泽休息时,偶然步入安女士所在的小酒馆,他们的交际越来越多,爱情来得合乎情理。就像怀泽的战死,也是这般合乎情理。
“他是军人,他的信仰是帝国的未来。他也是父亲,但对他来说,为国而战,为人类而战,是他的终身事业。为国而亡,是他的荣耀。”
安女士从卧室的床头柜中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封信,材质与安淇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终身事业,不是你的。他信上写到,一切都以你的意愿为主。”
父亲的字迹工整,一大段文字诉说着对母亲的绵绵爱意,直到提起那场战斗,他聊到了自己。和自己的那封相同,不过嘱咐的对象换了人选。平安健康,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最大憧憬。
“小水,我和你父亲都支持你的决定。我知道你担心我,要知道,我年轻时在南区也混过。”安女士道。
安淇一字一字看去,信上感情同样真切。
作为军人,我知道帝国需要超能力者,我义不容辞,战死无悔。可作为父亲,我自私地希望小水普通、平安地长大。最后,作为丈夫,我更希望你能不再担惊受怕。或许在帝国未来的某一天,所有土地皆已收复,不再有战争,我们一家三口能在传说中的南极享受平静的美好。
此去艰难,而我先为帝国的军人,再为人夫为人父,亏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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