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如何了,不太清楚,但根据郎中的说法来,活人没个活样,但死又不算死透。
林玥进入房门,这院子的做工实在算不上多好,眼见就知是被某人私下吞了不少,入门推动的吱呀声打断房内人的对话,郎中和萧璟昌齐齐看过来。
“娘你终于来了。”萧璟昌的脸色不是很好,挡住了林玥继续前去的脚步,“父亲的情况……您知道就好了,母亲您金贵,没见过什么难看的场面,现下里边……您还是别看了。”
儿子都这么发话了,林玥确实没有多大兴趣多看萧晋安一眼,索性停住了脚步,转而问道:“你既然见过了,那你父亲现下如何?”
萧璟昌的唇动了动,到底没找到合适的说法,只是抬手捂着嘴:“大抵是不好了,可以先预备着安排后事。”
郎中也面色凝重地点头,应和萧璟昌的话。
虽然心里差不多有些数,但当真听见这句话,林玥心里还是一震,她顿了顿,继续问:“若是拿药吊着,还能有多久活头。”
“此女下的药烈性极强,纵然请来再厉害的神医,也是无力回天了。”郎中摇着头,“夫人还是节哀吧。”
“国公爷一生也是艰苦,这会还没知没觉的,强行续命,待他清醒过来浑身不得动弹,何尝不是痛苦,不如就放他安详去了,恰逢今日端午,也算得全了国公府的体面。”
“说得好,全了国公府的体面。”林玥攥紧了拳头,紧咬着的牙根差些碎了,“那谁来全全我们孤儿寡母的体面?他倒是一走了之,享了自己的快活,余下人呢?国公府一干妇孺,这么大的家业,说扔下就扔下!”
大动肝火也是把自己气着了,林玥忽觉眼前发黑,幸而萧璟昌眼疾手快扶住:“娘!您没事吧!”
“哎呦喂!夫人您快歇歇,国公府接下来可就靠您了!”
好在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待这阵晕眩过去,林玥醒了神,她握住倩若的手,沉着脸吩咐:“事已至此,去通知阖府上下安排后事吧,至于老爷猝死的原因,我还没想好,对旁人且先瞒着,但是几个公子小姐,且去如实相告。”
倩若应下离开了,但萧璟昌还是一副愁容的模样。
“母亲,你去歇息着吧,这些事儿子也知道安排。”
林玥被扶着坐下,她摆了摆手:“有些事不是你能想到的,我也确实是累着了,我待会列分名单给你,你照着上面的名字,挨家挨户去通知消息,该说的不该说的,看他们跟你父亲朝上立场来说。”
萧璟昌正要应,转身去拿纸和笔,但又被林玥拉住:“昌儿,你要想好,从明日起,你便是我们国公府的靠山了,你父亲来不及教你的规矩和手段,你都要自己去摸索了。”
“不可有片刻犹豫,也没有丝毫退路。”
“娘,儿子明白。”萧璟昌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和弟弟妹妹们就放心吧,以后靠着我呢。”
看着今日萧璟昌的表现,林玥也是心里慰藉,待她列完名单、同萧璟昌说过了一些国公府与旁的官爵亲疏远近,那边门忽然被敲响,两人一静,林玥清了清嗓子:“是谁来了。”
“母亲,是我。”屋外传来的竟是萧琴云的说话声,两人愣了愣,林玥唤人进来,就见萧琴云穿着一身素衣,用于遮盖脸的斗篷沾了些雨滋,方至这点时间里外面竟是落了雨。
“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孤身一人跑来了这等地界?”林玥皱着眉上去,捏了捏萧琴云的外袖,好在没怎么湿,应当不会着凉,“才遣人回去,估摸着都没到府,你是如何过来的?”
“母亲可忘了,女儿今日宴后去了英王府,同徐小姐聊了会,徐小姐说约了几个书塾的姊妹出来对诗,恰好在京郊,我见着家中仆役路过,便先问上一嘴,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萧琴云握着林玥的双手,平日里素来没什么神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情,“母亲你可有有事?莫要伤了神,有找郎中看过吗?”
林玥舒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无妨,早先是吓了一跳,但都过去这么久了,早缓过来了,就是你父亲他……”
“父亲去便去了吧,他这般的作态,对不起任何人,只是平白给府上添麻烦。”萧琴云皱着眉道出这番话,着实是叫人意外,林玥愣了愣,没忍住开口:“你倒是……你父亲到底是你生父,也不见一点伤心神色?”
“他不过是担着个父辈的关系,没见得对我们兄妹几个有多关心。”萧琴云微微垂眼,“即便是母亲之前那般严苛……至少没有短过我们吃穿 ,到底谁才像父母,旁人一眼也是能分辨出来的。”
“再说,他这会走了便也走了吧,正好,也省去了女儿抵挡旁人说亲的由头,这守孝的三年母亲可得替我拒了旁人家。”萧琴云勾唇笑笑,本就昳丽的模样叫人闪神,林玥这才想起,自家这位二小姐也是要到说亲的年纪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由头吗?
见一双儿女都是这般理智果敢,林玥原先那一点慌神也压了下去,她笑着摸了摸萧琴云的鬓发:“好,云儿说的是,母亲会注意着的,这些年,你便好好跟着徐家小姐她们读书,旁的事,有母亲挡着呢。”
看见妹妹跟母亲这般和谐,萧璟昌也放了心,他接过林玥的名单:“那妹妹,你看着点母亲,我便先去忙了。”
“好。”
那头萧璟昌出去了,但萧琴云的话还未说完,大抵是从门外的侍从那听来了这一下午发生的艰险,她慢慢抚着林玥的背,一边说着些话转移注意:“晚间母亲你没注意,今儿三弟弟那跟方老得了好消息,说是圣上要给九皇子挑伴读,如今京中同岁的小辈没几个,三弟弟近日又是格外的出挑,上面的意思是,属意咱家呢。”
这倒确实是各种中难得的好消息,但林玥还是不太敢确信:“那九皇子可是如今皇贵妃之子?贵妃得宠,陛下偏爱些倒也应当,但这伴读……多少是有些不合适了,更别说你三弟弟去年过了院试,今年正好碰上秋闱,可分不得这个心。”
“母亲可是低看了三弟弟的才学?”萧琴云笑了笑,伸手替林玥捏肩,“九皇子正好与三弟弟同岁,人虽是宠爱了些,但也是个才华横溢的,选三弟弟去当伴读,去听太傅讲的课,如何能耽误学业呢?而且九皇子的太傅,也是太子太傅,三弟弟尚且有些怯场,还是得去外头见见世面,那哪儿的世面,能有宫中排场大。”
这话越说越是到林玥心坎里去:“若是你三弟弟自己想通这关窍,便叫他去吧,既然是方老透露的,那想必也**不离十了。”
“啊,对,还有四妹妹的事,这些时日母亲您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先前说要给女儿们请老师的事,如今女儿是得了徐小姐青眼,能进英王府的书塾,但是妹妹年纪还小,一直没有去处,母亲可有什么想法了没?”
萧琴云难得说那么多的话,着实转移了林玥的关注点,因着最近事忙,林玥又将四个孩子一视同仁,确实没怎么注意得到萧静兰的事,一来这孩子近日没什么动静,一直安安分分学着往日安排的那些女红算账,二来林玥全身心都在提防宋卓鸿与原作相关的事,当真叫她忘了好好教导一下小女儿的事。
如今,三个原配的孩子同她也是亲热上了,但原身自己亲生的孩子,反倒在不言之中有了些疏远。
“我……明日回去看看兰儿吧。”一提到这个与另外三个孩子不同的小女孩,林玥心里不自觉就开始犯软,只是忙活了一整天,这会累得很了,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多少生出些心疼来,“是我疏忽了,你们几个呀,涨了年纪也渐渐懂事了,总叫我给忘了,你们明明都还是出阁年纪都没到的小孩儿呢。”
萧琴云笑出了声,索性直接靠在了林玥肩上:“母亲呀,不论我们年岁几何,永远都是母亲的孩子,四妹妹如此懂事当然是好事一桩,短短几月,便改了所有坏脾气,其实我们几个私下都觉得惊奇,但偏偏是这般太懂事了,才叫母亲疏忽了,不过无妨,母亲若是不介意,不如听听我的想法呢?”
林玥来了些兴趣:“我其实本也想过,你四妹妹不像你跟玉儿会读书,但她从小也不是个多强健的身子,生来女儿家,也不好跟着你大哥哥去学武,故而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去教她,没想到你倒生出了些想法,那正巧,说来听听。”
萧琴云笑笑:“是了,四妹妹确实不像我们三个,但母亲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妹妹她不像旁人,但偏偏,同母亲您是极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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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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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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