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毒辣的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直射进红灯区边缘一间不起眼的出租屋,刺痛了沙发上囫囵睡着的祁钰的眼皮。
“唔”祁钰揉揉眼睛,翻过身要继续睡。
“扑通”一声,滚到了黏腻的地板上,“嘶”,揉着屁股,祁钰缓缓撑起身子,背靠沙发,勉强睁眼一探究竟。
“我艹!这是哪!老猴、瘦子,你们在吗?这个玩笑可不好笑。”祁钰的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额头渗出冷汗,“有人吗?”
一整晚的奢靡淫逸让上午的红灯区陷入沉睡,祁钰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格外清亮。
祁钰颤抖着腿爬起来,环顾四周,屋子里没什么家具,一眼便能尽收眼底,地面堆积着凌乱的裙子、化妆品,茶几零碎东西顶上压着半桶泡面,墙皮剥落下来掉在身旁,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昨晚,他在宿舍设计游戏方案,心脏狂跳不止,猝死了,死在了21岁。临死前,他想,熬夜果然不能喝咖啡。
但是,这是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也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见到爸妈啊。
祁钰揪着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地捶向地面。
“吱呀”门板发出尖锐的叫声,花香、木柴、石灰夹杂着的混乱的味道涌进,祁蕊一进门就看见祁钰这幅萎靡样子。
“宝贝儿,快起来,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温叔叔的儿子,以后他就是你的继兄了,你可要顺着讨他欢心”祁蕊拿起一件衣服照着全身镜比划,转了一圈“不过,那就是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到时候我肚子争口气生个alpha,财产不都是咱们娘仨的。”
见祁钰愣头愣脑的样子,祁蕊以为他被天降的喜事砸疯了,推了他一把,掩嘴娇笑道:“温先生可不像你死鬼爹那样不负责任,听到我怀孕就跑了。你的弟弟一定像你一样是个alpha,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温先生承诺过几天派人来接我们去他家呢。”
被推的祁钰眼里写满了惊愕,一头雾水。
他手脚并用,混乱地摸索进狭小的卫生间里,关上门。打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冲了一把脸,用手抹掉镜面的雾气,盯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面孔。
湿漉漉的碎发垂在象牙白的额前,遮住了清澈的眉眼和眼尾的红痣,面部轮廓柔和而分明。万幸,起码脸是自己的。
冰凉的水让祁钰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消化着刚刚那个女人的话。
自己这是死后穿越了?还是ABO世界!这种设定他只在策划游戏方案的时候了解着玩的,怎么还真有这种世界啊!
按套路不应该有系统或者金手指什么的道具吗,怎么自己连记忆都没有,他的气运一如既往的操蛋。
祁钰劝说自己接受现在的局面。
他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没有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没有通行货币,可能还没有通讯工具,甚至是这个社会的黑户--贫民窟的孩子大多没有上户口。
不行,臣妾做不到啊!这天崩开局,接受不了一点,跟出生在职高女厕所有什么分别。
但是,在abo世界里,他好歹是个alpha,还白捡了一个便宜妈。这个家庭条件似乎有点问题,不过,便宜妈好像要带着个来路不明的他再婚,跟一个姓温的有钱人?似乎还有一个病弱的孩子。
祁钰轻拍胸口,稍微顺气。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保险起见,还是收敛点,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回到客厅里,祁钰观察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企图摸出更多的线索。
可惜,祁钰在杂物里翻来倒去,也只从一张旧相纸的背面字迹了解到原身和他同名,而他的便宜妈叫祁蕊。按照照片上的年份推算,这具身体大概二十岁,而祁蕊得有五十岁左右,但依然青春靓丽,看来这个世界人均寿命应该很长呐。
从沙发里掏出一个硌人的硬块,哟,还有一支诺基亚。急忙开机--不能联网,切,没用。
祁钰一屁股摊坐在地上,仍是毫无头绪。
嗨,算了,烦也没用。反正在原世界自己已经死了。也,早就在一次事故后失去了牵挂的人。
既然老天又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就好好在这个世界苟着呗。
祁钰垂下眼眸,难免有些惆怅。意料之外的,自己竟然会因为最爱的游戏设计而失去健康,他的作品集才完成了一半呢。
“叽咕咕”的声音从祁钰的肚子里传来,他烧锅水,煮了屋子里仅剩的一桶泡面。
祁钰一边大口哧溜着泡面,一边单手玩着俄罗斯方块,按键的不灵敏极大地破坏了游戏体验,他随意扔下手机。
晚间,祁钰褪下衣服,在花洒下冲澡,后颈处湿哒哒的贴着什么东西,祁钰困惑地撕下来,霎时,香甜的苹果味和一丝青草的涩味自后颈处溢出。
这,是他的信息素吗。新奇感驱使祁钰耸动鼻翼努力嗅着,分辨出这是罗马洋甘菊的味道。他妈生前是个有情调的人,经常让他帮忙侍弄花花草草,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
祁钰嘴角上扬,但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瞟见手中的类似膏药贴的东西,这玩意应该就是阻隔贴,抑制信息素散发的。按正常设定,信息素公然散发出来就相当于小范围着火吧。
抬手摸了摸后颈,触手只有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不像他了解到的有凸起的腺体啊。
这具身体除了肌肉更加紧实一些,和原世界也没什么区别,祁钰撇嘴,瞬间丧失了探索的兴趣。
加速洗完澡,祁钰拖着疲惫的神经蜷缩进沙发,祈祷明天醒来看到他亲爱的舍友们。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祁钰忐忑地坐起身,徐徐睁眼扫视周围,没变。下一秒,重新躺回沙发,紧紧闭着眼,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正在他反复天人交战之际,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扯走,一道响亮的女声劈头盖脸砸下来:“别睡了,快起来捯饬一下,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有要紧事儿。”
祁钰认命地挪下沙发,瞥见祁蕊已经依着简易的折叠镜化妆了。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早八都是一件痛苦的事。祁钰半闭着眼洗漱,一副随时要倒下的萎靡样,眼下的青黑在白皙的皮肤上愈加明显。
他随意套上宽大的墨色短袖和铁灰色工装裤,兜里揣着诺基亚就跟着祁蕊出门了。
整个区域笼罩着灰败的气息,昏暗而压抑。街道两旁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恶臭的污水蜿蜒流进路面的坑洼,形成积水。
垃圾的腐臭和烟雾的刺鼻让祁钰不自觉屏息,迎面撞上了一个醉醺醺的秃顶男人,脚步虚浮,一只肥手还放在身旁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心头翻涌起一阵恶寒。
“喏,生意不错。”
“没你有福气,傍上了大款。”
祁蕊冷不丁出声,和对面的女人自然地问候。擦身而过时,脚步愈发轻快,加速朝明亮的街口走去,挣脱背后的泥泞与黑暗。
望着眼前满怀憧憬与期待的纤瘦背影,祁钰愣了一下,鼻尖有些泛酸。但很快眉心微皱,神色略显凝重,不免担忧。
路边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耐烦地催促。
上车后,祁钰额角轻抵车窗玻璃,车外风景一路变换,逐渐汇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遮蔽了天空,投下一片片阴影。
这里的药房怎么跟古代驿站一样,隔几步就能碰见,祁钰腹诽。
踏入医院,闻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祁钰眼神飘忽,四处乱瞟,冷冽的白色墙壁、人们脸上的恐惧和迷茫、无尽的等待和生命的脆弱。
一切都和许多年前的那天重合,祁钰不自觉地颤抖着,大口喘气,仿佛要被溺毙在这绝望的空气里。
忽然,手臂被人抓住,他怔了一下,顺着手臂往上看。
“磨磨叽叽的,走了。”祁蕊疑惑地说,这孩子怎么从昨天就傻了吧唧的。
祁钰暂时从极端的情绪里恢复,“这就来。”
温先生儿子的病房在最高层,电梯里只有祁蕊和祁钰。
祁钰本来想安安静静当个懂事的背景板,忍了几次还是不放心地询问:“你之前有接触过温叔叔的儿子吗?”
“没啊,趁这次探病的机会让他提前接受一下。”祁蕊欣赏着新做的指甲,不甚在意。
呔!这这这,结合现在的信息,祁蕊应该是情人上位,带着他像是去宣誓主权,还趁着人家生病住院,分明是**裸的挑衅啊。
祁钰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见面,是为了方便把人气着后把握最佳抢救时机吗。
“他为什么住院?”
“哦,听说是先天性心脏病,前不久情绪激动发病了。”
祁钰的心沉下去。
离病房还有几步远,透过门缝,一个alpha少年半坐在病床上看书,宽松的病号服显得身子更为单薄。阳光斜照在他的侧脸上,轮廓硬朗分明,面色苍白仿佛快要消融的冰,眼捷微垂,抿唇的样子矜贵淡然,翻书时不经意露出腕间青色的血管,整个人淡漠疏离。
祁钰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攫住,微微的窒息感。
啧,他一定是一支易碎的名贵瓷器,祁钰暗想,最好是宋朝汝窑的,雨过天晴云破处的青。
忽然,转过身,祁钰推着祁蕊快步往楼下走去。
“干嘛呀,还没看见人呢。”
“亲爱的妈咪,以后见的机会多的是。我饿了,你先陪我去吃东西呗。”
面对儿子久违的热情,祁蕊虽有些不满,却也没强行回去,只是嘟囔两句。
这时,祁蕊接了一个电话。神神秘秘地笑着,随意塞给祁钰一些钱,叮嘱他早点回家,自己打车走了。
直到祁蕊在眼前消失,祁钰才收回目光。
没有急着回到那片街区,祁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和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不清,一切都如此陌生。
不知不觉漫步到医院后面的人工湖旁边,祁钰就地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病房的少年让他想起了同样患有心脏病的父亲,父母的老房子没人打理怎么办,老猴和瘦子现在应该还在教室打瞌睡吧,唔,教授的编程作业似乎还欠着,约定的大厂二面也要泡汤了。
泪水大颗大颗地跌落,隐没进草坪。这么没出息,祁钰捡起石头,发泄般砸向湖面,顷刻,他的倒影像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视线从湖面移开,祁钰盘腿看着远处草坪渐渐多起来的人。他真的能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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