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Soul酒吧。
原本大家沉浸在民谣的安静BGM中，突然一阵尖叫和起哄哨声骚动起来，一个爱豆模样的男人，戴着墨镜、**上身，紧握着麦克风，一脸痞笑，一路对观众热情地放飞吻，晃到舞台中央。
DJ切上2pac的《California Love》，“爱豆”跟着节奏扭动着背脊与人鱼线，动作卡点，飒脱有力，仰头享受着音乐和尖叫。
结实的胸肌腹肌蒙着汗水，在微醺的昏暗灯下泛着光。
场子整个热闹开，荷尔蒙在空间里发酵。
***
舞台左侧的VIP卡座，本来带着银框眼镜遮素颜且面如木鸡的云熠，在沉浸式思考新AI项目的构造性成本模型，被尖叫声吸引，眼睛眯成一条线看向舞台。
“爱豆”背对着她，跳着Sticky，宽肩窄腰，人鱼线若隐若现。
哇哦。
女孩瞬间露出一副“馋人身子”的表情。下一个卡点，“爱豆”仰头甩着黑发转身。
靠，周时年！
看着他狂甩的黑发，云熠才明白刚才吃饭时，他说的“正经事”指的是什么——
连夜把发色染回来？就因为哥哥回来了？
现在，她旁边，盘踞着一个土拨鼠精，因为她一直在尖叫。
许放，云熠的本硕博同学，放着京西大学这么多高精尖领域帅哥不看，她非要来京西艺术学院后面的酒吧，看周时年，还说什么，“爱上他，像呼吸一样简单。”
不过，在京西这个圈子里，同龄人里，周公子不算出手最大方的，但却是公认长得最帅、最有钱的。
***
两首热歌结束，周时年一身汗，拎着一瓶云顶25，喘着粗气，坐到云熠旁边。
黑色的发丝沾了一点汗贴在额头，他随手把头发往后一抓，扎起一个小啾啾，有点像武士头。
“你穿不起衣服？要光着膀子唱歌？”感觉云熠这辈子还没对他好好说话过。
“被哥们这性张力冲击到没？”
“击了一点。”
好心敷衍了一句。
“我都做鸭讨你开心了，你笑下会死啊？”真没良心，嘴上虽然骂着，唇边还是勾起一瞬笑意。
周时年指着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女生，一脸疑惑，问正在咔咔码字写论文的云熠。
“许放最近养生啊？这么早就睡。”
睡？刚才不是还在嗷嗷尖叫？
她瞬间脑瓜子嗡嗡的，掰过许放的脸，双手齐上，强行用食指和大拇指撑开她的双眼，“姐妹，醒醒，搞咩啊？”
昏睡的女孩勉强睁开眼，手无力地扶着云熠，嘴里含糊地说着，“更衣，更衣，要吐。”
不对！
她脸色蜡白，看起来很不舒服，云熠拉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勉强站起来撑起她的大高个，另一只手紧扶着她的腰，踉踉跄跄一起往卫生间走。
每走几步，许放的意识都在慢慢消失。
脚下根本没力气，刚迈进卫生间，她就扑向洗手台，抱着洗手台干呕，瘦白的背一抽一抽，但什么都没吐出来。
有问题！
云熠摇着仅存一点点意识的女生，她绝对、不可能、喝半杯就醉成这样。白酒喝二斤，啤酒随便拎，这是导师形容许放酒量的。
“憨批，你被人下药了！快上来，我背你！”
此地不宜久留。来不及回去穿外套收电脑，她当机立断，背上许放就往外跑。
Soul的卫生间是男女共用款，两个小姑娘还没出门，就被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拦住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混混，穿得像火烈鸟一样浮夸，往前一步，用夹着香烟的手，用力推搡着她的肩膀，
她本来背着110斤且没有意识的许放就很重心不稳，被这一掌推得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右手臂因为先着地传来一阵锥心之痛，难以形容。
领头混混蹲下来，张开长着一口黄牙的嘴巴，“妹妹着急去哪里呀？”脏手又伸向她的肩膀，
“你爹去哪还用不着你管。”
周时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衣服，挡在她前面，一脚踹翻了蹲着的领头混混，俯视着地上的他。
站在他旁边的烟熏妆小太妹吓出一声尖叫，赶紧俯身扶起他，像女马屁精一样咋咋呼呼，“啊梵哥你有没有怎么样？痛不痛？”
所谓的梵哥揉着刚才撑住地面的手腕，“周时年，你确实狂。”
看热闹的路人也多起来。除了刚才的四五个人，混混头子的其他小弟听见这边的有动静，也从各自卡座里过来，呈C字包围住他们三人。
地上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体温在一点点降低，但还是一点意识都没有。
云熠都快急死了，怎么拍她脸，都不醒，只好跪在地上抱着她，通知了她男朋友。
梵目仗着人多势众，拉着刚才的烟熏太妹走到周时年面前，质问，“你今天，把我妹子，一个人丢在大马路牙子上，就是不给我梵目面子，地上这个女的，你相好，必须交给我。”
周时年这才认出来，旁边站着的小太妹就是晚上被他从车上骂走的那个。画这么浓的妆，还真没认出来。
原来是在这结下的梁子。
***
晚上来soul前，乐队的鼓手请周时年帮忙捎个朋友过来，就是那个浓妆女，他看地址很顺路，便答应下来。搭车时她是纯欲风，淡妆加一套JK。因为鼓手告诉她，周时年喜欢清纯的女孩子。
这女的一坐上副驾，就随手拿起周时年定制的mini钢铁侠摆件，嘲笑着说这怎么是个残废，随手扔进车载垃圾桶。他的迈凯伦副驾，坐过不少上杆子往上贴的女人，但这么没素质又自恋的还是第一个。
他也没有废话，直接靠边停车，让她滚下去。
***
看来混混原本想迷晕的是云熠，人蠢干什么事都马虎，错把人家酒吧老板的女朋友迷晕在地上。
C字包围圈渐渐缩小，云熠三人被围在中间。梵目仗着小弟多，嚣张地看着周时年，“怎么说？”
伸手拍着周时年的脸颊，一下比一下重。
“你相好，今晚我玩儿定了。”
啪地一巴掌，清脆地扇在梵目脸上，头都扇歪了。“玩你爹玩！”云熠实在看不下去周时年这想动手但磨磨叽叽的样子。
她在家乖乖女，在外一向是能动手就别叨叨，主打一个有仇当场就报。
果然他是个大怂蛋，肉眼可见地一脸慌张，手悄悄按住她的手臂，拦住要继续上的云熠，小声在她耳边劝，
“别，打不过，别冲动啊。”
“大哥，你！钢铁侠，在怕什么？用你的钢脚踢烂他的裆啊！”
周时年人虽怂，但胜在听话。随着他的一脚爆裆，一声惨叫，这个夜晚再也不能平静。
混乱中，许放男朋友，Soul的老板苏信，带着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保安进来，抱起被云熠裹起来的许放送医院。
暂停营业，疏散客人。
***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有人趁乱跑，有人趁机偷，有人保护着喜欢的人。
总之，一片混乱。
警察叔叔封了现场，看热闹的全部疏散，裆部伤重的被救护车接走，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全部留在原地，等待了解情况。
云熠和周时年就是后者。
警察叔叔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对着二人左看右看，低头在长得像POS机的黑色便携机上查询着两人的身份。
“都是大学生哈？”
“嗯。”
云熠头发被薅得乱七八糟，深蓝色的棒球帽掉在地上都被踩成灰蓝色，右手手臂疼得直不起来。
周时年更狼狈，翩翩少年爱豆郎，银白相间的假肢都被踢掉了，露出type-C充电接口线。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尝试着把假肢装上去，但又觉得，还是算了，安全起见，万一漏电怎么办，要不等机构检测完确认没问题再装上。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这时候，有人早已盯上假肢。“等会，你等会再装。给我用用。”
被他一口坚定地回绝，“不行！绝对不行！”
恐怖记忆涌上心头，小时候，云熠眼馋他的钢铁侠同款腿，拿着呲呲转的小电锯，到处找人帮她锯腿，哭着喊着要截肢。
“把你type-C拿来给我充点电，我手机只有2%电，赶紧的。”
“好吧。”吓死，以为她又馋钢腿子了。
云熠伸长了左胳膊，接过他的腿，抱在怀里，接上手机，屏幕上的小电池logo绿了，真棒，冲得还挺快！
“真不是人。”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嘴角的笑压不住。她从来没把他当残疾人，也没把他当人。
充吧，谁能有你会充。
就这假肢，德国红点奖高端定制设计作品，可扩展、可调节的设计结构，世界顶级合成材料，这一截小腿和脚掌，100多万，你拿来当充电宝。
***
警察叔叔朝二人走来，“身份确认莫得问题，京大、京艺，都是好学校，也打架。跟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通知辅导员来领人。”
天塌了！
云熠在长辈老师们面前一直维持着优秀优雅、内向、乖乖女人设，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塌。
“警察叔叔，我们两个是本地人，可以让家人过来接吗？”周时年看出来她的心思，灵机一动，曲线救国。
“家人更好。”
云熠感恩地看着他，以为他会找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跑腿”小哥，来扮演哥哥或者叔叔舅舅。毕竟之前上学时他被叫家长，来的小哥们拿到四位数小费后，演技都是奥斯卡级别，比亲的还亲。
所以，她安安心心地坐在警察局的蓝色塑料椅上，等着“家人”来领。
但，当她看着两位警察叔叔一左一右，笑呵呵地陪着西装笔挺，神色冷峻的林岘走进来时，
天又塌了！！
慌乱之下，大脑一片空白。
这把曲线救国，还不如不救！
周时年，你糊涂啊！
***
“林先生，您的两位家属在里面。需要您先跟我去签个字。”
顺着警察指的方向，林岘的目光落在她
脏兮兮的脸上，眉头微蹙。想起相亲前爷爷说的话：云家小孙女，知性优雅，温柔端庄，未来的科学家……
眼前的人，白色卫衣和藏蓝帽子都灰扑扑的，帆布包随意地挂在肩上，一身战损，跟相亲时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眼神相遇，这次是她先躲开。
***
“林先生，这里，麻烦填一下资料，特别是亲属关系。签个字就可以带人走。”
“谢谢。”男人对警察礼貌地点头回应。
从他走进来那一刻，接待处的两个警察小姐姐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窃窃私语着，这位家属，好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韩国财阀男主。
其实也不夸张，因为他确实刚从电视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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