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上前给章羲楠与禾荣各递了一件罩衣,拱手道:“章大人、禾…禾荣你们把这罩衣穿上,这尸首脏臭,别再碰到什么弄脏了衣裙。”
章羲楠接过罩衣同禾荣互相帮对方穿上,方才走到江晏身边不见外的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大人,大人的了,我在京兆府就是个普通衙役,不是什么官,也就是其他人看我阿耶三分薄面,再说了这不是叫禾儿名字叫得挺好的嘛,你以后也叫我羲楠就行。”
江晏虽出生在边城,是千梧边界处,规矩礼法自然没有贵为京都的桐京严苛,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他从小接触的异性也不过就是他阿娘和仵作师傅家的小娘子,哪和其她女子如此亲近过,便是僵直了身子脸红得要滴出血似的。
禾荣在一边屏住笑意看热闹,先前来得路上两个人闲谈的时候章羲楠提过一嘴她自小就在北衙的校场学得功夫,怕不是打小的玩伴都是男子,那自然不会像平常女子一样拘谨。不过这就苦了没见过世面的江晏了。
眼瞧着人都快冒烟了,禾荣连忙朝着章羲楠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江晏。顺着禾荣的手指的方向,章羲楠这才发觉江晏的窘态,憋着笑意收回了挂在人肩膀上的手。
江晏双手又扣成了一个拳结结巴巴的道:“麻烦两位娘子随我看。”
“死者男,身高五寸有余,年龄约三十左右,四肢僵硬、眼睛轻微浑浊,身上有成片的青红色斑纹。”说着将拇指轻按了一下尸斑,“你们看,按压尸斑处稍有褪色,可以推断人大概已经死了五到六个时辰了。”
“他脖颈处有轻微的红痕和被瓷片割伤的伤口,但却并未流血。”
章羲楠眉头紧蹙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致命伤?”
此时江晏早已没了刚刚脸红耳热的样子,沉着地点了点头,将死者的后脑勺的头发扒开,里面有一处一寸左右向内凹陷的三角形伤口:“对,那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在这。”
“可这里不是也没有流很多血吗?”禾荣捏着笔把脑袋探到两个人中间。
江晏点头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常理来说人死后血液都会往下流,也就是我们的后背,所以你们瞧,背后都是大块的尸斑。可同时后脑也会流出不少血迹才是。”
“你能确定这就是致命伤嘛?”章羲楠又抬头瞧了瞧那天桥,死者掉落的桌子不过二尺多,若不是襁褓中的幼子普通人断不至于就这此殒命的。与此同时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清晰了起来。
“不敢断言。”江晏道。
章羲楠:“为何?”
江晏:“一来从天桥到此桌的的距离并不能致一成年男子死亡,二来我寻遍这桌子和周围也未能找到与这伤口相吻合的物件来。”
“你的意思是人不是从上面摔下来死的?”
“只是猜测,如若要下断言,还需要…”江晏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还需要什么?”章羲楠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她相信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江晏的结果是最重要的,见着江晏紧蹙的眉头章羲楠又添了一句:“你尽管开口,既然是我找的你,我定是全心全意相信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有违千梧律法,我都站在你这边。”
一旁的禾荣见状,也露出个清浅的笑脸来:“我也站你这边。”
江晏蹙着眉头因为这两声肯定渐渐舒展开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轻声对两人道:“需剖尸查验。”
章羲楠猛地想起孙昭的话来,验尸法子怪说得便是这么。进京兆府前她与章容厚打赌,若是十日之内她能将千梧律法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那么章容厚便同意她去京兆府。也算是托阿耶的福了,如今千梧律法数逾万字悉数都记在她脑中。
而这么多字里,没有一个字是不让剖尸查验的。
“来人,去把柴房收拾出来,给江大人进一步查验尸首。”章羲楠把两手背到背后有模有样的朝着外面开始使唤那些段成和留在这的官差。
江晏也是被这一声江大人唬到了,愣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个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瞧见那边章羲楠眼睛都快眨得抽搐了。赶忙收起了眉眼那点疑惑装了一副泰然的样子出来。
禾荣凑到江晏身边嘀嘀咕咕问:“那待会你把人剖开了,还能缝回去么?”
她打小跟着师父行医治病,只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哪见过把人剖开的阵仗,也就是她师父本身也是个不着调的,不然她如今就是站在江晏这边心里也过不了这道坎。
江晏瞧着禾荣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只觉得可爱得紧,索性他遮着半张脸也不怕笑脸被瞧了去,倒是第一次觉得面上的绢布还有这样额外的用处来。
“缝回去的,我保证一点都看不出剖开过。”想了想为了禾荣安心又添一句,“我这缝补的手艺是和阿耶学得,那帕子的小猪你瞧见了吧,便出自他手。”
“那你阿耶好厉害啊。”禾荣印象里这缝补绣花一般都是女子在做,这男子绣花她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绣得还那么好的了。
“没有啦,我阿娘也厉害,她不但会养猪还会杀猪卖猪肉养家。”江晏挠挠脑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转头便瞧见禾荣一双笑眼正好落在他身上,禾荣的目光清澈而认真,让人有一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她说:“你阿耶阿娘都好好,难怪能教养出这么优秀的你来。”
江晏被夸得耳尖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另一边到底是段成和亲兵,不过片刻柴房已然收拾出了足够的地方,甚至还就地取材找了块门板过来运尸首。
章羲楠大致翻了翻禾荣刚刚的记录,虽没来得及受过训练,但禾荣字写得好,一条一条的规整又清晰,回头寻个书吏教导一下以后定是无忧了。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两件事,一是亲自审审那些见着死者掉下去的酒纠们,二是找到真正的案发现场。
官差们收拾了尸首往柴房去,章羲楠转身凑到江晏耳边对他交代着:“禾儿同你一起去,不过你可让她离你远些,剖尸什么的我想想都害怕,可别吓着她。”
章羲楠说这话收着声,像是怕禾荣听见。江晏明白了章羲楠的用心,郑重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挺直腰板恭恭敬敬的朝章羲楠行了一个礼道:“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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