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不大，但裴慎却觉得震耳欲聋，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紧张，裴慎能清楚地听出他的声线在微微颤抖。
校方很快对停电事件进行了说明，教室再次亮起，捂在裴慎耳边的手轻轻拿开，秦妄的反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脸平常地坐回了座位上。
但裴慎这晚上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耳朵上还残留着余温，跟白皙的脖子比起来有些泛红。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晚上点什么外卖。裴慎并不着急着走，像是约定好了似的，秦妄低头摆弄着课本。
裴慎有些不敢看他，只是静静等待着。终于，秦妄将三张卷子塞进书包，向裴慎挑了挑眉。
此时是晚上十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像扣着一个大铁锅盖似的，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中有一片很大的榕树林，它们总是长青，仿佛映照着学生们不灭的斗志。
回宿舍要经过那里，裴慎是知道的，那一片人很少，只有几个昏黄的路灯在孤独的闪烁着。
无边的黑暗仿佛要将两人吞噬，裴慎甚至都快看不见秦妄了。
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裴慎加快了步子，想尽快离开。突然，黑暗中一个声音地起：
“我听见了。”
“那天晚上。”
裴慎猛然转过头去，秦妄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得裴慎有些懵：
“你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对着我说话。”
“说喜欢我。”
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似的，裴慎脑袋“嗡”了一声，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我没出声。”
秦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短促地笑了一声：“我那天晚上没睡着，只是半眯着眼睛，我看见了，也听见了，别想耍赖。”
裴慎简直不可置信，也不管什么表白被当事人听见的事：“眼睛，闭上。”
秦妄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裴慎尝试似的地竖起三根指头：
“这是几？”
“3。”
“这呢？”
“2。”
裴慎显然不服气，竖起食指。
谁知这次秦妄却不说了，他睁开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与裴慎对视，抬手轻轻握住他的食指，神情平淡如水，语气却有些嗔怪：
“阿慎，耍猴呢？”
突然，一束强光射到了裴慎的脸上，习惯了黑暗的他皱起眉头，秦妄反应迅速，立刻将手挡在他的眼前。
同时，一道吼声传来：
“那边牵手的两个，几年级的？！”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音量大得似乎都划破了黑暗，两人同时脸色一僵。
妈的，教导主任。
秦妄手比脑子快，直接反扣住裴慎的手，像宿舍楼冲去，周围只有风声，他们的身影似乎穿过了时光。
教导主任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但体力显然比不上两个青春热血少年，用有些崩溃的声音喊道：
“你俩……！站住！跑是罪加一等，想吃处分吗你们！哎呦……”
两人穿过一条小路口，总算是甩掉了教导主任。宿舍楼还没关门，来不及歇息，他们朝楼上冲去。
直到跑进了宿舍，两人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宿舍暖气很足，秦妄觉得有些热，那起遥控板将温度调到18度。转头看了看裴慎，他嘴唇有些白，可能是一下跑猛了。
秦妄将抽屉中备用的葡萄糖溶液倒进杯子，用杯沿碰了碰裴慎的嘴唇。
裴慎接过杯子后，秦妄长舒一口气，“呼”的一身躺到了床上。他把头偏到裴慎的视线中：
“说真的，我运动会跑三千米都没这紧张，严监生太吓人了。”
严监生是学生给教导主任取的外号。
裴慎胡乱的点了点头，咽下最后一口葡萄糖水后钻进了被窝里。空调不知不觉又恢复到了26度，周围很安静，只听得到空调呜呜吹风的声音。
“吱——”上铺床的主人似乎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生锈的铁杆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伴随着响声，一只手搭了下来。裴慎抬起手，用食指轻轻勾住。
秦妄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没有多余的毛发，显得洁白无瑕，班上天天用脱毛膏脱手毛的女生看了之后直接自闭。
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裴慎“啧啧”两声，更加大胆地用食指大拇指拎起一根指头轻轻划磨。
上方的手却突然发力，反牵住了他。裴慎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回握。掌心处传来温热，两人的心似乎都为此相通。
秦妄有些坏坏的声音传来：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裴慎想了想。
“早恋。”
秦妄的一肚子坏话被噎住了，顿了一下，继续问：
“那我现在算什么？”
裴慎又想了想。
“勾引未成年。”
秦妄：“……………………”
————————
第二天早上的大会，教导主任将他昨晚在小树林的所见所闻大肆宣扬，并直言一定会找到这对小情侣。
此时，十二班同学的眼神全都黏在了谢砚终和纪临怀身上。
谢砚终脸上写满了“卧槽我什么也没干”，像霸道总裁护小娇妻般挡在了纪临怀身前，大义凛然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裴慎能看到纪临怀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杵在谢砚终头上，众人欢笑。
这件事情很快过去，还没等教导主任找出早恋情侣，高一便迎来了下学期的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学生冲出学校拥抱太阳，在一声声“我他妈自由了”中，谢砚终打了个响指，道：“榜一大哥请吃火锅，去不去？”
体育委员还傻呵呵地附和，班长却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人家小情侣约会你去干嘛？看他俩卿卿我我吗？”
众人嗤笑。
这场多人聚餐最终还是变成了谢砚终和纪临怀的甜蜜约会。秦妄表示他太奶奶要结婚了，便拽着裴慎离开了这里。
————————
自从上次冬至的生日事件后，裴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舅妈。不过他还挺开心的，没有舅妈的束缚，他和秦妄见面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临近年末，舅妈也没有再出现，裴慎习以为常，毕竟她在外赌博，几日不回家是常事。
不过这时候的裴慎却有些寂寞了，虽然秦妄总是陪着他，但新年将至，秦妄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裴慎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心中涌出些许酸涩。新年么……应该干什么？
站在那儿愣了许久，一通电话将他唤醒。手机另外一头传出秦妄的声音：“阿慎，看外面！”
裴慎朝窗外看去，秦妄正站在漫天飞雪中笑着朝他挥手。裴慎一惊，立刻跑了出去。
裴慎有些疑惑：“你不回家团年吗？”
提起这个，秦妄“啧”了一下，语气有些烦躁：“害，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目前无家可归。”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走，去我那儿，咱俩过年。”
裴慎被逗得一笑。
两人并排走在去出租屋的路上，风雪飘飘散散，裴慎却觉得温暖至极。
不一会，秦妄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刚开始只是有意无意的碰到一起，后来就，干脆用手指在裴慎的手背上蹭来蹭去。
裴慎内心快笑死了，在秦妄再一次蹭上他手的时候，反客为主，用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他。
很快，两人从指头相勾到两手相扣，雪落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往前走着，道路如同时间隧道，没有尽头。
一条路，仿佛走完了他们的一生。
裴慎实在是没看出来秦妄还会做饭，似乎也没毒，而且卖相还不错。
电视中正播放着春晚，演员在上面讲着好笑的相声，饭桌上，秦妄时不时逗着裴慎。
现在的温馨生活，是裴慎在遇见秦妄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他以为有一天自己会受不了舅妈的压力而自杀，但他现在知道，不会了，尽管温馨只是暂时，可这个世界上有一束光亮照到了他的身上。
他想活着了。
然后，跟秦妄过一辈子。
年后，假期还剩一半，秦妄多次反抗无果，在父亲的安排下强制出了国。秦妄问裴慎，想不想要什么礼物。
裴慎说，蔷薇花吧，白色的。
来迟了（跪）
珍惜这回忆篇最后一章甜，下一章，《葬春》第一把大刀来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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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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