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在被注射的的确是一种新型毒品,目前为止没有关于这种毒品的任何信息。
且发作时间及其不规律,有时两人聊着聊着,裴言在只是闭眼养神的功夫,秦妄便再也叫不醒他了。
有好几次,秦妄都以为裴言在真的回不来了。
这样断断续续折腾了半个多月,裴言在肉眼可见得瘦了很多,秦妄是越看越心疼,却还总是轻轻拉着他的手念叨:
“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你喂回来。”
…………
裴言在出院的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雪,大雪将他走过的足迹淹没,像极了一场盛大电影的落幕。
离开医院后,裴言在被带回了一局。
时隔两月,裴言在没想到再次踏入这里会是以这种方式。审讯室中,两位警察语气温和地询问着一些案件的细节。
完毕,两位警察站起身,看向裴言在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怜悯。
秦妄在审讯室外候着,看见门开后立刻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裴言在扶离了这里。
裴言在暂时还不能走,秦妄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里,在两人还未重逢的时候,这里可以算是秦妄的第二个“家”。
返回的路上,秦妄遇见的王局,他像是专门来找秦妄,却也没急着说话。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秦妄抽出根烟,递给王局,王局摆了摆手:“老了,抽不动了。”打火机响起咔嚓声。
烟雾升起,秦妄哭了。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哽咽:
“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这么瘦,十年后……他因为我,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谓的监学所是治疗同性恋的地方,他生命中有两劫,全因我而起。”
“我好像……不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说罢,秦妄自嘲似得笑了一声。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去读刑警学院,嘶……我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因为别人无法保护我喜欢的人,那我就去试试。”秦妄垂眸,低沉而短促地笑了起来。“很傻逼是吧?”
“但当时的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来逃避现实,当年的幼稚该在现在来还了……”
突然,秦妄用手指捻灭烟头,脸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但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啊……他还这么年轻。”
秦妄转头,直直地看向王局:“刚当上一队队长那会儿,你和喻队总是说我点子多。”言毕,他抬头,看向天空。
“但现在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久久后,王局开口了:“毒品是一个深渊巨口,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染上的。所以,秦妄,你该考虑的是,裴言在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你也是。”
“你既然选择了他,那便有义务对他负责到底。或者,也有另一种极端的选择。”
“分开。”
秦妄没有立刻反驳,这倒是让王局挺意外,他将燃烧殆尽的烟扔进垃圾桶,倚靠在栏杆上:
“我他妈努力抓人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这个极端选择一脚踩死。”
“分开?老子将来就是一个人打十份工也要把裴言在养到老。”说到这,秦妄呵地笑了一声,一双长腿交叠。
“一局的人老说我离了他活不了,现在想想这句话还真没错。”
王局还想说些什么,秦妄只是摆了摆手:“放心吧老头子,我中二期早过了,一些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有能力让他在家做一个闲人。”
“只要他不跑,我这辈子磕定他了。”
王局被秦妄的语言输出噎得哑口无言,沉寂半晌,缓缓吐出一句:
“送戒毒所吧。”
—
裴言在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回家,在二月的最后一天被送进了宁淮那所靠海的戒毒所。
车上,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
秦妄没什么表情,只是紧紧地握着裴言在的手,裴言在的手被握得发白,直到他轻轻唤道:“秦妄,我手疼。”秦妄才恍然地减轻了力度。
又一阵沉默。
裴言在想缓和缓和气氛,于是开口道:“别这么死气沉沉,又不是开灵车送葬……”
结果不说还好,突然整这么一句,副驾驶的宋锦再也忍不住,将头撇向角落,刘子程更甚,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得跟帕金森似的,连鼻涕泡泡都哭出来了。
裴言在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秦妄,秦妄还是看不出情绪。
戒毒所在宁淮的最南边,这段车程显得格外漫长,裴言在有些困,半靠在秦妄怀中,像极了一对将要出行的伴侣。
裴言在的眼睛透过车玻璃看向窗外,看夕阳,看落日,看渐行渐远的人群,看天上南归的鸟儿。
他感觉手有点酸,微微换了换姿势,却引得手腕上冰冷的手铐叮叮作响。裴言在突然意识到,他和秦妄,又要分开了。
方才如梦幻般的宁静像泡沫一样破碎,裴言在来到了名为现实的世界。
他是如此希望车开慢些,再慢些……最好是再也走不到尽头,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恍惚间,周围所有的事物好像都消失了,裴言在的世界中只剩秦妄和他温暖的怀抱。
安心,亲切,归宿感。
…………
宁淮的南边,极少人居住。
残云混合着晚霞一点点从天际滑落,夕阳慢慢被水平线淹没,凉凉的风吹得人眼睛疼,黄昏,是真的来了。
还想继续哭丧的刘子程被宋锦强行拉走,此时只剩下裴言在和秦妄面对面。
“又要走了吗?”裴言在小声道。
秦妄的呼吸有些急促,感觉自己胸口刺疼:“我会……等你回来,会,会常来看你,也会,想你……”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秦妄的声音颤抖了。
他握紧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要笑着,告别。
“说好的,等我出来,不许找别人。”
裴言在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不会,不会找别人,我一定等你,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出国结婚……”秦妄语无伦次地念叨着。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找别人。”
裴言在用手轻轻捂住了秦妄的嘴巴,柔声细语:“说什么呢?”
“你可以找,但你不能死。”
“你要活着。”
“好好活着。”
两人四目相对,不舍溢出了眼眶。
“秦妄。”裴言在唤道,“亲一下。”
这个吻短暂而苦涩,如冰美式般让人回味无穷,这一吻,像分别,又像重逢。
海风将裴言在的半长发吹乱,灰栗色的发丝在额前飘荡,他回过了头,向秦妄挥手,就像他们每天去上班的样子般。
这世上最后一缕阳光打在裴言在脸上,映出他恬静的微笑。
秦妄也向他招手,眼神紧跟着他的身影,直到铁门被哐当一声关闭,这一次,就是真的离别了啊。
会再见的,对吗?
—
由于裴言在被摄入毒品的特殊性,一局专门为之配备一位医师,一般人在戒毒所顶多呆几个月就出来了,但裴言在不同,这一去,可能就是几年。
期间,秦妄政府法院两头跑,终于成为了裴言在的法定监护人。
戒毒所规定,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入所探望,但两人情况实在特殊,王局有在为他们特例免除这项条件努力。
但申请成为监护人这是却是秦妄一意孤行,王局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可以不用这样,但每次秦妄都摇头拒绝:
“我说过,我要陪他一辈子。”
在裴言在走后不久,上面就传来通缉警示,赌徒K跑了。对于这个消息,秦妄并不意外,赌徒是抓不住的,光是一局,都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眼线。
光是捣毁赌徒K一个窝点,这些牺牲就已经很值了。
他的势力庞大到了秦妄无法想象的地步,宁淮这边只是冰山一角,东南亚,甚至是北美,赌徒都是强大至极的存在。
—
有了监护人证明后,秦妄出入戒毒所变得及其方便,两人见面时间有限,秦妄几乎不说话,只是撑着下巴,听裴言在在那头絮絮叨叨。
离开了秦妄,裴言在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习惯。
来到这里后,裴言在几乎天天做噩梦,有时睡到半夜惊醒,他总会下意识地去找秦妄,在反应过来后,带着复杂的情绪,抱紧被子沉睡过去。
裴言在并没有把这里跟当初的监学所相对比,对他来说,就当是军训罢了。
甚至这里的环境不知道要比裴言在初中时好多少,难怪当初有很多人说上学比坐牢难。
不知不觉,探望时间已经接近尾声,秦妄趴在桌子上,用嘴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画出一个爱心。
裴言在笑了,欣然起身:
“下次见,男朋友。”
现在是2023年10月1日,距离妄言重逢还剩378天,此时的裴言在远在北京,他工作不会很忙,但却少了精神上的满足,偶尔会做关于高中时期时模糊的梦,梦中少年看不清样子,他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淡下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378天后,他会来到宁淮,在这里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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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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