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在厨房发现的。
应璋冲过去的时候,柏临渊已经放下了手上的刀,乖乖地给自己止血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会有共感了。”柏临渊露出一个看起来有几分乖巧的笑,表情比平时生动很多,“下次一定注意。”
应璋:……
谢谢您还记得我们的共感。
“我看看伤口……”
没有追问原因,应璋直接扒开柏临渊的袖子查看伤情。袖子掀起来发现他在用……厨房纸巾止血?不是,这人怎么对自己这么粗糙?
“还行,不太深。”应璋松了口气,“我去拿纱布和冰袋,你在这等我。”
柏临渊没吭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应璋身后,像是有分离焦虑的护卫犬。
“过来,把手抬起来。”
应璋小心地揭掉覆在伤口上已经被血浸染到扭曲变形的纸巾,又用了几分力道把纱布裹在伤口上。
“对不起……”
看着应璋的动作,柏临渊突然小声道歉起来。
“为什么要道歉?”应璋奇怪地看了柏临渊一眼,“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柏临渊愣住了,像是定格动画一样缓缓地歪头,看着应璋的脸,视线看起来很茫然,似乎没有聚焦。
“可是我划伤自己,还弄痛了你……”
“当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病了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而已。”
察觉到柏临渊的不对劲,应璋停下手上的动作,扶住柏临渊的脸和他对视:“我知道控制情绪是件很难的事情,你不必为此自责,谁都不会以弄伤自己为乐。”
柏临渊盯着应璋的鼻尖,嘴里还在嘟囔着道歉。
“如果你有情绪,觉得不开心、不舒服,可以叫我。”应璋没有出声制止柏临渊的话,而是耐心地等了一会才继续说话,“要知道我们是可以分担彼此的情绪和感受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能感同身受了。”
“可以吗?”柏临渊眼睛渐渐有了神采,“我总觉得控制不住自己,吃了药也不行……”
“当然可以啊!”应璋语气很笃定,神情自然,“如果你觉得很辛苦、很难坚持的话,就叫我,然后等我来就好了。”
柏临渊喃喃重复:“等你来……”
“对,等我来。”应璋捏了捏柏临渊的腮帮子,拉回他的注意力,“如果觉得控制、忍受很辛苦,那就不要控制不用忍,等我来,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了。”
柏临渊用脸蹭了蹭应璋的手指,抬头应声:“好,我等你来。”
感觉到柏临渊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应璋才着手去忙其他的事情——从冷冻室找出之前存放的冰袋,感觉有点太凉了,想起冷鲜应该有之前买的凉糕,便起身拉开另一侧的冰箱门。
冷鲜室里塞满了各种处理好的配菜,看起来只要打开燃气灶,就能有一桌超级丰盛的大餐。
“你今天想自己动手做饭来着?”应璋把裹着保鲜膜的凉糕贴在伤口上方的纱布上,“下次想做什么要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对不对?”
应璋也没想听柏临渊的回答,眼睛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哪把刀沾血,扭头看向用指腹在凉糕上戳戳按按的人,直接问道:“你拿哪把刀划的?”
“那个蓝色手柄的水果刀……”柏临渊小声回道,“我当时想做番石榴奶昔来着……”
为了方便应璋处理伤口,柏临渊坐在椅子上,半抬起胳膊乖乖配合。由于他身量高,又是坐姿,还不敢抬头,就只能抬起眼皮小心观察。
检查完刀上有没有锈迹的应璋转过头就发现柏临渊这幅模样,不由翘起嘴角。
有点可爱,像犯错被主人抓包的杜宾,看起来凶,其实很乖。
“给我做的吗?”应璋拉着人往外走,“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回来我帮你做。”
柏临渊点头:“嗯 。”
知道柏临渊有车,出行就方便多了。这会天色也晚了,路上行人不多,应璋一脚油门一路畅通地开到了医院。
伤口不深,大夫清完创也没缝针,上药包扎完就让她们走了。
柏临渊全程都没喊疼,看起来像个局外人一样,好像扒开冲洗的那条伤口不在他身上。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应璋翻翻冰箱,发现里面的食材都是她驾驭不了的,只能悻悻关上冰箱:“要不咱们点个外卖吧?”
应璋也不想奴役病号,但是患者本人洁癖嘴又挑,应璋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一起下厨。
跟在柏临渊身后转了好几圈,什么都插不上手又被塞了一嘴水果的应璋只能摸摸鼻子,说起原本打算明天再聊的话题。
应璋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番石榴,赶紧抓紧时机拦住柏临渊新的投喂:“对了,咱们聊聊吧?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说的,但这会有空,就今天说吧!”
原本等待油锅升温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没控干净水的配菜一下子都倒进锅里,油烟乍起,原本黏在柏临渊身侧的应璋下意识侧头躲开。
“嚯!”
柏临渊打开油烟机,机器的嗡鸣声压住了应璋的说话声。应璋不知道他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清,于是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也放大了不少。
“我今天和黎律聊了聊你的事,等下咱俩聊聊?”
柏临渊炒菜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古怪:“你说明天要找我聊得,是这个?”
“对啊。”应璋有点奇怪,“不然还有什么?”
“我以为……”柏临渊有点懊恼,咬着唇往锅里添水。
应璋没听清:“什么?”
柏临渊把油烟机档位调小,又把榨汁机里做好的奶昔盛出来: “没什么。”
应璋:???
等待锅内升温的间隙,应璋转达了黎律的意思,从分析建议一直讲到黎律的咨询援助。
嘴巴都要说干了,杯子里的奶昔添了一次又一次,硬是让柏临渊喂了个水饱。
“不喝了不喝了,已经到嗓子眼了。”应璋捂住杯子,拒绝了柏临渊添水的动作。
柏临渊一直安静地听着,除了一些捧场的语气助词外,什么也没说。摸不准柏临渊的态度,应璋也没敢问,只能捂嘴小口打着番石榴味的嗝。
“要吃健胃消食片吗?”柏临渊语带歉意,起身就要去找药箱。
应璋连忙拦住:“不用不用,都是水,一会就消化好了。”
“我去看看锅。”
柏临渊沉默起身,应璋立马紧随其后——让病号做饭已经很过分了,再让病号端菜就太不道德了。
热气腾腾的沙茶牛腩煲好了,撑得不行的应璋杵着下巴看柏临渊吃饭。吃了没几口,柏临渊就放下了筷子。
应璋不明所以:“怎么了?再吃两口呢?”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柏临渊盯着面前的碗,眼睛都不敢往应璋的方向瞟。
“啊?”应璋被这没头没脑的提问弄得一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怎么做都可以啊,想出气的话就去举报撤稿,做PDF宣传他们的恶劣行径;要是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毕竟这些折腾起来怪麻烦的。”
“不会觉得我很小气难缠,或者懦弱吗?”柏临渊抬头看向应璋,神情小心又拘谨。
应璋被这种目光看得心底一软。
按常理看,柏临渊这样的学历经历放在哪里都应该是极其耀眼的,怎么骄傲都让人觉得理所应当。本该是天骄的人,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不会啊。”应璋咽回哽到喉头的酸涩,语气一如往常,“怎么选都很正常啊!寻求真理就是小气?谁说这种话谁就是既得利益者,占了便宜的人才会说别人小气,以后碰到这种人记得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噗……”柏临渊被逗乐了,眼睛也眯了起来。
应璋也笑了起来:“懒得跟这些人纠缠不是懦弱,是及时止损的明智之举。如果你有精力纠缠,那当然要为自己争取,但如果经历有限还好和这种人纠缠,那只会让自己状态变差,得不偿失。”
“我明白了。”柏临渊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应璋歪头:“好啊,你要怎么做。”
柏临渊声音平静:“我要举报撤稿。”
应璋:!!!
“我不懂你们学术那一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应璋有点激动,“你要锤他们的话,我可以帮你做排版。”
“谢谢,但是不用了。”柏临渊轻笑,“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的学术汇报格式是最漂亮的。”
应璋不懂这种学术汇报的格式到底漂亮在哪里,但是对柏临渊给他自己找场子的行为绝对支持!即使不能建言献策,也能充当个气氛组不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生活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一个埋头背书,一个对着电脑条分缕析地梳理举报证据,书房的知识含量高得吓人。
打破平静生活的是一通来自蒋卫的电话。
“应老师,我还是觉得您应该考虑一下我们剧组!”
应璋叹了口气:“蒋导,我对您的剧本很感兴趣,对您的执导能力也很有信心,但是判决文书还没有出,我不能和您签合同的。”
蒋卫还是很执着:“应老师,我找律师咨询过了,他说您胜诉的概率非常大,等于说现在只差一纸判决!”
“一张判决书而已!合同可以之后再补嘛!”蒋卫越说情绪越高昂,“下周就要剧组培训了,不管判决书出没出,您先过来跟着一起熟悉一下,就当是玩了!”
“培训?”
应璋愣住了,糊了这么久,她还没有见过哪个剧组会在开机前还有演员培训的。
“咱这不是古偶剧组吗?步态礼仪、武打动作什么的都要提前练练,不然回头开机了边拍边学,得花比培训多好几倍的时间。”蒋卫极为热情地解释道,“您就当出来散心了,过来看看玩玩练练手……”
散心……
应璋突然觉得有点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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