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男子冲上去的那一瞬,楚翊迅速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立马后退几步并侧过头躲开喷洒而出的血。
但仍有少许血液染上了他的衣服。
楚翊微皱了下眉,回头时瞥见桑淮跃跃欲试向他靠近的动作,手中剑出鞘,警告道:“先把血擦干净。”
他一点儿也不想自己的衣服沦为桑淮擦脸的布料。
桑淮遗憾停住。
使了个清洁术,将皮肤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但衣服上的血没有办法除去,让他心情有些不好。但抬头看见楚翊身上也沾有一片红色,忍不住弯眸,故意道,“阿青你不会怪我吧。”
阿青……
楚翊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刚叫我什么?”
桑淮做出惊讶于自己一时口误的模样,从善如流道:“所以楚翊,你不会怪我吧。”
楚翊沉默了瞬。
居然连桑淮都看出来了。
他突然想起今早钟琢宁的问话。
那不会是试探吧。
“……赶快解决完,我要换衣服。”
楚翊视线忽的掠过倒在地上的男子,“你下手能不能有点轻重?”
“他要杀我,我还不能杀他了?”桑淮嘟囔道,在看见楚翊烦躁的眼神后,迅速改口,“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行了吧。”
楚翊一看他这样,明显就是在敷衍他,也懒得多说。
屈膝蹲下,干脆利落扯开男子领口衣服,皱眉观察着。
“看出什么了?”桑淮拆下水晶发饰,用衣服上干净的布料认真擦拭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可能确实有段时间没吃饱饭,但估计也没受到过什么虐待。”
楚翊沉吟着,“三个月……”
“村里那个嬢嬢说,小姑娘别来这儿,木牌上写的也是土匪掳掠幼女。那他是怎么回事?”桑淮用脚踢了踢地上死不瞑目还圆瞪着眼的人。
这个案子是近来被报上来的,但看妇人的表现,似乎仍在后怕什么,还警告着女子别来此处。似乎三个月前和三个月后,此地对女子的威胁并没有削减。
但三个月前这个时间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此之前是只有女子受威胁,而此后男子女子都有了面临危险的可能。
这个从中跑出的男子大概就是近三个月被关押起来的。
两人继续向上走去。
一片肃静下,倏尔一阵惨叫混着喊骂的声音传进了两人耳里。
对视一眼后,循声赶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寨子,和想象中的土匪窝差别不大。
门外站着两个姑娘,看见他们时明显一愣。
其中一个姑娘瞬间目光发沉,强装出镇定模样,“你们是何人?”
痛苦的呻\吟声越发近了,大概率就在这里面。
楚翊礼貌颔首,并未回答,反而问道:“这是何处?”
那位姑娘谨慎道:“和你们有关系吗?”
桑淮笑了一声,双手环抱,“这位姐姐,这是土匪窝吧。莫非……你们就是土匪?”
“休要胡言!”另一位姑娘反驳道。
“有人报案,我们是来调查的,”楚翊拿出木牌晃了晃,定定看着先开口的那位姑娘,笑容潇洒,“能让我们进去了吗?”
那位姑娘凑近了些,看完木牌上的字,顿了顿,“我们没有报案。不能放你们进去。”
桑淮听得好笑,“你们当然没有报案,受害者又不是你们。”
楚翊默了默,在所有人都没注意之时,直接闯了进去。
那两位姑娘反应过来,连忙跑进来拦他,但他动作太快,进院后手肘微一使劲径直撞开了木门。
桑淮唇角上扬,也跟着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那两位追赶的姑娘在门开后,也停了声音,安安静静地走到屋内站好。
房里周围站着几个姑娘,画面中央那人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面罩,惬意地倚在美人榻上,见有人闯进,这才略微给了个眼神。
在那人开口说话时,楚翊确认,她还做了变声处理。
“小仙长,终于来了啊。”女子声音柔美,听起来有几分笑意,夸道,“你们是哪个宗门的仙长?效率真高。”
楚翊挑眉问道,“你报的案?”
“对啊,”女子得意地扬了扬头,“我可是大好人,不但把这些女孩解救出来了,这山上的土匪也都被我关在后院了,就是没想到今儿逃了一个出去……所以你听,我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
她伸出手,食指拇指微合拢。
手腕处带着一个银质手镯,镶着一个无声的铃铛。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下滑了些许距离。
耳边还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因太过痛苦,声音削弱了些,有气无力的,但也能清晰听出那些人骂的有多脏,字字句句都指着女子在骂。
骂完女子后又骂起了逃走的男子。
但女子不以为意,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心态不错。
楚翊心里夸了一句。
“我都想好了,”女子条理清晰,“这些姑娘就由你们负责去处,我就只留下我旁边这个。再然后,这些土匪我也给你们绑好了,你们怎么解决都成。怎么样?是不是给你们减轻了很多麻烦?”
她身旁的那位姑娘也温柔笑了一下。
楚翊不置可否,问道,“村里人口中的‘山神’是你?”
女子回忆了一下,恍然想起,随意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来救人,那些土匪不太听话,我就只能采用一些特殊手段了。尸体我不想处理,就扔山下了。谁知道山下那群人更殷勤给我送小姑娘上来,我就收下了。”
“愿意留下的我就留下了,不愿留下的我就让她们走了,只要别回山下那个村庄就行。”
那个村庄烂透了,回去有什么好的?先前把姑娘们献给土匪,后来又献给她这个假山神,压根就没尊重过她们。
桑淮顺势问道,“那她们若是执意要回村里呢?”
女子歪了下头,“那样的蠢货,死了也没关系吧。”
她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让桑淮都忍不住笑起来。
楚翊心知她说的大概率是实话。这些姑娘大抵都为她所救。
笑容明朗,露出点虎牙,“我猜你不会杀她们。”
女子双手张开,仿佛惊喜盒子被骤然打开般,“小仙长猜对了,要回村里的我就只能强制留下了。我又不会短她们吃穿。”
楚翊笑了笑,旋即尽职尽责道,“按照规定,你应该也和我们回逍遥剑宗。”
“我都帮你们省了这么多麻烦了,还要抓我走啊?早知道就不等你们来了。”女子无奈站起身,整个人被掩在斗篷下,看起来身形不大。
她抓住身旁姑娘的手,转了个身,脚下一踩就往门口掠去。
楚翊早料到她要跑,出剑去拦。
女子动作迅捷,身形灵活如燕,必要时还会将身旁姑娘拉住作挡。
那笑容温柔的姑娘也由着她挡,有时还刻意去迎剑,惹得楚翊急忙收剑。
楚翊用的是钟涟青的剑,心中别扭的同时不免又想起之前那个意外的吻。
一来有些分神,二来下手也注意着分寸,没有多少一定要抓女子回宗的坚决。
毕竟正如她所言,她此事是替天行道。
桑淮在一旁和无关人士一样,双臂一环,弯着眸看他。
用剑还是很好看呢。
突然,剑一挑,划过女子斗篷面罩,那女子的面貌尽然显露。
竟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姑娘。
长相俏丽清秀,耳边缀着银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起来。俨然蛊修打扮。
此时被挑起了斗篷,她眼底沉了点恼意,耍脾气似的跺了跺脚,抱怨道:“一点儿也不好玩。”
趁着楚翊发怔,她收敛脾气,拉着身旁人迅速跑走。
桑淮也看出他神色怔然,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伸手搡了把楚翊肩膀,终于让这人缓过神来。
语里夹着酸意,“怎么?看呆了?”
楚翊揉了揉太阳穴,撇了下嘴,一时无语,“瞎说什么?”
“好了,你赶紧向这些姑娘问清来龙去脉,我待会儿撰写报告。”
任务堂的每一个木牌被领走后,就必须在还回时交上整个事件的详细叙述报告。
楚翊主动揽下写报告的责任,桑淮立马应下,生怕他反悔。
耳边响着桑淮语气礼貌地问那些姑娘的声音,楚翊又想起方才蛊修那张脸,眉头皱起来。
他绝对见过这个人。
但、是在哪儿呢?
楚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这类估计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他实在难记住,对她有印象也是因为蛊修绮丽的装扮。
黄色符纸飘进屋内,楚翊掀起眼皮,一把抓住。
灌入灵力。
刹那间符纸燃烧起来。
传来师兄的声音——“你们那边处理完了吗?”
“马上了。”
易烜之声音带笑,“我给你们找了个小帮手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他处理吧。”
楚翊困惑道:“啊?”
“花灯节就在这几日了,你们可以在凡间好好玩几天,”易烜之补充道,“涟青和琢宁也出宗了,他们接的任务简单,估计也完成了,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你们可以约个时间集合。”
一提到玩,楚翊立即兴奋起来,旋即又故作犹豫,“那五长老那边?”
“那边就交给我吧。”易烜之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师兄的责任就是给予师弟们关怀。
花灯节这么盛大的节日,正巧赶上了,不得好好玩玩?
“玩得开心哦。”
楚翊好奇道:“师兄你找了谁来啊?”
“牧……”
传音符燃尽,只堪堪留下个姓。
楚翊微一耸肩,也懒得去猜。安心等待起师兄找来的帮手。
桑淮也把事情问清楚了,简要总结后告知楚翊。
事情是从邢山来了土匪开始的。土匪行事大胆,贪得无厌,一次次向他们索要财物,村里人贫穷,唯一称得上财物的东西就是粮食了。
他们把粮食看的比命还紧,无论土匪如何威胁,也不愿给。土匪闹了几次无计可施,在其它地方解决了粮食问题,饱暖思淫\欲,就向他们讨要起女子来。
村里人一商酌,就和土匪达成协议,将女子献给他们,换土匪不再找村中人麻烦。
直到三个月前,有一姑娘逃出魔爪,跑去报官,然而没想到,官匪勾结,报官无果。心灰意冷之际遇到那位蛊修。
后来就如蛊修所说那般,她出手狠辣果决,招得村里人惶惶不安,也就开始了门窗紧闭、门可罗雀的日子。
那姑娘也就是蛊修带走的那位。
楚翊嘴角笑容讥讽,“粮食比女子性命还要重要?真是可笑。”
他落笔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怒气。
“竟然还会有官匪勾结这种事?!”桑淮皱着眉头很是不满,也埋着头写起字来。
这种风气须得整治啊。
后院关着的土匪声音渐小,像是完全没有了气力,嘴里开始吐露些求饶的话。
桑淮写好举报信,又百无聊赖起来,突然被这声音吸引了兴趣,“你说她对这些人做了什么啊?”
“蛊。”楚翊肯定道。
蛊真的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能力,这点他前世切实感受过,发作时一身的冷汗与剧痛,整个人仿佛疼到昏厥。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也不愿回想。
风卷起落叶,在空中荡了好许时候,最终落在一双刚踏进的靴子尖上。
牧少轩抬手打了个招呼,爽朗笑道:“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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