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到,五长老便开口让他们停下手中动作,离开顶层。并十分慷慨地承诺给他们五天假期。
临走时,五长老拍了拍楚翊的肩,笑得慈祥温和,“我会着重看你写的内容。”
楚翊信心满满答道:“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五长老放过楚翊后,一行人欢欣雀跃地离开万象阁顶层。
边走着路,楚翊边将装有醒神丹的瓷瓶递给钟琢宁。
钟琢宁摇了摇头:“本就是练给你的。”
楚翊从善如流收起来。
前世钟琢宁炼的丹大多都是直接放他这儿的,大概是觉得他保存东西比较精细吧。
他也只是走流程般随便问问。
出了万象阁,钟琢宁便和他们分开,如常去了华萃峰。
连续五天不用听五长老讲那个无聊枯燥的理论课,楚翊练剑时心情都明快轻松了不少。
一套剑法练下来,楚翊一点汗没出,反而更加精神了。
他停下来,剥了颗糖扔进嘴里。
浓腻的甜意在口中蔓延开来。
楚翊皱皱眉,毫不犹豫咬碎。
太甜了,一点儿也不好吃。也不知道钟琢宁为什么那么爱吃。
忽地,视线中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楚翊顺势看去。
钟涟青微微歪头,伸出的手又晃动了下。
楚翊瞬间领会到意思,放了颗糖在他手心。
钟涟青满意收手,脸上噙着温润笑容,一面剥糖纸,一面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糖啊?”
楚翊沉吟了下:“哦,上次和阿宁下山去买的。你应该也知道吧,阿宁爱吃甜食。”
一般只有他和钟涟青两人时,他说话就要自然得多,称呼什么的都是沿续前世,也没再称钟琢宁为哥哥。
钟涟青剥糖纸的手一顿,笑意也滞了片刻。
半晌嗤了一声:“呵,那应该挺难吃的。”
“不吃就还给我。”
楚翊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皱着眉伸手就去抢。
只是他的动作没有钟涟青快。
钟涟青迅速将糖投进嘴里,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苦的。”
甜的发苦。
楚翊喃喃重复道:“苦?”
怎么也和苦沾不上边吧。
桑淮终于注意这边动静,收了剑缓缓走近。
这两人又背着他干嘛呢?
“分糖呢,”桑淮眼尾下弯,将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为什么不给我?”
楚翊无奈叹口气,朝桑淮扔了颗糖去。
桑淮眼疾手快接住,这才展眉笑起来。
楚翊:“?”
都这么爱吃糖吗?
正巧,这时易烜之也回来了。
于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冷脸师兄也收到了一颗糖。
易烜之看着对面笑容乖巧的楚翊:“……”
好感动,小师弟分糖还不忘给他一颗。
“咳,”易烜之仔细收好糖后清了清嗓子,将三人聚集起来,开始讲正事,“五长老不是给你们放了五天假吗?宗主决定,让我趁这个时间带着你们去剑冢选剑。”
不管三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都乖乖点了头。
因此,原本可以自由自在享受的五天假期,几人却被迫踏上去剑冢的路。
剑冢不在任何一宗里,无论散修还是大宗修士皆可去择适合自己的剑。
前世楚翊和钟涟青的剑也是在那里所得。
临出发时,桑淮双手环抱,冲钟琢宁抬了抬下巴,语气矜傲,“你怎么也在这儿?”
钟琢宁长睫微垂,将桑淮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桑淮眼睛骤然瞪大,气得手握成拳,就听见易烜之解释道:“琢宁昨夜和我说也想去看看剑冢,而且我觉得大家一起去也挺好的。”
易烜之努力缓和气氛,用他贫瘠的语言终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易烜之心中轻叹口气。
小师弟们都挺好的,就是总爱吵架。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但没等他这口气松多久,钟琢宁和桑淮又就谁和楚翊一起一事僵持住了。
筑基之后才能御剑,五人中筑基了的是易烜之、楚翊、钟涟青。
楚翊和钟涟青本来是重活一世,又加之本身天赋卓然,筑基自然很快。
现在的问题是,桑淮和钟琢宁都想和楚翊乘一把剑。
易烜之:“……”
心梗了。
他看向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只见楚翊正无所事事地摇晃着,满是懒散随意的样子。
噢,更心梗了。
易烜之揉着太阳穴,正组织着语言,准备开口解决这个严峻的状态。
钟涟青却率先开口:“钟琢宁和我一起吧。”
桑淮眼睛一亮,唇角立刻就高高翘起。
钟琢宁平淡视线扫过钟涟青,不知在想什么,最终还是点了头。
易烜之再次松口气。
虽然没有小师弟主动和他一起,让他有点失落,但一个成熟的师兄心中只会关注小师弟的心理健康问题。
师弟们开心就好了。
楚翊唤出玄剑,先踏上去,接着侧头对站到他身后的桑淮道:“一会儿抓紧我。”
桑淮点头:“那是自然的。”
直到楚翊掐诀使玄剑飞起后,桑淮才真正明白他那句“抓紧他”是什么意思。
楚翊控制飞剑控制得太过随意,飞高飞低、飞快飞慢他似乎都不在意,仿佛只要能飞就行。
桑淮死死攥着楚翊的衣服,紧闭着眼睛。
突然一个急刹,他下意识手往下挪了挪,手下触感仿佛有所变化,正要睁开眼睛察看就听见楚翊无奈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你别抓我腰带啊,给我扯散了怎么办?”
桑淮耳根发烫,手听话地往上移了移,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没多久便到了剑冢。
易烜之和钟琢宁两人停留在剑冢外的空地。
三人即将进去时,易烜之还是嘱咐道:“剑是有灵的,拔剑时顺应心意便可。”
告别三人后,易烜之颇有些忧心忡忡,来回徘徊着,一撇头就看见钟琢宁已经坐下,手里拿着本书正专注翻看。
他扫了一眼,是关于药草的古书。
怕自己来回走动影响师弟看书,易烜之也席地而坐,静坐修行。
*
许久没来剑冢,楚翊左看看右看看,倒是生出几分怀念之情。
剑冢很大,但据说越是深处的剑就越有灵。
钟涟青刻意慢他们一步,沉静的眉目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分忧虑。
自这世他见到楚翊起,楚翊就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全然忘记了前世半魔血脉暴露后的事情。
他不知是楚翊失忆了,记忆只停留在刚入魔宫时;还是他使用禁术复活的就是这个时期的楚翊。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楚翊都不会这样平静。他知道逐出师门那件事对楚翊的影响有多大,所以楚翊表现得越是平常,他就越是担心。
钟涟青脚步一顿,弯唇笑着,喊住楚翊,“你不拔剑吗?”
他的视线在与楚翊相撞后,又移向不远处的一柄通体漆黑却难掩光泽的剑。
楚翊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把剑,眉眼也弯起来,只是眼中并无笑意:“我还没找到合适的。”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那把剑是楚翊的前世的佩剑,它还有一个很响亮很震撼的名字——
平四方。
楚翊注视着那把剑,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时自己年少轻狂的发言。
——他会握着这把剑,走遍天下各地,护一方和平,佑百姓安宁。
那时的楚翊拔出那把剑,本应是多情的桃花眼却让人感受不到分毫的缠绵悱恻,他郑重其事,却又笑得少年气十足,对着身旁人开口道:“这剑就合该我用。谢宥白,你说对吧?”
然后呢?谢宥白回答的什么来着?
楚翊垂眸想了想,终于想起。
谢宥白懒散站着,上下扫视了一遍“平四方”,然后开口道,“我觉得这剑配不上你。”
再后来他就骂了谢宥白一通。
真是很久远的事了。
楚翊笑了笑。
他现在觉得,“平四方”跟着他实在是受委屈了,谢宥白说反了,是他配不上这把剑。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钟涟青眸中仍盛着温柔笑意。
楚翊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顺脚踢走一颗石子,也不作答。
“我喜欢这把剑!”
桑淮的突然开口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两人望去。
桑淮看中的剑与前世无异,剑柄是夺目耀眼的灿黄,只一眼就动人心神。
正当他伸手拔出时,丝缕黑气一闪而过。
“小心!”楚翊对魔气十分敏感,瞳孔骤缩,迅速出声提醒。
闻声,桑淮瞥见黑气直冲他而来,干脆利落一个翻滚躲过。
随即而来的便是无数缕不知从何冒出的魔气。
桑淮躲过后立刻拔出剑,神情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楚翊声音冷静:“大概是魔族留下的。”
三人动作起来,挥剑斩除。
好在每缕魔气被斩中后即会消散。但数量众多,三人对付得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时间一长,魔气对心神的扰乱作用便明显展露出来。
钟涟青和桑淮挥剑的动作不由得缓慢了些,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疼得厉害。
钟涟青使劲甩了下头,下唇都被他咬得溢出血来,努力保持着清醒。而桑淮有灵剑加持,也勉强维持着挥剑的动作。
不知为何,楚翊不受此影响。他猜想大概是血脉缘故。
这些魔气似乎格外青睐他,莽足了劲要往他身体里钻。
他现如今只有筑基修为,应付得颇为吃力,眼神一寸寸冷下来,突地瞥见一缕魔气即将撞入桑淮体内,他将手中玄剑猛然甩出。
剑光一闪,没过魔气,旋即不详的黑气消散。
桑淮注意到,但此刻全然没精力道谢,只能咬牙坚持不拖后腿。
楚翊凭借灵活身形躲避开乱窜的魔气,重新捡回剑。
“师兄……会……来救我们吧……”桑淮艰难道。
头简直涨得快要爆炸,紧握住剑柄的泛血色的手大幅度颤抖着。
楚翊收紧了剑,眸光肃然,和钟涟青异口同声——
“不会。”
钟琢宁不会让师兄进来的。
*
剑冢外。
易烜之睁眼,眉头紧皱着:“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说着,他站起身。
“不会有事的,”钟琢宁双手合上书,嗓音清冷,“大概是挑选剑耗费了比较长的时间吧。师兄你也知道,他们三人定是要寻到最好的最适合他们的剑才会出来。”
易烜之作为师兄,到底和他们的作息不同,自认为不如钟琢宁了解他们三人,此刻犹豫开口,“是吗?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还是有些着急,又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着,脚步就已踏出去半步。
钟琢宁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似乎是情绪激动之下又牵引了病症,剧烈咳嗽起来。
易烜之连忙止住脚步,放柔动作轻轻拍着钟琢宁的背,“别急别急。”
钟琢宁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脸上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声音也轻了很多,唇角微弯,“剑冢里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师兄你要信任他们。”
易烜之没有完全被说服,但看着钟琢宁那副病弱模样,又不敢留他一人在外面,几番斟酌下还是重新坐了下去。
眉心间满是忧虑,“那我再等等。”
钟琢宁轻“嗯”了一声,书被重新翻开。
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眸中的情绪。
他其实能猜到他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还很难解决。但是……
如果楚翊连这点解决麻烦的能力都没有,那怎么值得自己花费心思呢?
只是一个没见过的新奇的“玩具”而已。
若是坏了,换一个他也不介意。不过是有点可惜罢了。
白皙纤细的手搁在古书上极其漂亮的一朵花上,动人养眼得仿佛精美画作。
花下注释却写着——
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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