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坊
身穿金龙纹理丝绸黄袍的男人坐在龙椅上,仰头靠椅,阖眼不语。风景将拂尘插在腰带上,走到龙椅后,双手食指抚上太阳穴,轻柔的按动。
“陛下,您真的打算让殿下出宫吗?”
风景一面为聂永庆按摩太阳穴,一面将心底的疑惑抛出。
“缓兵之计,淅儿从小到大重来没有要过什么,先前问朕要要了这,不忍拒绝。”
聂永庆仰头双目合着,心有算盘。
“陛下没想过,他要是真的出宫了……?”
风景边观察聂永庆的神情边继续往下问。
“那就,把他抓回来,永远困在宫中。”
男人猛地睁开眼,坐直身。
风景的手未立即收回,悬在空中。
“你先退下吧。”
风景垂手下矶,路过男人时听到“紫衣……”二字,他哆嗦一下,加快脚步出了殿中。
“师傅,您没事吧?”
丛林飞快地接住风景,后者借着前者的力,稳住脚步。
“没事,可能最近累了。扶我回屋吧。”
风景被丛林一路搀扶着回屋,然后他躺在草席上,双手抱住自己。
外头的风声鹤唳,似厉鬼索命,惊的草席上的人蜷缩一团喊着“公主,奴家错了”“都是陛下叫奴家这么做的”。
风景一夜未眠,顶着乌青的眼圈出现在丛林眼前,吓得后者差点跳起。
“师傅,您昨夜没睡好吗?”
丛林忧心忡忡地问道。
“是,所以今天交由你跟着服侍陛下。”
“好的师傅。”
丛林离开冼衣馆,奔着永庆坊去。
风景待他离去,并未回住处。
而是前往淅川宫。
“咚咚咚”,风景一手摸上门环,敲了三下手垂立侯着。
半晌还没有人来开门,手欲有所动。
“吱啦”一声,两侧的门被拉开,四喜见着风景,惊喜又殷勤:“公公怎么有空来这了?”
“咋?咱家还不能来了?”
风景不屑地回应,四喜也没听出恶意,只当是客气话。
“怎么会?公公能来,小人见到实属荣幸。”
四喜退到一边给他让路,等风景进来后,关上门。
淅川宫的主殿前是一座假山,假山的周围被溪水环绕,潺潺流水,听的很是舒服。假山两边分别有道,四喜领着风景从假山的右边进去。
风景环视四周,发现两条小道最里边种满了竹子,奇怪的是竹子下边还沾上了红色的花瓣,格外显眼。
“公公,主殿到了,殿下在里头。”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风景踌躇不前,忘了想问出口的话。
“四喜,何人?”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人还是听到动静。
“殿下,是风公公。”
四喜告知便退下。
风景这才佯装敲了三下门,继而推开。
进屋闻到淡淡的草木香,屋内陈设的布置很是简洁,譬如左手边阴暗处放置架子床,穿过架子床前的屏风到达八仙桌。对应正门一眼望去是桌案,桌案上尽是一些太傅布置的课业。
“公公来此有何指示?”
循着声音,风景直直往前,穿过架子床和八仙桌,见流疏淅端坐在桌案前,头也不抬的握着竹刻花鸟纹毛笔。
“奴家今日不是奉陛下之名前来的。”
流疏淅握着笔的手停下,缓慢地将笔放在型似小山丘的笔架上。他抚了抚衣袖,站起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风景跟着他来到八仙桌,二人各坐一边。
“殿下可想出宫?”
风景开门见山,眼珠子将流疏淅的一举一动收入眼里。
“公公这是何意?”
流疏淅不明,垂眸反问。
“奴家认为您在宫中,陛下并不能时时刻刻地护着您,您的身份已经引起诸位大臣的不满,时不时被参,再在这里待下去不利于您。”
“公公不是奉陛下之名?敢问如今这是?”
流疏淅心里的警戒线如水泥般,高厚实心,又觉风景眼尖,不易对上。
“当年长公主难产时,曾口头指示奴家,待您七岁寿辰后,让我务必助您出宫。假以时日,陛下困住您,那时便迟了。”
风景心生一念,想到“长公主”这个借口,更好的驱赶他出宫。殊不知,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早在此前收到一封匿名信。
“如此,公公有办法?”
流疏淅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聂永庆封的皇子自称,这点被风景发觉后略微惊讶。
“奴家自有办法,等殿下一切等侯即可。”
风景不好在这多留,久了自会引起聂永庆的怀疑。
“既然,那便多谢公公了。”
流疏淅叫四喜送他出门,见到大门关上后重新回到桌案前。
一个时辰前,信鸽从窗外飞到流疏淅的桌上,啄下一纸条,又飞走了。
流疏淅拾起,打开来看,信中内容也算小多:
当你看到此纸条,说明我已经被困住了。我乃你母紫衣的故交,紫衣生下你后尚有一口气在,她嘱咐我一定要带你离开皇宫,离开聂永庆的身边。可我因发现他对紫衣做的事情,他困我于宫中。之后,他强行留你到现在,如若你有察觉,请尽快离开。
故交……?察觉……?做的事……?
流疏淅想解开未知,但也知目前需尽快出宫。直觉告诉他,再不走就晚了。
不过……被困住又是如何给到我的。
眼下该想想如何出宫,风景的此方好意令我不适。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滴答滴答”的打在窗子上,五月如约而至。
风景离开淅川宫,并未回冼衣馆。他走到宫城口,伸手在腰间掏出银两分给看门的侍卫,侍卫知他为陛下旁的红人,没有犹豫的放行。风景出了城门,伸手招了马夫往京城去。
到达音阁楼门口,他往旁的衣铺走去,头上顶着的纱帽摘去,先前灰蓝色的服饰褪去,换成银灰色的衣袍。
出了衣铺,与走在大街上的路人无异。
音阁楼,不属朝堂管辖,也不属江湖一边。但它却能在两者横穿,可以与任何事物进行交易,达成“不可能”的交易不在话下。世人唯一不知的是,交易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下没有它不知的消息,这才是为何取“音阁楼”的巧妙之处。
踏入这间屋子,眼球被那由精巧绝伦中间的木转轮球所吸引。一根根粗壮的木梁与木柱紧密相连,榫头严丝合缝地嵌入榫眼之中。然后,木转轮球“嘎吱”转动,风景大为震撼: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以木转轮球为中央,往四周延伸,空寥寥的一层楼。抬头往上,还有三层楼。
风景四处寻找,没找到能上去的阶梯。他又扫视一番,仔细一看,两边的墙上有十分凸出的一条木块。
难道……?
“客人,是要找阁主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风景应了一声“劳烦了”。
右边墙上的木块“自动”的伸出,呈现阶梯。风景顺着阶梯上到二楼,映入眼帘的堪比一楼的木转轮球:依旧是隼卯结构的设计,一面十分精致的屏风,上到雕刻细到花鸟山水,下到屏风的遮挡性胜过宫内的全部。
“客人,事先说明,每日来找阁主的数不胜数,不是说来了就能见到的。”
风景还是没见到声音的的主人,回了句“可以的话,就劳烦帮我传一句‘紫烟迢递向山峦,映日芬芳袖底欢。’”
他杵在屏风前等待,不一会,“主人邀您到三楼”。
通往三楼的阶梯伸出,风景到达后,门自动打开。
“听说你要见本阁主?”
话落,桌前的椅子悠悠地转了过来,椅子上的主人漠然的看向风景。
“是。”
阁主的眼神令风景怵了一下,后者强装镇定的回答。
“那句诗,你如何得知的?”
阁主披着黑斗篷,戴着银色面具,露出的双眼一直盯着风景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自然是阁主想的那样。”
“别跟本阁主打哑谜!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见到我!”
黑斗篷的男人对于眼前风景耍的小聪明发怒,后者的背后不觉间出一身冷汗。
“阁主可知聂紫衣?”
“哦?你想同我交易什么?”
男人眸底闪过的一丝兴趣被风景捕捉,后者顺势说起:“在下请求阁主助一人离开皇宫,如若成了,聂紫衣一事徐徐道来讲给阁主。”
男人不经意摩挲两戴着手套的手互相抚摸,心底冷笑。
“难道你不知,音阁楼都是先交易后出手的吗?”
风景快要顶不住男人给的压力,解开嘴角强颜欢笑:“知知知,可否让在下手回去之后,写完交到阁主手上?”
“当然——”男人虚晃一枪,又见风景紧张到要下跪,才说出后两个字:“可以。”
风景出了音阁楼,打颤的双腿差点没下跪,他站在门口一会才招马车回宫。
“呵,愚蠢。与坐在九鼎之上的那位无不同,不过也是,那位比任何人都要憎恶!”
男人恶狠狠地声音回荡在屋内,话毕,他操控着隼卯点燃一根熏香,驱散刚才的气味。
“师妹,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男人摘下面具,放置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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