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钻入耳廓,容斐闭着眼,有些烦躁地嘟囔道:“什么时候生态环境这么好了……”随后他感觉到怀里抱着一个人,吓得他瞬间清醒,睁开双眼,看到楚昭在愣愣地看着自己,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哦,现在自己应当是大梁的太子了。
“你醒了?”楚昭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淡漠疏离:“既然太子殿下醒了,就请回吧。”
容斐休整了一晚,精气神十足,有足够的精力与他斗嘴:“我偏不回。”
“容斐,这里是质子府,不是你可以任性妄为的地方。”楚昭的脸色冷若冰霜,心中的屈辱感又升起来,“昨日是看在你生辰的份上,我不想与你计较,不代表今日也可以。”
“真凶啊……”容斐感叹道。
“比起太子殿下曾经对我的所作所为。”楚昭冷笑一声坐起身来,侧过脸去不再看他,话语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斐觉得他口才很好,逻辑也很清晰,忍不住夸他:“牙尖嘴利。”
“彼此彼此。”楚昭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比起太子殿下的口蜜腹剑,我这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容斐没有回应他的话题,而是坐起身来,低头看着他,问道:“伤口好些了吗?”
没想到他突然关心自己,楚昭的心中突然浮现出难以名状的情绪,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死不了。”
“这里呢?”容斐指指他的胸口,示意他昨天吐血的事。
楚昭下意识地双手抱臂,护在胸前,身体向后靠,离他远了些:“昨日太医不是已经诊治过了吗?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容斐有心要逗他一下,于是勾起唇角,俯身靠近:“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楚昭强装镇定地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的恐惧,“只不过是不想与你靠得太近罢了。”
见他这副嘴硬的模样,容斐玩心大起,故意抱住他:“那我偏要靠近。”
“容斐,”楚昭用力地挣扎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你不要太过分了!这般戏弄我,真的让你那么开心吗?”
“是。”容斐承认。此时不戏弄,更待何时?等他羽翼丰满,回国继承皇位来找自己报仇吗?肯定要提前多收一点利息啊,他如是想道。
楚昭紧握双拳,身体微微颤抖,指甲陷入拳心,却依然不觉疼痛:“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太子殿下的心愿!”他抽出一只手来,扯下一条床幔,递给容斐。
容斐不明所以,松开他问道:“干什么?”
“质子自然要守好本分。”楚昭起身跪坐在榻上,毕恭毕敬地将床幔举过头顶:“这便请太子殿下责罚,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容斐是冲浪经验丰富的新时代好青年,他挑了挑眉:“这个轻飘飘的东西能做什么?你要我用它打你,还是捆你?”
“太子殿下若有兴致。”楚昭的声音越发低沉,神色晦暗不明,他微眯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般玩法倒也未尝不可。”
“你胆子真大。”容斐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于是他决定满足楚昭,真的把他双手捆起,牢牢绑在床柱上。
楚昭毫不反抗,脸上也并无半分惧色:“容斐,这般伎俩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从前我便不怕,如今更是无谓。”他侧过头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容斐看出他色厉内荏,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故意凑近,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间。
楚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转过头怒目相对:“容斐!你莫要太过分了,当心玩火**!”
容斐满意地直起身来,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怎么?太子殿下可是看够了?”楚昭冷笑一声,重新别过头去,“这般打量我,是想看我有多狼狈吗?”
容斐心中涌起强烈的胜负欲,他俯下身去:“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狼狈。”
“容斐,你不要因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楚昭怒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好好好,杀了我。”容斐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楚昭,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说话也不客气些,换作别人,估计他早就没命了。
“太子殿下又何必惺惺作态。”楚昭闭上眼,脖颈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事到如今,我这条命在你眼里不就如草芥一般?”
容斐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勾起唇角,问道:“怎么出汗了?”
“无需太子殿下费心。”楚昭散乱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侧和脖颈,衬得他唇红齿白,他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这屋子里实在是闷热得很。”
他本来就生得俊美,如今更是动人,容斐忍不住感慨道:“倒是别有一番景色。”
“容斐!”楚昭心中羞恼,脸上升起红晕,怒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容斐明知故问。
“哼,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楚昭的双眸因为羞愤而隐隐发红,“你这般羞辱我,不就是想看我痛苦、求饶吗?”
“这……可不是只有痛苦一个感受。”容斐道。
楚昭的脸上又添几分愠怒:“到现在你还在说这些话!容斐,你当真是一点都没变!”他扭过头不再看容斐,身体微微颤抖。
一点都没变?原主和自己还真是……咳咳,自己怎么是那种人。容斐被自己心底的良知唤醒,直起身来,整理好衣服,随后将他解开。
“怎么?太子殿下也有会心软的时候?怕我死了两国开战?”楚昭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讥讽道。
容斐嗤笑道:“我只是不想欺负伤员。”
“伤员?”楚昭冷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这一身伤拜谁所赐?再者说,太子殿下不想,不也做了吗?”
容斐耸了耸肩:“是你要我做的。”
“我何曾说过此话?太子殿下莫要信口开河!”楚昭怒道。
“你可还记得刚才,”容斐好心地提醒他,“你跪下,然后把床幔递给我……我不想打你,不就捆你了?”
楚昭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又冷笑道:“不想打我?说得真是好听!”他咬牙切齿,“你捆我难道是什么良善之举?分明是……”赶紧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一开始我也不想,只是吓吓你。”容斐无辜地解释。
“是啊,只是吓吓我。”楚昭背过身去,不想让容斐看见自己的脆弱,“反正我在你眼里也只是个玩物罢了,你又怎会在乎我的感受……”
对这种破碎又多疑还容易狂暴的小刺猬,容斐有点无可奈何。看见楚昭脆弱的样子,他还是开始于心不忍了,于是语气缓下来,说:“算了,你在这里等我。”
“你又要干什么?”楚昭蓦然回头,却发现容斐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不知去了哪里。
他立在原地,眼眶开始发红,却不断一遍遍地自言自语:“不可以哭……不可以脆弱……要好好活下去……”
容斐找到了候在质子府内的侍从,吩咐道:“去找一个会做大周菜式的厨子,做一桌菜带过来。”
侍从低头答是,转身退下。
容斐站在湖边柳树下,微风吹拂,带起他的衣摆和墨发。他走得距离湖边近了一些,低头看自己的倒影。
与前世的自己截然不同,身高更高了一些,体型修长,五官清隽儒雅,文质彬彬,从外表看来,谁能想到这是原著里那个对质子肆意欺凌、不干人事的笑面虎太子呢?
自己在原来的世界是失踪了,还是死了?不过大概也没有人在意吧。
这个楚昭到底要怎么办?
杀了他?绝对不可能,自己是新世纪三观正……虽然也没有那么正的好青年,但是草菅人命的事情,实在做不出来。
对他猛猛好,然后抱大腿?那是不是会和原主一样被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
真是头疼啊……而且,看着他那倔强又破碎的模样,真的好想欺负啊……
正沉思间,侍从们提着食盒走近,为首的侍从恭敬道:“太子殿下,您要的大周菜式已送到了。”
“嗯。”容斐颔首,“随我来。”
他带着一众侍从,回到之前的房间,发现房门已经关上,于是推门而入。
楚昭正坐在桌边发呆,冷不丁被惊得跳起来:“容斐,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是说让你在这里等我吗?”容斐似笑非笑,摆手示意侍从们摆上饭菜。
楚昭站起身来看着侍从们拎着食盒鱼贯而入,警惕道:“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话音未落,看到桌上的菜式时,他愣了一下,随即努力压下心中的感动,冷硬地说,“你会这么好心?你是想让我思乡心切,然后在众人面前出丑吗?”
容斐忍不住抬起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嘶……”楚昭吃痛地捂住额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容斐,你别太过分了!”
“吃吧。”容斐率先坐下,拿起碗筷吃起来,随即抬眼看他,表示菜里没下毒。
楚昭勉强坐下,拿起碗筷,每个菜都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瞬,然后默默开始埋头吃菜。
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竟然生出一点温馨的氛围来。
不习惯这样的情形,楚昭突然放下碗筷,有些别扭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容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今日之事……多谢了。”
“你是指饭菜?”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谢谢,容斐挑眉问道。
“不然呢?”楚昭白了他一眼,“难不成是谢你之前欺负我?”他没好气地重新拿起碗筷。
“哦。”容斐似笑非笑,“那我就吩咐厨子,之后每日都来质子府为你做。你每日记得谢我一次。”
“你……”楚昭气结,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不吃了!容斐,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受你羞辱!”
“不喜欢?”容斐反问道,“那我还是不吩咐了?”
“随你!”楚昭语气生硬,“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算了。”容斐挑眉。
“呵。”楚昭的心底涌起一阵失落,声音微微颤抖,“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觉得这样耍我很有意思吗?”
“我是说,算了,”容斐解释,“还是吩咐每日来给你做吧。”
“……”闻言,楚昭身体一僵,心情复杂,“随便你!”说完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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