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以后不要再靠近那个人了。”
郑星霜离开后，叶风月与张择生走在银白色的走廊里，两边隔几步就摆放着一只装有情感的玻璃瓶，暖光投射出来，张择生歪头就瞧见叶风月脸上光影氤氲。
见他态度敷衍，张择生不由得正色道：“郑星霜是总部空降过来的人，名义上是监理官，为分部重整内部交易秩序，但实际上是总部那头划过来的权势，监督分部一举一动。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身后的势力，拥有的心机，都不是你能招惹的，连小罗老板都不敢招惹他，好吃好喝的供着。”
叶风月想起刚才他被划定为危险人员时，郑星霜压过来的气场的确强势又冷冽，但发现自己判断错误后，对他鞠躬道歉也是毫不犹豫，神色正经又疏离，叶风月下意识就会遗忘初见时他周身染血的那一幕。
他摸了摸鼻子，“你们的老板怎么说，有渠道找回几年前的情感提取记录吗？”
“分部这里没有权限，我将咱们俩的事告诉了小罗老板，他答应这几天会提交给总部那边让他们帮忙查询一下。”叶风月扯开话题的方式真的很生硬，张择生低低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让我下午带你再去找他一趟，需要你填写提交给总部的具体资料。”
叶风月啧了一声，“好麻烦。”
闻言张择生又是一声低笑，伸手想要握住叶风月摇晃在两人之间的手，但被人躲开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嫌麻烦了？那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要来这里？”
“……有没有这一件事还能难说，张择生，在真相查明之前，别动手动脚。”
“……”
下午六点整。
叶风月在张择生的带领下走出休息室，进入电梯。
顶层楼层灯火通明，寂静得只能听见两人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走廊是同以下楼层相同的银灰色明光墙壁，白色光芒明亮温和，沿路没有摆放情感玻璃瓶。
叶风月寻了半天觉得稀奇，这栋大楼各个角落都摆放着情感玻璃瓶，怎么唯独老板的地盘，却干干净净的一片空？
他乜了一眼闷头走在身前的张择生，果断选择不问闭嘴，直到走至走廊中部，两人停下脚步。张择生转过身对叶风月笑道：“阿月，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一个人？”见对方点头默认后，叶风月惊诧，“为什么单独见我？”
“小罗老板有些问题要单独问你，我不方便旁听。”他说着让开身子，为他推开大门。
里头灯光明亮，叶风月半信半疑地探头朝里瞧，一眼就看到白天在情感收藏室见到的那位蓝瞳孔老板。老板也看见了他，坐在长方桌前朝他招手。
想必他就是张择生口中的小罗老板。
不过叶风月不敢进，在他人的地盘，这大门一关，门里头能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
张择生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似乎是看出他心中的顾虑，抬手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低声说：“进去吧，大门不会关，让你单独进去是因为小罗老板怕你是受我诓骗。”
真是出乎意料的理由。
叶风月看着他，不那么放心地走进去。
办公室极为宽敞，但因为主人随意乱放东西的缘故，布局显得很紧凑。叶风月小心避开地上的书籍纸张以及其他各种零散小物件，在小罗老板的示意下，磕磕绊绊地拉开椅子在主桌另一边坐下。
再抬头，叶风月的眼神簇然一亮。
小罗老板身侧还站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郑星霜，看向他的眉眼微皱，似是在辨认他的身份。
“别来无恙啊，郑星霜，咱们上午那会儿在六楼刚见过，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吧？”看他那副迷茫样子，说不准还真忘了，叶风月无声的哼了一声。
“你们认识？”
叶风月矢口否认，“不认识，没见……”
他的话还没说完，郑星霜的声音就将他打断，“不算认识，上午在情感收藏室附近见过面，叶先生，上午的误会我很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您参观的兴致。”
“哦，可惜已经打扰到了，怎么办郑星霜，我现在压根就没心情购买你们交易所的情感注射剂了。”叶风月张口就来，抬眼目光直白的望过去，对方移开眼睛，眉头紧得更厉害。一张好看的脸愣是皱得像苦瓜。
眼见两人之间的形势单方面的剑拔弩张起来，小罗老板突然爽朗地笑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好说了，叶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罗，单名一个‘夜’字，诶对，就是那个夜里总想哭的夜，是蓝星情感交易所分部的老板，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小罗老板就成。”
“你的事呢，张择生已经同我讲过，不错，提取过情感的人确实有可能会失去和那份情感有关的记忆，所以这就很难说啊！”
叶风月：“怎么难说？”
小罗老板两手交握横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凑近了叶风月，“听张择生说，是他主动找上的你？那就很难说他不是在哄骗你，见你长的好看，便编出一段鬼话想要拐你。”
叶风月大力拍桌：“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的那些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我连他这个人都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不奇怪，前几年情感提取的技术还不如现在成熟，提出情感就失忆的大有人在。”
叶风月看着他，只不过眼睛看着看着就转到他身后的郑星霜身上去了。窗外天色已黑，却仍旧亮如白昼，各色灯光闪闪烁烁，全然淹没了夜星的璀璨。除了灯光，城市上空还有各色情感的光芒，这些色彩映照在郑星霜脸上，漂亮得不可方物。
小罗老板没能同他对上视线，勾起唇笑了笑，头一歪，把问题抛给郑星霜，“小星霜啊，他们俩这件事你怎么看？”
郑星霜的声音仍旧冷淡，“情感提取不是强迫性的，既然叶先生选择提出这份情感，那我认为这份情感没有必要再找回，任何人都不会没有理由主动放弃一份感情。”
叶风月又是一拍桌，十分认同，“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早几年的事情，那完全没必要嘛，他早几年干嘛去了？但是他偏说我们很相爱，相爱到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要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现在你俩的问题是，到底是你取出的情感忘了他，还是他情感紊乱爱错了人？”小罗老板分析道：“而且就算是他情感紊乱，也不见得是爱错了人，所以还是你提取情感的可能性比较大。”
“……”
小罗老板起身，引着两人朝向沙发方向走。沙发和地上一样堆满了各种杂物纸张，罗夜随手扒拉几下，把东西又都挥到地上，堆到桌上，招呼两人过来坐。
等两人真坐下了，他又站起身，在沙发各处翻翻捡捡，还不忘道：“我的建议是，别找了，要么从了他要么渣了他，男人嘛，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感情嘛，提出来了、没了，又不是不能再长。”
叶风月叹气，“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是我忘了，总觉得还蛮对不起张择生的。更何况也不仅是他，最近有好多人找我表白，个个都说对我一见钟情。”
罗夜翻找东西的手顿住，难得的思索过后，僵硬地转过头，“我看你是怪得意的，有人表白还遭你嫌弃了？”
“也不是嫌弃，所有人的流程都一样，就感觉，嘶——哪里怪怪的，对，像主角进入游戏触发了npc一样，总感觉哪里被人算计了。”
罗夜点头称是，半晌，他终于从沙发夹缝中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掌心大小，形状怪异，表面凹凸不平。罗夜不知道捏到了哪里，那东西顿时亮堂起来。是片蓝光。
“这是什么？张择生不是说你让我来填写要交给总部那边的资料的吗？”叶风月拿出那物，沉甸甸的像块石头，拿在手心里挺有分量。
“这个就是需要你填写的资料。提取出情感后还要再寻回的人不常见，尤其是在前几年那件事情报道之后，联邦更是规定每隔五年要对所有交易记录的数据进行一次清除，上一个五年又刚好五十三天前，总之我们分部是没有保留初始数据，说不定总部那边还有希望。”
叶风月点点头，道了句我知道了。他打开光脑，在郑星霜的指示下将这物与光脑相连接，很快一张投影文件展示在他眼前。
叶风月匆匆扫过，傻眼了，指着其中的某一条问：“这个具体的提取时间我该怎么填，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来提取过情感？”
郑星霜接过，将那一栏的时间范围调节成星际315-星际-335年，刚好是从今天往前二十年的范围，叶风月瞪大眼睛，“这样也可以？”
郑星霜：“其实这一份申请资料并没有什么实用意义，总部那边的备份数据也早就清理得差不多了，不一定有存档。”
郑星霜说的不是假话，情感交易不仅仅只是一项单纯的交易，其中还涉及政治、道德、伦理等各种问题，所以联邦颇为重视，即使是总部，估计也不敢私自留有备份。
叶风月很遗憾，“那我还能知道真相吗？”
“不好说，总有点希望不是？”小罗老板见他气势一下子萎靡下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是小星霜招待不周，那等你填完资料后让他带你再四处转转？真不是我吹，我这栋楼收藏的情感可不比总部的少！”
闻言叶风月果然有被安慰到，他刚要点头，却有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小罗老板，阿月可是我负责的客人，怎么还带您这样当人面儿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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