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迎迎重重地点了下头，瞬间意识清醒。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晚自习的课室里。
“我……该在这里吗？”
方才一闪而过的名字消失无踪，脑海里某些东西像潮水一样褪去，记不起一点。
手机突然震动，是她的同学兼好友李若凡打来的。
徐迎迎怕打扰别人，走出安静的教室，问：“怎么了？”
“迎迎，我今天接了个工作，是班主任介绍的。”李若凡道，“我还是有点怯场，怕发挥不好，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啊？”
“哎，好麻烦。”徐迎迎嘟囔，“那明后两天午餐，你包了。”
“没问题，迎迎最好了。”
“在哪儿碰面？”
李若凡道：“晚上8点钟，说是有人会在学校公交站门口接我们。迎迎，时间快到了，你现在就要走了。”
徐迎迎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好，等会儿见。”
徐迎迎快速回自习室收拾书包，奔向学校公交车站。
夜晚的天空下起绵绵细雨，所幸无需撑伞，只是粘稠的空气与昏黄的街灯交织在一起，犹如进入梦幻之中。
李若凡早早就在街边等待，她看到徐迎迎，兴奋地招手。
徐迎迎缓了脚步。
“别去。”
一段意识，像刺针一样扎了一下徐迎迎的脑袋，又随即消散。
她好像在脑海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徐迎迎怔住，被李若凡拉回神智。
“车来了。”
这是一辆黑色大轿车，在夜幕下仿佛在张牙舞爪。副驾车窗摇下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戴墨镜的男人道：“你们方老师介绍过来的吗？”
“是的。”
那人看着友好，笑道：“上车，我载你们去。”
徐迎迎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这是去哪里？去做什么？”
那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李若凡辩解道：“我接的是编辑助理的活。一个名气很大的作家，现在在橄榄酒店闭关创作。我们过去帮忙是按小时收费的，一小时有500块钱呢。如果能赚到这笔钱，我就能帮爸妈补贴家用，也能给弟弟买一部游戏机了。”
“是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李若凡是贫困生，能上高中已经很好了。既然是班主任介绍的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副驾男人开口：“没疑问了？还去不去？”
“去，当然去。”李若凡拉着徐迎迎上了后座，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她们到达橄榄酒店大门。
徐迎迎下了车，门口有两个帮客人拿行李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在徐迎迎面前停下。
一人是奉觉，一人是聂盛，奉觉友好地看了徐迎迎一眼，快速给她塞了一张纸条，问：“客人，需要拿行李上楼吗？”
副驾墨镜男人下了车，对奉觉道：“问她干什么，东西在后备箱，给你们开锁了。”
聂盛反应过来：“好的。”
徐迎迎感觉这两人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她偷偷打开了奉觉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
“快跑。”
徐迎迎的脑袋猛烈一疼，一股记忆如浪潮一般袭上脑海，又迅速褪去。
手上的纸条以及与纸条相关的记忆，都消失不见。
她一晃神，发现自己还在前往酒店的车里。
车停在橄榄酒店大门，她们还没下车。
门口有两个帮客人拿服务员走过来，依然是奉觉和聂盛。他们又问了一次行李的事，但这一次他们没有给徐迎迎塞纸条。
等徐迎迎和李若凡等人走进酒店大堂时，奉觉和聂盛对视了一眼，对通讯器道：“刚才塞纸条想劝迎迎离开，然后发生了5分钟的时间回溯。”
林雁卿在通讯器对面说道：“看来，我们不能轻易影响原本事情的发展。”
那么，破除幻象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等下交给我吧。”林雁卿切到赢荧的通讯，“你人在哪？”
“已经走到八层了。”赢荧走在酒店的长廊上，脸色煞白，她无比厌恶这个地方，几乎有生理性的反胃，“要是可以，我想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林雁卿耐心劝着：“再忍一忍，未知领域都开拓完成，我们才能提前布局。”
进入幻象世界后，酒店所有一切都是漆黑的。而赢荧却可以点亮这些漆黑，开拓这个幻象世界里的未知领域。
赢荧相当于另一个徐迎迎，有过和主人格一样的经历和感受，只是原有的记忆被屏蔽了而已。
靖羽的声音传来：“如果橄榄酒店的原貌是按照迎迎记忆重现，应该会有记忆死角才对。”
赢荧接话：“嗯，好几个楼层的布局、装饰基本一致，说明有些地方是迎迎自己的想象补完的。”
黑王认同地点头：“人类的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补全的。”
赢荧听着通讯器一来一往地沟通，有点烦躁，索性将它先静音，默默在801套房前站定。
她久久地盯着这个门牌号，感觉有些熟悉。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
一个穿着连帽斗篷的黑衣男人走过来，亲切和蔼，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这是我的房间哦。”
“哦，可能是我走错了。”
赢荧让出一条路，茫然盯着这个人，甚至感到他的面孔有些熟悉。脑海里一闪而过两个字，她忍不住从嘴里道出——
“乐——升——”
*****
橄榄酒店的KTV房在六楼，李若凡牵着徐迎迎，一脸期待。
徐迎迎却在走神，她的注意力被酒店楼道里的几樽女性雕像吸引了。
雕像栩栩如生，像一个女神，带着桂冠，长发飘逸。即使没有着色，可双眼雕刻逼真，仿佛在目视全场。
真别说，这酒店的装饰风格，倒是讲究。
他们进入一个包房，打开门的瞬间，看到里面灯红酒绿，大声喝彩，甚至出现往身体倒红酒的混乱画面。
徐迎迎愣了一瞬，下意识拉着李若凡要往回跑，却被外面的保镖拽着头发抓了回来。
“贵子，是今天的小羊吗？”
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抽着一支雪茄，看她们的眼神，就像看挣扎的蝼蚁一样。
“是的，老大。”方才副驾驶戴着墨镜，叫贵子的男人道，“文枝介绍来的人。”
秃头男人对手下道：“他们学校挺多优质的货，今天我格外开恩，给他抵掉2万的债吧，还有七百万，让他抓紧还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来送酒的。”
“进。”
林雁卿穿着服务员的服装，拿着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徐迎迎看大家被吸引了目光，拿起酒瓶往贵子的脑袋上敲。碎玻璃“哗啦”一地，那男人难以置信地摸着破皮的头，道：“贱人！”
贵子抓着徐迎迎的头发，整个脑袋往桌角一撞。
徐迎迎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她手脚被人摁住，贵子跨跪在她上面，给她扇了好几巴掌。徐迎迎胡乱摸了玻璃碎片，想要戳进贵子的眼睛，贵子没躲好，额头划了好长一道血痕。
“你还敢反抗！”
贵子继续扇徐迎迎的嘴，李若凡没怎么反抗，伤得不重，怯生生地跪在地上求饶：“各位大人物，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学生，好不好？”
秃头男人指着李若凡，招呼手下：“那女娃，把她押过来……”
“砰——”
林雁卿对着秃头男人开了一枪，眼里冷至冰霜，愤怒之极。
贵子停住手，看向林雁卿时，又被他眉心上开了一枪。
“去死。”
徐迎迎迷糊中，被别人的血喷了一脸。等她回过神来，除了李若凡，林雁卿已经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杀光了。
“我们走，迎迎。”
林雁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横空抱起徐迎迎，往房外走去。
徐迎迎睁开眼看到林雁卿时，有一阵恍惚，虚弱地问：“你是谁？”
“迎迎，我是雁卿。”
“雁卿？”徐迎迎在慢慢恢复记忆，肯定道，“你不是——雁卿，那天他不在。”
林雁卿站定，像在隐忍什么，眼睛通红：“要是在，那该多好。”
眼前的世界飘忽不定，在他们的眼前不断闪烁着。
他介入了不该介入的事，时间开始回溯了。
“不过你很像他。”徐迎迎扯出一丝笑，虚弱道，“我不要他在，这里危险，而且被人骗也丢人。”
林雁卿一呼一吸都吃力，极力保持声音平稳：“不丢人，你很勇敢。”
徐迎迎轻叹：“要是我今天出不去了，帮我跟他递句话。”
“什么话？”
“我有点喜欢他，想说毕业后让他做我男朋友。”徐迎迎用力地想了想，否决了自己的话，“算了，万一他也喜欢我，我不在了岂不是会很伤心。你还是跟我说——跟他一起玩游戏，我很开心。”
林雁卿耳边回响着徐迎迎最后一句话，周遭一切连同他的身体都在倒退。
晃神间，林雁卿回到酒吧茶水间，桌面放着即将要递过去的酒和酒杯。他愠怒地把酒杯往地上摔去，在吧台旁失落地滑坐了下来。
装扮成服务员的靖羽上前问道：“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救不了她。”
林雁卿把头埋在胳膊里，崩溃地说道——
“我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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